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成原本只是懷疑,可黎芥的眼神反倒讓他篤定了這個猜想,她對所有人都是漠然的,唯獨聽到「蘇梨」二字會流露出不自然的反應。
要麼這個人和她有很密切的糾葛,要麼她就是蘇梨。
她是蘇梨的話,很多事就說得通了。
「我該叫你什麼呢,黎芥,還是蘇梨?」
黎芥:「這就是你的理由?」
「一個早在幾年前死去的女人,以另外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哦,還有」趙玉成觸碰了下黎芥的臉,從鼻子到嘴唇。
「你這張臉應該也是換過了的。」
黎芥拍開趙玉成的手,但她的表情並不憤怒,仿佛只是覺得他的觸碰讓自己皮膚發癢。
趙玉成知道這樣做,等同於揭開她的傷口,可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誰,經歷過什麼,又有着什麼樣的目的?
他會試着去接受她的全部,以此來交換她的信任。
「這裏沒有別人,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真的沒有別人嗎?黎芥站在這裏,正好可以看見趙星海,如果趙玉成轉身,就能發現他那個不安分的弟弟了。
黎芥的表情里有些不耐煩,「你這麼厲害,應該什麼都查清楚了,還來問我?」
趙玉成查過蘇梨,蘇梨已經意外去世了。
現在他確定黎芥就是蘇梨,當年要真是意外,她可以繼續以蘇梨這個身份活下去。
也就是說,不是意外,是人為。
那時候,她不過就是個快要畢業的學生,得罪了什麼人,會想要她的性命呢?
趙玉成想到了溫晗,他順藤摸瓜知道溫晗就是她的室友,也是她社交群體中最有身份地位的人。
再聯想溫家如今的境況,溫澤死了,溫晗也是瘋瘋癲癲的,他不得不懷疑,這是黎芥的報復吧。
如果真是這樣,她一開始接近江天磊,就是為了她的復仇。
所有人都是棋子都是工具,趙玉成自己也不例外,她對他說過的所有話,做過的所有事,都是為了她的復仇計劃鋪磚添瓦,他渴望的真心都是泡沫,在這一刻被他親手戳破。
趙玉成掩飾不了他的失落和痛苦,他盯着黎芥美麗又虛假的面孔,一字一句道:「我真想聽見你的否認,你不是蘇梨,你接近我不只是為了復仇。」
黎芥:「我能繼續騙你,但你能騙過你自己嗎?」她嘆了聲,「如果你不好奇那些事,我們還是可以保持原樣。」
趙玉成是有點後悔,他為什麼要去調查黎芥的過去。
好奇心毀掉了他的美夢。
他自嘲地笑着,「我憑什麼要和你保持原樣?」
黎芥挑了挑眉,並沒有多在乎,「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結束?也對,你都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我要你和我結婚。」
趙玉成的目的從沒變過,儘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聲音摻雜着恨意。
「即便這樣,你也要和我結婚?」黎芥心想,這和自虐有什麼區別?
