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
見鬼了,難怪霍里斯這麼篤定她不是謝鳴玉本人,原來還有這一稱呼上的問題。
而且他方才還沒及時提醒。
她冷颼颼剜了霍里斯一眼,乾脆利落地扇了他一巴掌——她其實更想取擱在一邊的長尺打他手心,可惜的是霍里斯還在專注駕駛機甲,打臉上又沒法使太大勁,於是這巴掌便只落在他背上,正巧拍過他後背上的抓痕。
「嘶。」
霍里斯猝不及防下被打了,不由輕嘶一聲,偏頭看向謝琅的目光透着些許委屈。
謝琅面上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弧,無聲道:「自己解釋。」
說完她就朝一旁退開,手搭在駕駛面板的邊緣,看着霍里斯略顯侷促地勾過通訊工具,清了清嗓子說:
「父親,是我,從璧。」
對面沉默了一會,旋即是更為暴怒的語氣:「還用上ai聲紋偽裝技術了?」
謝琅:「」
霍里斯:「」
少將難得有幾分頭疼,謝琅覷着他側臉,看他略顯痛苦地微闔眼睛,片刻後又睜開,聲音壓得很低,低到謝琅沒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我以前」
什麼以前?
她好奇起來,不動聲色地踱近幾步,卻只聽到他匆匆落下的尾音。
好在對面的梅耶聽了還重複了一遍霍里斯的話,讓她聽得一清二楚:「唔,我不小心用能力把你尾巴毛燒禿這事拂露也不知道,好吧,我信你。」
狐狸禿尾巴
猶是謝琅不想出聲,在聽了這話以後也禁不住笑出聲來。她總算知道方才霍里斯為什麼聲音壓這麼低了,他一向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出不夠好看的一面,這種事藏藏掖掖地說實屬正常。
霍里斯很敏銳地捕捉到她暗暗發笑時從口中溢出來的聲音,不由耳根發紅,看過來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子幽怨。
他忍了又忍,還是微微拔高聲音喊了句:「父親,別說了,快開艙門。」
這種明顯逃避的狀態更加令謝琅感覺好笑,她順手關了他們這邊的聲音,便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少將很委屈地靠過來捉她指尖,聲音很輕:「別這樣。」
他手掌溫熱,把她冰涼涼的手都捂暖了。謝琅在他手心輕輕勾了兩下,便抽出手挪開幾步,斂去臉上的笑意。
霍里斯吶吶收回手,重新去操縱暫且停滯在深空中的機甲。
眼前中型飛行器的艙門已然向兩側滑開,在這個角度下,不會被深空監測衛星發覺不對。
霍里斯操縱機甲,輕車熟路地從半啟的艙門間滑進飛行器,落到光滑的金屬地面上。
做完這些就該離開機甲了,他回首去尋謝琅,看她還立在駕駛面板前看些什麼,不由湊上前去,輕輕扯了下她寬大的、一直垂到大腿中間的衣擺。
謝琅反手扣住他手腕,淡淡道:「等會。」
霍里斯注意到她似乎在想什麼,另一隻自如搭在駕駛面板上的手正輕輕敲着面板表面,發出「嗒嗒」的輕響。
他頓了一下,注意到探測圖像里中型飛行器的艙門又合上了,才提醒道:「我們先下去?」
「這是艘軍用飛行器,探測模塊似乎請研究院改造過,比得上小型戰艦的強度。」他小心翼翼地將指尖置於她手中,任憑她無意識般地摩挲他的手指,「你想看什麼,可以用飛行器試試?」
謝琅含糊地「唔」了聲,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很自然地轉過身,雙手摟住霍里斯的腰。
——在另一個人的單人機甲里總會有這樣的問題,不抱住機甲擁有者,很有可能在收回機甲的時候從半空往下落。
謝琅並不覺得謝鳴玉不,她此時的身體素質經得起這麼一下,索性自己先動,直接抱住人不放,假裝自己只是個大號掛件。
被她抱住的人卻是一僵,謝琅臉正貼着他胸膛,能很輕易地察覺到他一瞬失序的心跳。
不用看,她都能猜到霍里斯現在臉紅了。
她心裏無聲嘆了口氣,便催他趕緊收起機甲,聲音被壓在他懷裏,顯得有些發悶:「別拖了,趕緊出去。」
話剛說完,謝琅就感覺他手往下探,先小心翼翼環過腰身,才驟然發力,將她整個人往上提了提。另一隻手則迅速攬過腿彎,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謝琅在察覺到他動作的時候就撤了手,此時攬住他肩膀,瞄到他耳根上一點鮮艷的紅色。
她無聲地覷着那點紅色,看着它無聲擴散,心裏覺得好笑:
真是好純情的狐狸,明明什麼都做過了。這個姿勢還很適合給他喉結留牙印,可她什麼都沒做,這人就臉紅成這樣。
