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陳大躍看着手裏的烤串,又看了看身旁的夏壁燦。
「這小子剛剛是不是在跟我們炫耀?」
陳大躍有點不確定地問道。
「把是不是去掉。」
夏壁燦狠狠地啃了一口手裏的肉串。
「就是!」
兩個老登又吃了幾口串,突然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許青山這小子,果然沒有讓人失望。
「老夏,你說這小子的成長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陳大躍突然悶悶地說了一句。
夏壁燦看了他幾眼。
「喲,陳主任還會不自信啊?怎麼?是怕自己教不了他?」
夏壁燦的心態要比陳大躍好很多,他不太理解陳大躍那種把學生當親兒子的感覺。
「如果是我深研的領域,我有把握能教好他。」
陳大躍嘆了口氣。
「但是青山明顯不會只囤於現狀,而且我有一種預感,這孩子未來會比我們想像的走得更遠。」
「那不是好事嗎?」
夏壁燦不解地問道。
「是好事啊,就是估計我和他的師生緣分是不長嘍。」
陳大躍說着說着,拿起一旁的啤酒給自己開了一瓶。
「誒,老陳你不是不喝酒的嘛?」
「氣氛都到了,不喝點?」
「那我陪你。」
陳大躍和夏壁燦幹了個杯,痛飲過後,陳大躍才長舒一口氣。
「也好,不管走上什麼路,都還是我們京大的人,他思維活躍,選元培學院也更合適。」
「那就選吧,伱也別想那麼多,豁達點,那小子的脾氣不是會忘了你的。」
夏壁燦寬慰着老陳。
兩個中老年男人在這小小的路邊攤上喝着酒吃着燒烤,看不出來半點知識分子的氣質。
遠在兩千多公里之外的龍江。
許青山正陪在外婆身邊耐心地說着話。
「外婆,鷺島的醫療條件會更好一點,你和我一起過去,我們去中醫院檢查一下,我有認識的朋友在那邊,你放心,花的都是最少的錢。」
小老太坐在小凳上默不作聲。
她那雙像是枯樹脈絡一樣的手,也不知做了多少事,年輕的時候割豬草、種地、種樹,後來外公去世,自己一個人料理一座枇杷山,劈柴做飯,到了晚年又拎着行囊來照顧自己這個小外孫。
許青山正輕輕摩挲着外婆的手上的老繭和紋路。
「阿嬤,你看你都幹了一輩子事了,就不能歇歇麼?」
「但是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要去鷺島的話,我回家比較不會遭人說閒話。」
小老太拗不過這小外孫,瓮聲瓮氣地說道。
這可和她平時的毒舌不同。
許青山可算是知道自家小舅那脾氣是從誰身上遺傳的了。
「什麼閒話?誰敢說閒話?」
許青山眉毛一豎。
小老太生平最怕幾件事。
其一是怕麻煩人,其二是怕遭人背後蛐蛐。
「你能培養出一個滿分狀元的孫,她們能行嗎?就憑這個,就算我去京城上大學,我都要帶你一起。」
許青山想着法子寬慰小老太。
「真有誰敢說閒話,我就回去把桌子掀了,不想玩大家都別玩了。」
小老太連忙拍了拍許青山。
「你這臭弟,胡亂說話,要與人為善。」
「好好好,那阿嬤,你看我脾氣這樣,你不得好好在我身邊照顧照顧我?」
許青山知曉自家外婆的弱點。
其實老人家到了年紀之後,第三怕,就是怕自己不被人需要了,但又不敢直接表達。
有時候,以提出自己的訴求為由帶着老人家去享福,倒是更容易說服觀念執拗的老人。
「還是算了吧。」
小老太有些意動,但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
「去鷺島還得再花錢租房子,我不去的話能省一些,還能省伙食費,阿嬤這裏有存一些錢,你拿着,不要短了吃穿。」
小老太要進屋去拿錢給許青山。
卻被許青山拉住。
「阿嬤,房子已經安排好了咧,不是只有我,我和新城一起,到時候小舅也會經常來看看你。」
許青山提到了小舅林辰華。
小老太身子一僵,許青山連忙繼續說道。
「小舅現在是改過自新了,是有在做正事的人,現在就在鷺島好好做生意賺錢,他這麼多年也很想見見你。」
許青山見小老太神色掙扎,又下了個猛料。
「阿嬤,你不用擔心我們沒錢。」
許青山不信外婆這種心思伶俐的人會不知道家裏出事,爸媽在還債務的事情,否則,小老太也不會在意錢的花銷。
「我和小舅今年在鷺島的生意很不錯。」