「是,你也只能和我結婚。」趙玉成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在利用這個秘密威脅黎芥,就像他曾經威脅莊可遷一樣。
但他心裏沒抱多大希望,萬一黎芥想弄個「魚死網破」呢,寧願秘密曝光,也不願意待在他身邊。
誰知黎芥都沒有考慮。
「好吧,我這個人最怕威脅了,既然你威脅我,那我就答應你吧。」
黎芥根本不在乎和誰結婚,不在乎,就不會被威脅,話音落下,發現他愣住了。
「你還想怎樣?」
趙玉成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麼爽快,他也沒有想像中的開心,「黎芥,我」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黎芥推開趙玉成想要拉住自己的手,「領證那天通知我一聲就行。」
她的冷漠,讓趙玉成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我送你回去。」
「不必。」
黎芥走得很快,趙玉成想追過去,可他知道一定會被推開的,他們之間的裂縫好像越來越寬了。
黎芥走出了趙家,司機就停在門口,她從後門上去。
「開車吧。」
和趙玉成交流實在是讓人疲倦的事,黎芥閉上眼睛小睡了一會。
她沒有定鬧鐘,睡醒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人是趙星海。
已經是凌晨了,她還在車上,沒有回家,車子停在陌生的路邊,趙星海就坐在她身邊。
「你醒了。」
黎芥微微皺眉:「你把我的司機弄到哪裏去了?」
趙星海:「我和他說,你今晚會留在趙家,他就回去了。」
黎芥的手正被趙星海拉着,又被他放在唇邊親吻着,「我哥又讓你生氣了吧,看看你都這麼累了。」
「你知道我們說了什麼?」
「不知道。」趙星海一句話都沒聽清,但他看見她和趙玉成鬧得不愉快了,所以他就偷偷待在司機的位置。
黎芥:「我要和你哥結婚了。」
趙星海:「他真幸運。」他吻過黎芥的每一個指尖,然後把她的手放回原位,也就是她的膝蓋。
「可你就要嫁給一個不能討你歡心的男人了。」
黎芥:「我嫁給什麼樣的人,過得好不好,和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
趙星海低頭看着黎芥的手,想到趙玉成也許會親吻這個地方,他就有種莫名的得意,有對比才會形成差距,黎芥一定能感覺到的,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怎麼比得過他?
「姐姐,我開車技術很穩吧,你剛才都睡着了,是不是還做了美夢呢?」
黎芥懶得搭理趙星海,她看向窗外,不知道他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了,剛好手機也停電關機,無法得知定位。
她打開車門,下去。
趙星海也跟着出來。
黎芥看了一圈,這是在某個村莊,離市區不知道多遠,她停住,轉身給了趙星海一巴掌。
「你大晚上的發什麼瘋,把我帶到這裏來?」
趙星海不覺得痛,反而感受到了刺激,黎芥已經很久沒有打他了,他稍微歪了歪頭,沒有閃躲,如果她還想打一巴掌的話。
「我是為了讓你開心。」
趙星海抓住那隻剛扇過他耳光的手,帶着她往前跑,他體力很好,跑很遠也不會覺得累。
可是黎芥走不動了,她在想,趙家這兩兄弟就是來給自己添堵的吧。
趙星海見黎芥彎腰蹲在地上,就把她背了起來,繼續往前走,她太瘦了,背起來根本不費力。
借着月光,黎芥看清自己在山坡上,越往上走,月亮就越近了,好像她一伸手就能抓住。
「新聞報道過,今晚會有流星雨,這裏是全城最佳觀賞地點。」
趙星海看了下時間,還好沒有錯過。
「只要再等半小時,就可以看見了。」
「你可真夠無聊的。」黎芥打着哈欠,她對什麼流星雨不感興趣,就算提前知道了,也不會跑到這荒郊野外來。
「好了。」趙星海背着黎芥已經走到山頂,他把她放下來,還順便幫她整理了頭髮和衣領。
山頂風大,趙星海擔心黎芥會冷,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了蓋在她身上。
黎芥卻把他的外套隨意丟在地上,然後坐在上面。
趙星海穿的用的都是奢侈品,他看着自己昂貴的衣服被黎芥當作坐墊,心裏產生了一種扭曲的快感。
黎芥:「手機給我。」
趙星海直接抽出自己的手機,很快他想到了什麼,畢竟每個人的手機里都有點見不得光的東西。
「姐姐,等一下。」
他把手機里該刪的東西都刪完了,才遞給黎芥。
黎芥接過手機,「密碼?」
「你的生日。」
趙星海低着頭有點不好意思。
