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人多,進進出出的,很是喧鬧。但二樓安靜點,環境優雅,適合中午在這喝茶閒聊。
林景深今日休沐,本想在府中清閒一日,奈何家中父母不讓他得閒,一早就來他院中嘮叨,誰家娶親,誰家得了孫子,意思他聽明白了,就是想讓他娶妻生子。
父母着急情有可原,可他實在無心男女之事。京中勛貴子弟,約莫就數他們三叛逆了,年歲二十多,不見娶妻生子,連個妾室都沒有。哦,不對,周時清有,在外藏着個外室。
林景深在家裏煩悶,便叫上兩人出來喝茶,說好三人一起,結果周時清臨時變卦,把藏着的那位帶了出來,此時兩人在隔壁包廂,留下陸越欽和他在這大眼瞪小眼,略顯無聊。
林景深邊喝茶邊嘆氣,頓時覺得茶不香了,早知道周時清帶人出來,他們還不如去春風樓喝酒,至少沒那麼無聊。
「你怎麼不說話?最近這麼順?」
陸越欽從進門開始沒說兩句話,大部分時候是他在說,林景深無聊,眼睛瞅着他,想看出點什麼來,話說,上次的方姑娘,他後來見沒見?
見他半天沒開口,林景深憋不住問:「去見方姑娘了嗎?」
氣氛一瞬間凝固,空氣中蔓延着別樣的氣息。
陸越欽臉色沒剛才好看,不說這事還好,一說此事他的表情當即變了,上次吳秀棉沒經過他的同意,悄無聲息的把人帶進南園,還是在準備用膳的時候,二話不說就坐下,與他面對面,煩的他沒吃下飯。
陸越欽事後發了好大的脾氣,昨日剛和吳秀棉和好,所以今天林景深約他出門,他毫不猶豫就出來了。現在林景深又提方姑娘的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跟你無關。」
「脾氣這麼沖,看來是不怎麼樣。」
林景深笑呵呵的,端起茶喝了兩口,窗邊的風拂過,林景深不經意往下看了眼,下一刻,眸光發亮。
他放下杯盞,打趣道:「不提方姑娘,行,那就聊聊別的姑娘。」
「時清上次看見你和徐家的小姑娘在一起,怎麼樣?見到她總沒那麼煩了吧。」
陸越欽沒看他,不咸不淡的回答:「你是來喝茶的,還是來碎嘴的?」
嘮叨個沒完,三句話離不開姑娘,也不見他自己找個姑娘。
「我是為你着想,誒,要是看見她,是不是不煩了?」
男人掀起眼皮睨他,眼中儘是不耐煩,對於林景深的問題沒搭理,他默不作聲的喝茶,林景深覺得無趣,乾脆直說了:「行了,不逗你了。」
林景深轉過腦袋,眼睛朝樓下看,說:「誒,看看,樓下那個是不是徐家的小姑娘?」
男人聞言,喝茶的動作一滯,長睫眨動下,繼而神色如常的喝了一口,不緊不慢的放下,先是看了眼林景深,接着漫不經心的朝下看。
確實是徐若雲,她站在對面的小巷子裏,探頭張望,興許是日頭烈,她伸手擋着,往裏邊挪了點。些許日光傾瀉,映在她的側臉,顯得肌膚白皙剔透,多了幾分溫婉。
陸越欽眸光微動,定定的看了半刻,直到林景深開口,才回過神來。
「她怎麼不進來?」林景深看她左右張望的神情,不由得猜測:「是不是在等人?」
等人?等誰?
陸越欽又看了眼,鬼鬼祟祟的模樣,倒像是做賊的,眉頭微皺,眼神閃爍,還有股心虛的樣,神情情緒都表現在臉上。
他扯着唇淺笑,「可能吧。」
林景深眼睛來回看他們,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是不是知道你在這,特意等你。」
陸越欽呼吸一頓,神態無波瀾,「你想說什麼?我跟她不熟。」
算來沒見過幾次。
林景深意味深長的哦了聲,表情耐人尋味,他咳嗽聲,繼續說:「說來也怪,之前從未注意到徐若雲,怎的最近總遇見她,你說這是為何?」
「我哪知道?」
「肯定是緣分。」
陸越欽平靜的瞅他,一言不發。
-
日光傾斜,光線沒那麼刺眼,站在巷子裏也曬不到身上,就是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腳有些酸。
她往牆上靠靠,稍微舒坦些,南星幫她盯着對面的門口,一臉不安的說:「姑娘,咱們走吧,主君和夫人說了,最近不讓我們管閒事,一切等堂姑娘成親再說。」
劉氏和徐成義前兩日剛說了此事,徐若雲也知道不該管,但她也沒管,就是在這看看。
她側頭,對南星道:「等堂姐出來,我們就走。」
南星張唇,欲言又止,最後把想說的話收回去,陪她在這裏等着。
她的眼亮,來來回回看,杏眸擔憂又好奇,她抬頭往上看,不經意一撇,瞧見個熟悉的面龐,可沒等她細看,樓上的人就消失,一點影子也看不見,好似剛才是錯覺。
徐若雲昂起腦袋,好一會沒低頭,就那麼固執的盯着那道窗口,想證明自己沒看錯。
異常的舉動使南星注意到,她看過來,又順着她的視線晚上瞧,什麼也沒看見。
南星疑惑的問:「您看什麼呢?走吧,咱們先去珍寶齋。」
徐若雲斂眸,想起出門的目的是為了買手串,現在跟着堂姐到這,半天沒出來,也不知所為何事?估計是沒重要的事。
她抿唇思忖片刻,對南星點頭,「嗯,現在就去。」
剛才是她看錯了。
徐若雲從巷子走出來,在茶館門口停下,往裏瞧了幾眼,然後抬腳往前走,誰知沒走兩步,茶館內一陣騷動,隱約聽見有人大喊大叫。
「死人了。」
「呀,死人了,快跑。」
茶館內的人慌忙跑出來,聚集在門口看,掌柜一看出事了,慌張的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刻才讓夥計去報官。
徐若雲扭頭回來,擠在人群中,問身旁的人:「出什麼事了?」
「死人了。」
誰死了?
