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讓走就趕緊走唄,大家點頭哈腰的說着「多謝軍爺多謝軍爺」,然後便一窩蜂的湧進鎮裏。
小孩和歪丫沒頭沒腦的跟着他們一塊進去了,連自己沒地方去這種事都忽略了。
也不是忽略吧,就是記得也不敢說。
太寸了,這些人的家都在鎮裏頭,沒有一個往外跑的。
小孩和歪丫開始還跟着他們一起跑,後來人越來越少,不是拐進巷子回家了,就是鑽進胡同了,到最後只剩她們兩個以及大街小巷裏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整齊林立的官兵。
要完!
小孩和歪丫想哭。
早知你們來,我們就不來了,今兒你們來,明兒我們再來,這樣間錯開來着,不至於丟了命,也不至於沒去處,豈不是更好嘛?
她們在街上繞來繞去的,成功的引起了官兵們的注意。
一個盔甲略有些不同的官兵,從路邊的鋪子裏出來,向她們走來,小孩和歪丫往後退了兩步就退不動了,身後也有人,而且鎧甲真的很涼。
已經懵了的小孩,像一個欠登,伸手扣了扣人家身上銀亮的甲片,還敲了敲。
「好結實,這是什麼?」
歪丫不可置信,腦袋一頓一頓的看向她:「你瘋啦?你問那個幹什麼?」
小孩:「是哦。」
她問那個幹什麼?
兩個孩子無措的,一人盯住一個官兵。
他們也有一個冊子,一邊翻一邊看她們的臉,似乎在確認些什麼。
最後小孩和歪丫清晰的聽到那被摳了鎧甲的官兵說:
「澧縣蒲羅村先天異人劉小孩,守域人苗香蘭之女苗念明,無附庸勢力。」
另一人問道:「既是蒲羅村的人來鎮上幹什麼?」
歪丫抱着豬血有點愣。
小孩弱聲弱氣的答道:「玩兒。」
這自然是假話。
那被小孩摳了盔甲的官兵定定的注視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泛起金光,他什麼都沒看出來。
金光散去了,他沖另一個官兵點點頭:「實話。」
小孩:
他這麼一說,另一個官兵就信了,還埋怨道:「徐六他們幹什麼吃的,把她們放進來幹什麼?」
「怕是偷懶,壓根就沒好好問。」
「主帥說了今個只許進不許出,怎麼辦?」
「沒什麼,反正過後也要帶她們回去,早晚的事,給她們找個安生地方待着就是了。」
「說的輕巧,上哪兒找去?」
「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嘛。」
兩個人說着,冷厲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點笑意來,這笑容她們熟悉的很,一看就憋着壞。
片刻後,和縣令谷開奇在地窖里大眼瞪小眼的兩個孩子:
「你好。」小孩下意識道。
谷開奇:
小孩給他一個抱抱。
谷開奇:
小孩在身上摸索出半天,沒有花,只好塞給他一顆糖。
谷開奇:
小孩舉起右手向空中揚了揚。
谷開奇:
小孩扭着腳轉了個方向,沒有離開的地方,只好又轉回來和他大眼瞪小眼。
谷開奇:
「孩子你這個樣子,會讓我懷疑你是有心奔着我來的。」
為什麼每次看到他都要這樣啊?就這麼喜歡他嘛?
小孩也不知道,就是一想到他是個官,就想這麼做。
還有種面壁思過的時候才有的感覺,就像是夢到過好多次了,但不是真的夢到過。
歪丫今天傻眼了太多次,已經波瀾不驚了,小孩幹什麼她都不在乎了。
她滿腦子都是——守域人苗香蘭之女苗念明。
所以她不叫劉歪丫,她叫苗念明嘛?
念明
「縣老爺,您知道念明是什麼意思嘛?」
「念明?或許有心向光明之意吧,正所謂一念開明,反身而誠,識得心中的真誠與善良,依着天性行事就能達到」
谷開奇說着說着,頓住了,他跟兩個小丫頭說這個幹嘛?
歪丫睜大眼睛,很有求知慾的看着他:「達到什麼?」
小孩已經開始走神了,歪丫的名字還怪好聽的,但縣令說話怎麼文縐縐的,一開口,我就困
谷開奇:閒着也是閒着。
谷開奇拿出當年科舉的勁頭,掰開了揉碎了,講起這兩個字。
「念,常思也。」
「明,照也。」
合起來就是常思光亮的意思了,但明也可以是明智、明慧、明達的意思。
兩個字可以有無數種解釋,但又殊途同歸——都是很好的意思。
谷開奇儘可能的說的通俗易懂些,歪丫一字不落的聽着,恨不得一下子全都塞到腦子裏,小孩扯扯豬尾巴,扯扯豬耳朵,戳戳豬鼻子。
裴豬血呀裴豬血,你真的是一隻漂亮的小豬。
小孩用腦袋蹭蹭豬血的頭,又把它翻過來去揉它的肚子。
坐在裝着糧食的谷袋子上,把豬放到腿上捏呀捏,豬血昏昏欲睡,小孩腦袋發沉。
歪丫:「明心是什麼意思?」
「表明心跡,亦或是指心思清明純正。」
表明心跡,說出自己怎麼想的。
小孩插了句嘴:「我好睏。」
歪丫沒空理她:「那你就睡。」
「那我就睡」
小孩把豬血放到糧袋子上,拍了拍,一腦袋枕了上去,呼吸平緩。
谷開奇:
心真大啊
歪丫:「我差不多明白了,那您知道守域人是什麼意思嘛?」
谷開奇:
我現在裝傻子來得及嗎?
這孩子問的可真多啊。
這邊歲月靜好的說着話。
外頭暗潮湧動,看似沒人說什麼,實則都快鬧得天翻地覆了。
嘉王李琥不肯分一杯羹給別人,慢待世家仙門,派來的右長史也甚是無禮,挺噁心人的,但這不算什麼事。
可從右長史拿出加蓋有傳國玉璽的聖旨時,這事的性質可就變了。
從嘉王耍人玩,變成了皇帝和嘉王合謀耍人玩了。
難怪這次的調令只是口信,皇帝終於要和世家仙門撕破臉了嘛?
這些年他們也不是沒有察覺到皇室的打算,建國之初世家仙門同皇室共同駐守靈脈是可以派門內弟子前來的,只要他們有人,多少都行。
可從文宗皇帝起,他們的職權就被削弱了,到了先帝顯宗時他們只有監管之權,連僕役的的人數都有了限制。
看在幾條緊要的靈脈仍沒有變故的份上,世家仙門一退再退,如今可好,乾脆讓他們回去,只留三家。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外如是,可他們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崔王劉李為世家仙門之首,當時的李氏就在三家之下,精於權謀,不求得道,門內弟子所學之物極為死板,規矩也極其嚴苛,令行禁止,不容違逆,比起仙門更像軍營,求取天下的野心從那時候就可見一二了,後來五王之亂,他們果真揭竿而起。
三家無意於此,卻願意助他們一統天下,換一個海晏河清,如今這樣的志向仍沒有改變,李氏卻覺得他們礙眼了。
憑什麼?就憑外頭那些蝦兵蟹將,後天易種?
靈石、靈丹硬餵出來的兵,與妖何異?有哪個是他們的對手?
王折衝沉下臉,率先發問:「皇帝何至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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