寇可往,吾亦可往。
既然阿水能夠種植朋友,那他為什麼不能種植「鍾邪」?
一個鍾邪是不夠用,一群鍾邪不就夠了嗎?
鍾邪敲定主意,再看向衣櫃裏兩個男生的目光就充滿了憐愛,就像是在看另一個自己。
快了,很快這個世界上就能多出一群懂得自己獨特癖好和幽默感的「鍾邪」們了,他們天生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想到這裏,鍾邪似乎有些明白這個所謂的「阿水姐」為什麼要拉扯起如此龐大的一個「朋友」隊伍了。
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自己種出來的朋友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吧?
理解歸理解,這小阿水還是做出了違背阿水姐意志的事情,導致阿水姐的「朋友」想要買她的命。
「小水」和「阿水姐」擁有類似的面容和類似的名字,很可能是種植「自己」得到的產物,難道說種植「自己」的話就有可能出現自立門戶的情況?
其他「鍾邪」也會想着自立門戶嗎?
鍾邪的腦海中出現新的問題,但他思考問題的結果從來都不是「此事待定,秋後再議」,而是「嘿嘿,趁熱試試」。
「我們是怪談使,跟着我們一起。」鍾邪將這兩個男生帶出衣櫃,沖柯陽道,「這兩人應該也是你的同學,告訴他們現在的情況,再問問其他人去哪兒了。」
既然準備種植「鍾邪」了,那這些普通人就不是累贅,他們都可都是「爆兵」的基礎啊。
鍾邪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人口」的重要性。
「柯陽?」
這兩個男生果然是和柯陽一起來的,能在這裏看見熟人是一件很安心的事情,更何況這裏還有一二三四個熟人?
但是怎麼有兩個熟人只剩頭了?
柯陽快速向兩人解釋緣由,從他們口中得到了剩下人的去向。
在他們逃到洞房的時候,這裏擺放着數個紙人丫鬟,她們要抓女生來給死掉的少爺配詭婚,一衝就衝散了隊伍,追着女同學從洞房的大門口離開了,他們兩個落在紙人後面,乾脆回洞房裏躲着。
「又去下一關了?」
鍾邪領着眾人推開洞房正門,外面是一條幽深逼仄的小通道,看起來空無一物,唯有盡頭處隱隱有着光亮。
按照鬼屋的場景設置和規劃,洞房可能就是《詭婚》的最終關卡,那麼這條通道大概是通關後用於離開場景的。
黑暗中通道側面打開一道小門,一隻手偷偷摸摸地伸出來,而庫斯特手中拿着的碎顱錘同樣是小心翼翼地生長出鐵絲,朝着這隻手的方向移動過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鍾邪等人視線之外,鐵絲與手的接觸姿勢復刻了壁畫《創世紀》。
當它們接觸時,碎顱錘猛然變重直插地面,穩住錘體後那根鐵絲稍一用力,將小門裏的林幼嵐滑溜地釣了出來。
「是你們。」
突然出現在隊伍中央的林幼嵐看清鍾邪幾人,收手將碎顱錘背負身後,心中輕鬆一些。
她的碎顱錘能夠通過鐵絲感應四周,但不能向她傳遞更多的消息,所以她只知道自己的錘子從這裏經過,不清楚究竟是誰攜帶。
剛剛錘子是被一個赤手空拳的女瘋子搶走的,林幼嵐將其作為自己的人生污點,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咬緊牙關捏起拳頭。
錘子不在,所以只能捏拳頭。
「你躲在這兒?張子態呢?」鍾邪還真沒注意到這裏還藏着一個暗門,底下估計也是員工通道,大概是想要在《詭婚》遊玩結束的最後關頭給遊客們一個驚喜。
「也在下面,還有七八個聚攏過來的遊客。」林幼嵐用腳踢了兩下暗門,於是張子態帶着四男四女八個遊客從員工通道里鑽出來,加入隊伍。
這八個人並非都是柯陽的同學,裏面還有幾個事先前提到的另一批遊客,是從通道另一頭被趕過來的,剛好遇見林幼嵐等人,於是在這裏暫時躲藏。
他們參與的是另一場遊戲《電鋸驚魂》,結果被一個發瘋的電鋸NPC從場景中追到場景外,又從場景外追到了《詭婚》的通道里,直到遇見林幼嵐才安全下來。
鬼屋中因怪談力變濃而臨時產生的怪談生物欺負欺負普通人還行,哪怕林幼嵐沒有錘子也能輕鬆應對,更何況邊上還有張子態。
上次從林幼嵐那裏得到了海量情緒能量,現在勉強能放幾個能量波玩,處理這些小怪談自然得心應手。
隊伍再次擴大,從林幼嵐這裏鍾邪得到了新消息。
先前他們倆在廁所附近遇見阿水,林幼嵐看出她打算進廁所拿走蛆蟲,於是躲在暗處準備偷襲。
然而阿水似乎擁有着感應蛆蟲的能力,她知道蛆蟲挪動了位置,預判出林幼嵐的偷襲,一番交手各有負傷,就在張子態幫助林幼嵐佔據上風的時候,怪談事件觸發了。
廁所在三個遊玩場景門口,突然出現的新生怪談生物打亂了林幼嵐的進攻腳步,阿水借亂逃走。
其實這個時候林幼嵐還有機會追上去,但想到怪談事件中還有大量平民,眼前這些怪談必然會對他們造成威脅,所以林幼嵐選擇留下來殺光這些亂糟糟的怪談們再追阿水。
畢竟班主任老秦已經嚴詞教育過她,參與怪談事件時——特別是涉及普通人的怪談事件——優先保護自己,其次保護平民,最後才是狩獵怪談。
遭遇任何情況時都應該在腦子裏將優先級安排清楚再行動。
現在又有合同在身上,她在怪談事件中要聽「聖母」鍾邪的話,而林幼嵐認為鍾邪在場的話肯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嗯,「聖母」鍾邪。
老秦透露過一些口風,讓她聽鍾邪的話,原因非常簡單。
他從別人那裏聽說過,鍾邪在進入怪談事件後會以保全最多人的性命為第一目標。
這是何等的菩薩心腸!