徐若雲低頭思慮半響,堂姐還沒出來,她圍着人群掃了圈,也不見人,她再次朝里看,不會是沒出來?
她擠過人群,一腳踏進門檻,掌柜隨即攔住她,「姑娘你不能進去。」
「我找人。」
「那也不能進去。」
掌柜話剛說完,就聽見樓梯上傳來響動,有人下樓了。徐若雲以為是堂姐,正想開口,可看見來人,她立馬合上唇,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剛才不是錯覺,是真的看見他了。
陸越欽下樓的動作微頓,眼中的異樣轉瞬即逝,快的無人瞧見微妙的異樣,他神色如常的下樓,身邊是林景深和周時清,還有個女子。
面面相覷,半晌無話,空氣凝固的稍顯壓抑。
徐若雲別開臉,沒往樓上去,她站在那,拘謹又無措。
林景深來回打量,而後對徐若雲笑道:「徐姑娘,真巧,來這裏有事?」說着瞥了眼陸越欽。
「我找我堂姐。」
現在還不見人,不知去哪了?
林景深哦了聲,對掌柜招招手,問清情況:「怎麼回事?」
掌柜擦拭額頭的汗,回:「是出了點事。」但得等官府來了再說。
陸越欽偏頭往樓上看,已然聞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這樣的氣息他太熟悉,在刑部大牢,幾乎每天都能聞見。
他回眸,眼睛注視徐若雲,說:「先別上去。」
徐若雲抬起的腳收回來,落在原地,「我堂姐進來沒出去,我上去找找。」
瞧她固執的樣,陸越欽沒再說話,兩步過來擋在她身前,男人氣場強大,頎長挺拔,將她整個身形籠罩,威嚴感太甚,徐若雲直接沒聲了,下意識往後退。
靜默須臾,官兵匆匆而來,沒進門就大喊:「讓開讓開,官府辦案,哪死人了?」
「哎呀,各位爺可算來了,在樓上,跟我們可沒關係,我一點也不清楚。」掌柜隨即為自己開脫。
官兵進門前氣焰高調,進門後態度來個大轉變,對着幾人諂媚低頭:「見過幾位大人,大人這是…」
林景深看看周時清,又瞧瞧陸越欽,得,身邊都有姑娘要陪着,就他沒有,這差事又落到他身上。
「我先上去看看。」
林景深手一抬,官兵和掌柜跟着一起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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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清對身邊人笑得溫柔:「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盛秋妍長得冷艷,說話也冷淡,「周大人忙,我自個能回去。」
話音剛落,人徑直出門,周時清不但不惱,甚至笑意愈發溫和,「不忙,我送你。」
徐若雲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兩人看,第一次見周時清這般,想來這姑娘就是陸越欽口中,周時清喜歡的人吧。
她怎麼看着眼熟呢,在哪見過?
盛秋妍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裙擺飛揚,最後一片衣角也瞧不見,徐若雲啟唇,霎時想起在哪見過。那次在馬場,她跟着一個女子的身影進了院子,錯進了陸越欽的房間,原來那女子就是她啊。
周時清喜歡的人。
陸悠然該傷心了吧。
徐若雲斂眸,低着腦袋胡思亂想,想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全然忘了陸越欽此人。
樓上也不動靜,林景深還沒下來,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徐若雲縱然擔憂,此刻也不能亂了分寸。
她偷偷睨了陸越欽一眼,舔了下唇,欲言又止。看見男人稍稍轉身要上樓,她毫不猶豫伸手扯他的衣袖,討好的笑着。
「陸世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陸越欽眼下移,落在那隻小巧白嫩的手上,是真白,跟那後頸一樣白,小小的,看着很軟。
「說吧。」
徐若雲吞咽下,把想了良久的話問出口:「你升官這麼快,定然有經驗,依您看,以我爹的資歷和勤勉,能升官嗎?」
要是她爹做了大官,應該就不會想着攀高枝了吧。
陸越欽好笑的凝視她,「希望你爹升官?」
她抿着唇,瀲灩的眸中滿是期待,「嗯嗯,您看他有這個造化嗎?」
「這個問題,你該問吏部。」
陸越欽挑眉,慢條斯理的扯回衣袖,看見那張臉由期待轉為挫敗,不禁想笑。小小年紀喜歡權勢,還是個官迷。
徐若雲看他上樓,撇了下唇,問吏部,吏部尚書不是他舅舅嗎?問他還不是一樣。
哎,估計她爹升官無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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