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爺,麻煩您給開下校門。」
「喲,白老師來了。」
「哈哈,高校長找我有事。」
「咔!非常好!」
導演洪亮的嗓音一響,片場裏充當路人的群演們迅速逃竄到陰影處去。
也不知是不是跨世紀的緣故,2000年的夏日尤顯炎熱。更別提現在已經步入了六月份,正是太陽愈發毒辣的時候。
裴青也和其他群演一樣,他叼着煙走到牆角蹲下,身邊幾個群演正在怒罵同選角導演要錢的群頭。
「大爺的,北平這幾個大群頭裏兒,就數張順發這孫子回扣吃的最多!」
「哼,你瞅他樂那樣兒,這大牙呲的,這趟少說又吃咱們一人五塊!」
「有啥子辦法嘛,咱們這群人形道具,不跟着群頭哪裏活得下去撒。」
「吃點回扣都算好的咯,風情園的馬三兒知道撒,他手下那個陳翠翠,我聽嗦肉片兒片兒都被鑿黑囉。」
「嗐,兄弟,我要也能像陳翠翠那樣回回演特約,一天鑿我八百回都中!」
「噫!恁咋嫩噁心咧!」
聽着這些七嘴八舌的話,裴青「嘖」了一聲,把煙頭摁滅在地上。
煙頭與水泥地摩擦發出滋滋的噪音,煙霧繚繞,將裴青沉思的面孔照的陰晴不定。
娛樂圈裏草根確實不好混啊,他娘的,實在不行老子南下謀出路去得了。
念頭剛剛划過,一行字幕忽然出現在眼前。
【0歲,你出生了,被遺棄在一家孤兒院裏】
【7歲,小學同學嘲笑你是孤兒,你把他們揍了一頓】
【14歲,初中同學說你是沒爹娘的孩子,你把他們揍了一頓】
【16歲,孤兒出身的你要比別人早熟許多,你深知學習的重要性,決定以後認真讀書,不再和人打架】
【18歲,高中同學辱罵你是雜種,你把他們揍進了醫院,慘遭學校開除】
【20歲,你選擇北漂做一名群演】
【25歲,你混出了頭,成為了一名特約演員】
【30歲,你拿下了人生中第一個男一號】
【35歲,你慘遭車禍,養傷數年,觀眾再也不記得你】
【40歲,你回首悲慘的前半生,仍不願意放棄影帝夢,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影帝逆襲系統綁定中】
系統?
裴青琢磨了一會兒,大概弄明白了這意思。
他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群演,依舊在唾液橫飛的抨擊張順發。
也就是說,這系統只有我自己能看見?
把自己的前半生看完,裴青沉默許久。
他不是在思考自己怎麼這麼慘,而是這系統他娘的是不是來早了啊?
自己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小伙兒,怎麼就到了一頓三遺矢的地步了?
「來來來,所有人都過來,回去了!」
留着圓寸頭的張順發手拿喇叭喊了一嗓子,群演們蜂擁而來。
裴青也不例外,在上大巴車,經過張順發身邊的時候,字幕又一次出現。
【時隔二十年,你又一次遇到了群頭張順發。】
【在二十年前的那個初夏,他家中失竊,導致他與紅浪漫多位姑娘的合拍艷照泄露,從此名譽一落千丈,這些年過的頗為悽慘】
【可你絲毫不同情,因為他曾經吃了你至少一百塊的回扣】
【從張順發手中奪回被吃掉的一百塊回扣,獎勵:入門級聲樂】
裴青臉色古怪片刻,這死胖子玩兒挺花啊。
他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到戴着大墨鏡的張順發也坐到他的專屬寶座上,大巴車顫抖着發動了。
張順發捋了一把頭上的青茬,翹起二郎腿點着屬於群演們的錢,隨後無數雙渴求的目光就放在了那厚厚一摞票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着一次猛烈的前後晃動,氣球漏氣的聲音響起。
「呲~」
大巴車的車門打開了。
群演們魚貫而出,從張順發手裏拿走今天的薪酬。
果不其然,一人發了十五,每人吃了五塊回扣。
張順發手裏那摞票子越來越薄,大巴車裏的人影也越來越少。
就在張順發準備讓司機送他回家的時候,無意間回頭一瞥,發現大巴車最後面的座位上還坐着一個五官硬朗的大高個兒。
「你丫幹嘛呢,聽不懂人話是怎麼着。」
張順發邁着四方步走到裴青面前,甩下三張五塊的票子,「麻溜滾蛋。」
「張哥。」裴青慢悠悠的把三張票子撿起來揣到兜里,「今兒個來之前不是說二十一天嗎?」
張順發被他氣笑了,「小子,要不拿着十五塊錢滾蛋,要麼以後就別他媽來了。」
「那也行,但是你跟紅浪漫那些姑娘合拍的藝術照片,我可就不敢保證——」
「兄弟,我一看你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張順發大驚失色,一把抓住他的手,拍了一張五十塊的票子。
「兄弟怎麼稱呼?」
「裴青。」
「裴兄,我冒昧一問,事兒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紅浪漫一姑娘說之前有老客戶給她拍了點兒藝術照,還給我看相冊呢,我這一瞧,嘿,先從鏡子裏兒瞧見張哥了。」
「張哥,您別說,您內小兄弟可真夠——」
「得得得,打住,打住!」
張順發心裏瘋狂罵娘,自己還特地挑出沒有自己的照片送人的,沒成想栽在鏡子裏了。
他臉皮抽搐片刻,又摸出一張五十塊的票子,和顏悅色道:「內個啥,兄弟,食色性也,你肯定也理解哈,這一百算我請你喝酒的。」
裴青看着車頂,「還差吶。」
「還要?!」張順發驚悚起來,這小子當老子是取款機啊。
「今天的日薪還沒齊呢。」
張順發愣了一下,這才一臉憋屈的又拿出來五塊,「現在滿意了吧,那照片」
「哈哈,老張,你放心,照片我平時都貼身保管,肯定丟不了。」
【獎勵發放:入門級聲樂】
看到眼前的提示字樣,裴青滿意的下車離去。
「哎!兄弟,你可別弄丟了啊!」
張順發喊了一嗓子,直到裴青的身影緩緩變成一個小黑點,他的臉色立馬陰沉起來。
貼身保管是吧?
那自己可就不客氣了。
他打開手機通訊錄,翻到一個備註為「和尚」的聯繫人。
這小子也是個北漂群演,說自己在少林寺練過。
儘管他外在條件極差,但張順發還是願意給他一口飯吃,因為他曾經親眼看見這小子輕鬆一挑三。
「小王,你在哪呢?」
「薊門裏?正好,你現在來北影廠這邊,給我辦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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