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琢磨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對方正化吩咐道:
「大伴,以後你不要輕易和宮裏人通消息了。
若被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說咱們窺視內廷,那會很麻煩的。」
方正化答道:「是司禮監監官郝純仁,前個替殿下給杜勛傳了話,今天他正好出宮辦差,路過咱們王府,順道來回復一聲。
奴婢便從他那裏聽說宮裏剛剛出了大事。」
「郝純仁也是高先生的義子?」
「對,郝純仁是能信得過的人。」
朱慈炤點點頭:「那還行,杜勛聽了我的話,說什麼了?」
方正化氣憤地答道:「杜勛只是跟郝純仁說:殿下還是個小孩子,讀過幾首詩詞,就胡亂賣弄起來了,不用理他。」
朱慈炤卻只是笑笑,並不生氣:「不用理他,如果徐本正的東廠提督當不長,很快就要輪到杜勛上位了。
別惹他了,反正我也警告過他了,以後和平相處吧。
吃飯吃飯,嘗嘗小桃包的餃子,真好吃。」
與此同時,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提督徐本正已經來到了田府。
田弘遇親自接見,兩人分賓主落座。閒聊數語,田弘遇便詢問徐本正所為何來。
徐本正笑道:「過不了多久,皇爺便要正式傳諭,命禮部選九嬪以充實後宮。」
田弘遇聞言,神色一黯:選九嬪就選九嬪唄,我家娘娘都沒了,你還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所以田弘遇語氣有些不善:「選九嬪是好事,但跟我這小老兒有什麼關係?」
徐本正笑道:「田姑娘天人之姿,藉此次選九嬪的機會入宮,必得盛寵,田家的富貴顯赫也能延續不是。」
田弘遇神色冷淡,對此無甚興趣:「徐公是東廠提督,宮裏那些門道您都懂啊。
我這小女兒性情柔弱、沉默寡言,到了宮裏,怕是半年都活不過去。」
徐本正笑道:「都督多慮了,我等內官內侍都會好好保護田姑娘的。」
田弘遇搖了搖頭:「小女福薄,如何當得起徐公如此厚愛。」
徐本正見狀,拿出了殺手鐧:「皇爺思念皇貴妃娘娘甚苦,皇后娘娘願與君分憂,迎田姑娘入宮為九嬪之首。過上幾年,貴妃之位也不在話下。
另外還將由嘉定伯上書,奏請皇爺冊封您為伯爵,並且可由令郎襲爵。」
田弘遇聞言一愣,半晌才反問道:「只有皇后家族才能封伯爵,陛下最重禮法,怎麼可能冊封我為伯爵?」
「皇爺同意,皇后娘娘同意,這就夠了。如今危及存亡之秋,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若清軍再次入關劫掠,都督可捐家資為軍餉,到時候皇爺順勢冊封您為伯爵,別人也沒辦法說什麼。
您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令郎多想想。」
田敦艮是田弘遇的軟肋,這個伯爵倒是讓田弘遇稍稍有些動搖。
不過大明都快亡了,這伯爵不伯爵的,還值什麼錢。
所以田弘遇只是跟徐本正打哈哈,並不願意應承。
徐本正也不勉強,若不是被其他大太監硬推着走,徐本正也不想管這破事。
又聊了幾句,徐本正起身告辭,田弘遇親自相送。
與此同時,文華殿中,氣氛十分壓抑。
看着御案上那一大堆奏本,臉色難看的不止是崇禎。閣臣、尚書們也都十分糾結。
這封血書之中所言,若是真的,那就是吳昌時毒殺了復社首領張溥。
吳昌時必然成為全東林、復社的公敵。
若是假的,那私闖御史宅邸,將血書放到人家枕頭上,並在血書中污衊構陷朝臣,這件事情也非常惡劣。
這次是睡着睡着覺,別人給你往枕頭上放本血書,下次就可以是給你枕頭上放把刀。若不查個水落石出,以後誰還有安全感。
吳昌時平素囂張跋扈慣了,眾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毒殺張溥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追查,但吳昌時受賄賣官這種事,不說人盡皆知吧,也是家喻戶曉。
最驚詫的是周延儒,吳昌時私吞駱養性送給自己的珍寶,這倒還是第一次聽說。如此一來,全對上了,最近跟駱養性的衝突就都解釋得通了。
周延儒恨不得揍吳昌時一頓,但沒辦法,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在皇帝面前,還是得把吳昌時保全下來。
周延儒正暗自盤算,就聽崇禎冷冷地說道:「先生,你說,該如何處置。」
周延儒硬着頭皮答道:「陛下,那血書中的指控也涉及到了微臣,照例微臣應該迴避。」
崇禎點點頭:「那宣吳昌時進來,陳閣老問着他,朕旁聽。」
這安排就很明白了,次輔陳演訊問吳昌時,崇禎與眾臣旁聽,周延儒在必要的時候,須與吳昌時對質。
吳昌時早已在殿外候旨,很快就被宣了進來。
吳昌時行禮畢,陳演便將那份血書遞了過來。吳昌時懷着忐忑的心情,把血書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此時吳昌時的心中,只能用驚濤駭浪來形容。謀害張溥,以及諸多隱密的行動、話語,怎會被人知道的如此詳細?
這需要極為強大的情報收集能力,和逆天般的推斷能力,在收集到的隱秘情報基礎上,進行精妙地推斷,才能將血書寫的如此準確。
裏面列舉的罪狀,不說十分真實,至少也跟自己做過的事情有九成相似了。
也太嚇人了,好好的,我這是得罪了什麼樣的恐怖勢力?
皇帝?肯定不是,他若有如此強大的情報能力,大明也不至於快亡了。
皇后?也不是,我跟周家關係好着呢。
太子?更不是,他天天被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哪裏來的如此強大的勢力。
首輔周延儒?更更不是,我要是倒了,第一個就會把他賣了。
武將?勛貴?親王?京城裏現在已經沒有厲害的武將和勛貴了。宮外也只有一個漢王,而且才剛剛出宮沒幾天。
莫非又是廠衛搞的鬼?駱養性聯合東廠報復我?
想到這裏,吳昌時靈光一閃,連忙跪下來喊冤:「陛下,這全是廠衛構陷。」
崇禎不答。
陳演代皇帝問道:「好好的,廠衛構陷你做什麼。」
吳昌時回道:「前些日子駱養性泄露了密旨,被言官彈劾。駱養性以為言官是我指使的,自然要虛構罪名,報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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