與林幼嵐「人來瘋」的性格剛好互補。
鍾邪冷靜,林幼嵐衝動;鍾邪冷靜起來會救人,林幼嵐衝動起來會傷人。
前者牽制後者,豈不美哉?
可惜的是這些內幕鍾邪並不知道,假如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撓撓頭,疑惑地反問——
保全最多人的性命?
這個成就我第一次怪談事件就做過了啊?
做兩次還有額外獎勵嗎?
林幼嵐兩人解決完流竄的怪談後,沿着《詭婚》場景追擊阿水,恰巧看見阿水在利用頭顱製作燈籠養蛆蟲,並且已經在一個人身上種出了朋友。
嵐大怒,逐之,適逢「朋友」甦醒,遂照打不誤。
後面的事情鍾邪就知道了,林幼嵐沒能打過那「女瘋子」,但也幫着對方完成了KPI,後來又收攏起眼下這八個人。
「做的不錯。」鍾邪是真心誇讚,他沒有和阿水召來的朋友交過手,但他擁有鼠鼠的危機意識,知道那女人危險得很。
那女人恐怕只有武力,和阿水不是一條心,所以被阿水單獨丟下阻攔林幼嵐。
阿水可能還讓她幫忙照看人頭燈籠里的蛆蟲,可惜女人早就看她不順眼,不但不幫忙還要落井下石。
林幼嵐能夠勉強戰平,又保護八個普通人的安全,做得的確不錯。
否則鍾邪都沒有足夠的人口爆兵了。
他看向林幼嵐,意識到一個問題:「阿水能夠知道蛆蟲們的位置,那她也就知道你們躲在這裏,知道我和你們匯合了?」
「這倒是。」林幼嵐恍然,他一直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你知道這蛆蟲的大概用法嗎?」鍾邪繼續問。
「嗯,我看見了阿水改造她的全過程。」林幼嵐指的「她」自然是人群中某個身材不如她(鍾邪點評)的女同學,她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麼,林幼嵐自然也不會主動說。
林幼嵐接着道:「需要一張照片,手機照片都行。將蛆蟲放置在照片上,它們會能且僅能記住一張臉的模樣,然後再將足夠的蛆蟲放到臉上等待一段時間就能完成。」
「行,不難就好。」鍾邪取出自己的手機「咔嚓」就是一個45度角俯拍,出於實際考慮,他並沒有選擇美顏相機。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眼前這一切都在阿水的預料中,她還沒來找他們,肯定是在種植朋友,等下一批朋友種出來,阿水必然出現。
這裏有着大量蛆蟲以及十六塊優質田地,只要解決掉鍾邪這些怪談使,他們的力量就會再一次得到壯大。
二十多個朋友和阿水一起,離開怪談事件立馬就是一股強大的勢力,要是外面沒有強大的怪談使坐鎮,估計會鬧出不小的亂子。
不,不會鬧出任何亂子。
這二十多個朋友中肯定有人的怪談是改變記憶,女人說過蛆蟲的力量可以勉強引入朋友的弱怪談,極有可能就是這種。
或是催眠或是致幻,總之能夠讓他們記憶錯亂,這樣阿水和她的朋友們在解決鬼屋裏的麻煩後就能順利撤離。
他們可以將自己隱藏在現場這二十多人的腦後,編造出一重假象矇混過關,重新隱藏到人群里。
當他們躲在人類的後腦勺時,人類身上不會沾染任何怪談氣息,不清楚「種植朋友」的規則和方法,外界怪談使恐怕不能發現。
如果這群人成功,今後半生鍾邪他們將隨時面臨奪舍風險,隨時會被操控人生,自己卻一無所知。
鍾邪過慣了待在束縛床上的日子,這種類似的猜想光是想想就令他頭皮發麻,藍白條紋的精神病服都快從身體裏長出來了。
於是他立刻開始行動,如幽靈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一個一個打暈普通人,有幾個脖子特別鐵的就需要用力一些,被鍾邪連揍幾下活活打暈。