狐狸被她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頭頂就差冒煙了,抱她的動作都略顯僵硬,機甲收起的動作也比平時慢了不止一點。
於是,等機甲化作銀白鐲子扣在手腕、他也剛踩上實地時,就見到了一雙因震驚而略微睜大、瞳孔正中隱有豎線的琥珀色眼睛。
他與自己的父親面面相覷。
在監控設備中發現只有一台熟悉機甲進入飛行器,以防萬一還是帶粒子槍過來接人的梅耶難以置信看向他,聲音甚至有幾分顫抖:
「——你這傢伙!」
老父親聲嘶力竭:「我聽你母親說,你在彌生星用風家繼承人的身份出面了,身邊還帶着個女孩子我以為她開玩笑的!」
謝琅:「」
說來不巧,彌生星現身的「風從璧」是我,您兒子才是「風從璧」身邊的女孩子。
她捏了下霍里斯後頸,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霍里斯很快照做,將她放下來又輕輕扶了一把,讓她站穩。
謝琅之前的鞋因為某些原因報廢了,兩人的空間紐里只留下不方便墊高的鞋,所以她現在只能仰頭去看梅耶的臉。
這張臉看上去和霍里斯的確有些相像,只是神情更溫和,唇角也是時常上揚的,給人的第一印象十分和善。
然而謝琅見多了這類人,並不覺得一個能坐穩總參謀長位置的上將能有多和善。
比起和善這個形容,她更覺得梅耶是只笑面狐狸。
她打量梅耶的時候,梅耶也正低頭看她,琥珀色的眼睛在背光狀態下略顯黯淡,仿佛剛剛凝固的糖塊。
女孩子現下留着金髮,發尾偏藍,髮根卻是黑色,很明顯是染的。長相就更眼熟了,前段時間「環形山」還未被院長勾陳關閉時,研究院15-vi米扎爾曾經抄送過一份失蹤次席研究員的信息發至各權力機構內網。
更何況,他也不是沒見過謝幼安和崔茹的女兒——儘管她此刻面容相比以前要更顯堅毅,他也能認出來,這確實是謝鳴玉。
梅耶愣了一下:「好孩子,你還活着?」
他從妻子那邊已經了解到派西斯死亡的消息,對於謝鳴玉還能真切站在自己面前,無疑是十分激動的。
還好,總有人活着,他至少也能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霍里斯辨認出自己父親略顯欣喜的情緒,不免欲言又止。
她並不是鳴玉。
可謝琅是出於對他的信任和喜愛才願意道出真相的,他不確定她會不會告訴自己父親,嘴張了張,又閉上,只能束手束腳地站在她旁邊。
謝琅雖然並不清楚這對父子此刻都在想什麼,但她並沒有在謝鳴玉之前關係尚好的長輩面前遮掩的打算——更何況連和謝鳴玉不算親近的霍里斯都能看出她不是本人,說不準梅耶也可以呢?
欺騙影響她後續計劃的實施,因此,謝琅很坦然地說:
「抱歉,我確實還活着,可我並不是謝鳴玉。」
梅耶:「?」
他臉上的神情僵住,一時之間竟然顯得有些滑稽,不由略顯茫然地看向霍里斯。
霍里斯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答覆,梅耶重重吸了口氣,強打起精神問:「這意思是,你是另一個世界的謝鳴玉嗎?」
「阿利奧斯的研究我大致知道一些,因為半獸人通常都有分辨人靈魂的能力,我以維利爾斯家的名義進行了項目投資。」他深深地看了謝琅一眼,復問道,「在你原本的世界裏,你也叫做『謝鳴玉』嗎?」
謝琅微微一怔。
她還未想過這個問題——她和謝鳴玉靈魂的互換到底是怎麼實現的?
如果說只是隨機的變換,可兩個世界發音一致的語言、父母相同的名字,加之她們極為相似的面容,都說明了這事的不同尋常。
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回答說:「我的世界只是文字與這邊不同,交流時語言發音是一樣的。」
「和如今聯邦的科技相比,我所在的地方更接近古地星的某一遠古文明。」她說這話時近乎字斟句酌,指尖隱隱發顫,被霍里斯握住,那種顫抖才稍稍平息。
梅耶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兩人交握的手,沒說什麼,只專注地等着她下一句話:
「我本名謝琅,表字是鳴玉。」
「原來如此。」梅耶的神情放鬆下來,用一種看後輩的慈愛眼光看她,很溫和地說,「這項技術不夠完善,能讓阿利奧斯倉促動用,想必是你和鳴玉都處在了死亡節點。」
他這話意有所指,讓謝琅突兀想起一些已經被她遺漏了的情況,她不由攥緊霍里斯的手指,問道:
「您的意思是,我曾經被這個世界,觀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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