黎芥看了他一眼,在屏幕輸入自己的生日,解鎖成功,誰知裏面的桌面壁紙也是自己。
「你到底存了我多少東西?」
趙星海:「一點點。」
黎芥隨即打開相冊,一點點?裏面百分之九十的照片都是關於她的,死忠粉可能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就這麼喜歡我?」
「嗯。」
黎芥勾選全部照片,一鍵刪除。
趙星海急道:「你別刪掉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已經刪了。」
趙星海自己安慰自己,反正還能找回來,上次那個視頻也不知道是怎麼沒的,可能有黑客入侵了他的賬號吧,害得他想看都看不了。
「我喜歡你又不礙着你什麼事,幹嘛要刪掉?」
「你只想把我當作戰利品,有什麼資格說喜歡?從你哥手裏搶走我,對你是件很刺激的事吧。」
趙星海的心思被當面戳穿,若是換成別的臉皮薄點的人,早就無地自容了,偏偏他感到興奮,他就是喜歡她用這種看狗的眼神看着自己。
但她這話有一點不對,他不是把她當作戰利品,他是想成為她的最佳戰利品。
「隨你怎麼說,反正你現在是和我在等流星雨,我哥指不定在哪個角落難受呢。」
時間到了。
黎芥看着夜空,她沒有看見流星雨,只看到了一道細小的光亮,手指按下拍攝鍵。
原來新聞報道的也不一定真實啊。
什麼流星雨,只不過是隕石墜落髮出生命最後的光亮而已,而且只有一顆。
趙星海有點尷尬,「那個新聞也是有誤差的,好歹還是看見了一丁點。」
黎芥沒有出聲,她仍舊坐在地上,看起來要與這片夜色融為一體,趙星海以為她生氣了,就蹲在她面前。
「我錯了。」
「嗯?」
「我以為會看見一場璀璨無比的流星雨。」
「無聊。」
「那我可以用別的方式讓你開心嗎?」
趙星海的眼睛很圓,近距離細看,睫毛細長濃密,他總是能作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黎芥能在這雙眼眸里看見自己的臉。
他試探性地湊近,先是用嘴唇碰了碰她的下巴,見她沒有拒絕,就逐漸往下移動。
寬大的外套被趙星海平整鋪開在草地上,他慶幸自己今晚帶了件還算厚實的外套。
黎芥不用抬頭就能看見這片夜空,月亮高懸,清輝萬里無邊,今晚的風不算大,如春日裏的楊柳枝條拂過她的軀體,輕綿,柔軟,濕潤。
眼前好似出現了流星雨,無數隕石拖着長尾劃破天空。
「嘭的」一下,光彩同時炸開,下一秒變成刺眼的白光。
黎芥閉上眼睛。
趙玉成站在窗口發了一晚上的呆,他還在回想黎芥離開時的表情。
或許他不應該用蘇梨這件事來威脅她。
但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吧,畢竟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把她留在身邊了。
下半夜時,他開車去了黎芥的家。
按了兩下門鈴。
出來的人卻是溫晗。
溫晗看趙玉成的眼神很冷漠,甚至還有點防備,「是你?」
趙玉成也對現在的溫晗感到陌生,心想黎芥的本事可真大,把曾經那個溫大小姐變成這樣了。
「黎芥回來了沒有?」
「沒有。」
他們隔着鐵門圍欄聊天,溫晗始終沒有開門,黎芥說過,不讓她放任何人進來,也不讓她出去,這裏是屬於她和黎芥的城堡。
「沒有?那她去哪裏了?」
「不知道。」
溫晗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趙玉成的,她懷疑這些人就是想纏着黎芥,真不要臉啊,還追到家裏來了。
趙玉成和溫家這些人並沒有仇恨,甚至還有點交情,他看到溫晗變成這樣,也挺感慨的,不知道該不該把實情告訴她。
黎芥就是蘇梨,她是來復仇的。
可一旦說了,就等於把黎芥推向危險境地。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的私心是不想讓黎芥受傷。
溫晗見趙玉成不走,就撿起地上的小石頭去砸他的腳。
「我警告你,不准靠近這棟房子!不准纏着黎芥!」
「你」
「快滾!」
溫晗又撿了塊更大的石頭。
趙玉成心想,溫晗是真的得了失心瘋。
他不會和病人計較,就先離開了。
只不過黎芥到底去哪裏了,她沒有回家,也沒有聯繫任何人。
「姐姐,你現在開心嗎?」
趙星海把黎芥裙擺的每一縷褶皺都捋平,然後,抬頭往上看,她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
他乾脆平躺在她身邊,用自己的手臂墊在她脖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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