這種時候暈掉當然是一件好事,否則恐怕沒有誰能夠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的臉被蛆蟲一點一點吞食乾淨。
最後一個挨重擊的人是柯陽,他看着那些依次倒下去的同學,心中有了猜測:「是為了殺掉那個人嗎?」
「當然。」鍾邪回答。
「我信你,假如我還能醒過來的話,記得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如果醒不來的話,告訴她也行。」柯陽溫柔地將手中的人頭燈籠放在角落裏,謹防別人誤碰誤觸。
做完這一切後,他如同認命一樣站在鍾邪面前:「來吧。」
「大喜,大喜。」角落裏傳來周婷微弱的叫聲。
「行。」鍾邪將手伸向他的脖子,按住兩個節點微微用力,柯陽便軟倒在地上,睡得安詳。
「你要做什麼?」林幼嵐見鍾邪知道方法後就有所動作,開始處理那些普通人,心中有了隱隱的猜測。
鍾邪伸手便要:「蛆蟲給我,想活下去就信我,要不然都得死。」
等那個阿水把朋友全都召喚出來,他們這水平肯定都要死。
庫斯特?
庫斯特有屁用,他又沒有「嘲諷」特效,只能硬三分鐘的巨物系哪裏能護得了所有人周全?
想是這麼想,但鍾邪已經在心中吩咐庫斯特解放形態了。
好歹也是閹割版50級怪談,肯定能讓阿水他們喝一壺。
不過他還是讓庫斯特控制好吸納怪談力的速度,完全形態要在和阿水的戰鬥中使用。
進入完全形態需要十分鐘,完全形態卻只能持續三分鐘。
控制不好的話可能還沒遇見敵人庫斯特就結束了,這就和納爾疊滿血怒清小兵,化身萌獸去下路打團一個道理。
「你準備召喚誰?你有認識的什麼『朋友』嗎?」林幼嵐不解,但動作很快,毫不猶豫地將蛆蟲盒交給鍾邪。
怪談事件聽鍾邪的,你挑的嘛,老秦。
「召喚我自己啊?現在還能找到什麼人比我更能打嗎?」鍾邪並非自誇,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接着說道:「你覺得阿水在做什麼?肯定和我在做一樣的事情,我們唯一的優勢就是有現成的蛆蟲可以用,她暫時沒想到我也有『朋友』可以種植,所以才沒急着搶奪。」
「不以最高規格迎接敵軍,我們真的會死。」
鍾邪直視林幼嵐。
而林幼嵐頗有幾分錯愕地盯着鍾邪,許久才露出一種張狂的笑意:
「看來我錯怪你了,你比我心狠比我膽大。以後我跟你混,怪談事件里全聽你的!」
「啊?」鍾邪得到了林幼嵐的承諾反而不解,「合同都簽了你還真敢有自己的想法啊?」
他這人的契約精神很重,不理解林幼嵐現在的效忠承諾,怎麼聽起來和大戰前的flag一樣。
晦氣玩意兒。
鍾邪將自拍照丟進蛆蟲盒子裏面,讓這些特殊的蟲子們牢牢記住自己的模樣,然後將通道里橫七豎八的遊客們一一擺好,配上通道里靈異的紅光,看起來就像是什麼恐怖停屍間一樣。
姜姝然和張子態同樣聽見了鍾邪的宏偉大計,他們
不聽不想不知道,有什麼吩咐只管交代我倆,保證完成任務。
隊伍里最靠譜的鐘邪和第二靠譜的林幼嵐突然就陷入了病友共鳴的氛圍中,他們能怎麼辦?
只要不把他們也變成鍾邪,那就太感謝仁慈的鐘邪老爺了。
「蛆蟲都投入進去,用得越多,種得越快,結果越快,我們的反攻就越容易取得勝利。」
鍾邪如同鄉野田間教化種田常識的村官,站在十二塊田地中吩咐自己手下的三個農民播撒蛆蟲種子,時不時就提點幾句,加快種植效率。
不過他仔細想想,自己好像更像是某種特殊的企業家,拿牛馬當田地,種自己的花,結自己的果。
大概是因為鍾邪肯下猛料,短短几分鐘後牛馬田地就進入了秋收階段。
隨着鍾邪一聲令下,十二個鍾邪猛然睜開了眼睛。
那麼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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