「上次家裏的事,就是我和小舅一起出錢解決的,而且我在京大和其他地方的獎學金加起來上百萬,別說是租了,去鷺島買套房子住都夠。」
許青山把老人家拉着坐下來。
「阿嬤你就不用擔心錢的事,這趟主要是過去照顧我和新城,也和小舅見見面,二舅現在不也在鷺島工作嗎?都見見,我們婆孫在這住了這麼久,都沒怎麼和家人見面。」
「我如果去了京城,那我們見面的機會不就少了嗎?阿嬤就多陪陪我吧。」
許青山晃着老人家的手懇求道。
或許這世間也就只有這石頭脾氣的小老太會讓許青山這樣對待。
小老太看着外孫希冀的目光,沒忍住還是心頭一軟。
「那我就再陪你去鷺島一個月,等你去上學了,我就回家去種枇杷。」
小老太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那我們這兩天就把東西收拾一下?」
許青山鬆了口氣。
勸老人家這件事可真不好干。
要讓外婆心甘情願地去,踏踏實實地接受檢查和治療,這都需要慢慢做工作。
但無論這些工作需要多少耐心,許青山都有。
他不會讓前世的遺憾再次延續了。
就外婆這硬朗的身子骨,再加上她這牛脾氣,起碼得活到九十九才行。
小老太回屋裏去清點東西,看看什麼需要帶的。
許青山則是回了房間裏,一邊收着東西,一邊給小舅打了電話。
「喂,怎麼樣?」
林辰華一如既往的直接。
他本來是想從鷺島回龍江見老媽,但卻被許青山攔住了。
「說通了,7月6號的時候我們搬過去。」
許青山說完,就聽到對面鬆了口氣。
「到時候我去接你們。」
「行,現在應該都處理安排得差不多了吧?」
「嗯,最後一套拆遷款也到手了,扣掉之前還掉的兩百萬,現在我們賬面還有九百六十七萬多。」
林辰華匯報得很是清楚。
「我在開元區鷺禾路那邊先租了一套一百四十多平的房子,距離中山醫院比較近,去中醫院的話也有直達的BRT。」
「你讓我去找的別墅區,我也找好了,等你過來看。」
「好,辛苦你了,小舅。」
許青山微微頷首。
他自有打算。
重生回來本就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平安喜樂的生活,哪怕他還是需要更多的資金去撬動自己的事業發展,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也是必然的。
他不會讓父母一直留在雲漳縣城,也會儘可能給外婆最好的醫療條件。
許青山很清楚。
想要讓父母徹底改變,不是自己一直盯着管控就能做到的,改變環境,改變風氣,才是更重要的。
他暫時還沒有能力改變整個雲漳的風氣,但為家庭改變環境還是能做得到的。
把事情敲定之後。
許青山陪着外婆收拾家當。
「阿嬤,這個拖把和水桶不用帶的,我們到時候過去買新的就好。」
「什麼買新的,百萬獎金都不夠你敗的哦,要節儉一點,這明明還好好的,我每天都拿它來拖地的。」
「阿嬤,紙巾也不用帶,這才幾塊錢啊。」
「幾塊錢也是錢,你個臭弟,不要兜里有兩塊錢就隨便亂花的。」
「阿嬤.你省錢我能理解,但是這個床墊是真沒必要,我們只是去鷺島住,不是真要搬家啊。」
「呼哧,呼哧,嗯,這個有點重,不帶了。」
明明是收拾家當。
許青山很快就收拾好了,不過他主要是帶了自己學術研究要用到的資料和書籍,再把設備帶上就差不多了。
這邊的衣服,許青山都沒打算動。
畢竟他讀書這幾年,基本上都是穿校服的,就算是有幾件常服,也都是過時許多的款式,黑色底,亂七八糟的圖案,還有一兩件非主流衣服。
簡直是不堪入目。
可他都沒有丟掉,也當做是一種青春。
如果是按照前世的路線,龍江這套學區房是會賣掉的,可如今有許青山在,家裏並不缺那些錢,留着增值也好,留作紀念也好,亦或是方便之後回龍江的時候有地方住也罷,這邊許青山是不會讓父母賣的。
陪着小老太打轉,見小老太竟然硬生生從看起來沒多少東西、乾淨得很的家裏收拾出來堆滿玄關的家私,許青山覺得有點離譜。
這難道又是老一輩的魔力?
什麼東西都能收藏起來,囤起來,就等着能賣錢。
「哼,臭弟,你是沒經歷過我們當年大饑荒的時候,大家吃樹皮、吃草根,餓死的餓死,哪會和現在這樣各種扔東西呢。」
小老太又要開始追憶,拉着許青山憶苦思甜。
許青山連忙給葉新城打電話,讓他趕緊收拾東西,風緊扯呼!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