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某個角落,錢芮茫然地轉了個圈,她比白姜早一些被放出來,畢竟她是第二批進來的玩家,「工作量」比頭一批玩家少了一天,評分進度比較快。
她想要找到自己的隊友,可到處都是黑色仿若有生命力的濃霧,她見不到一個活人。
電房裏,谷馨滿頭大汗地從黑霧中出來,整個人撞到了門板上。她擦擦汗,扶着門站起來,看着遍佈各處的黑色濃霧,她茫然地想: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辦?
經過剛才一遭,她的腦子裏隱約有一點思路。
沒錯,她現在還是護工,護工最重要的工作是什麼?是照顧病人!
那麼她的病人呢?不見了!
谷馨決定去找自己照顧的病人。
思索一番後,她決定去找醫院的太平間,在找太平間之前,她得先找到指路牌,她記得一個地方有。
門診一樓里,郁子琪和貝辰龍也相繼出來了。貝辰龍的聲音發緊:「你,評分怎麼樣?」
郁子琪慶幸道:「都合格了,我都緊張死了,你呢?」
「還行,走吧,我們去找病人吧,這個副本最要緊的還是病人,也許找到他們之後這次副本就能結束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我們去太平間,還是叫停屍間?」
「都一樣,快走,趁npc還沒有出來!」貝辰龍也發現了,在他們失去意識的時候,那靠近的腳步聲也停止了。
停屍樓門口,隆曼容也醒了過來,她深吸一口氣,直接從地上往門內爬去。爬了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她壓着膝蓋站起來,手腳還在後怕地發抖。
「不要再想了,先找病人!」隆曼容對自己說。
倖存者的玩家們相繼朝着停屍樓而來。
白姜跟鍾敬煬沒有坐電梯,找到樓梯口往下走。這個過程也十分順利,他們來到負一層停屍間門口。
門虛掩着,裏面有聲音。
「有人,是玩家還是?」鍾敬煬輕聲說。
「小心一點。」白姜拿出兩個手電筒,讓鍾敬煬將徹底壞了的手電筒給她,「你拿這個。」
一個人一個手電筒,兩人謹慎地踏進去。
手電筒光一照,停屍間裏的情況一覽無遺。
一排排冰櫃靠牆立着,中間是一張張停屍床,屍體上蒙着白布,隨着門打開,空氣對流,縷縷清風拂動那些白布,下垂的白布輕輕晃動起來。
有一個人正站在一張停屍床前,手上抓着白布轉頭看過來。
是一個玩家。
白姜認出對方,她曾經給這個玩家送過住院規則的紙條。
隆曼容眯了眯眼適應了一下光,先跟白姜他們打招呼:「你們是一組的嗎?我叫隆曼容,可以借一下你們的光用用嗎?」
白姜踏進來:「當然可以。你找到你的病人了嗎?」
隆曼容苦笑:「正在摸索。」她的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瞳仁在光下不安地顫動。白姜能夠理解她的心情,換做是她在沒有任何燈光的前提下摸黑進入停屍間,還要摸黑找屍體,臉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白姜跟隆曼容一起,鍾敬煬找旁邊的停屍床。
一片片白布掀開,裏面的屍體有的已經腐爛,有的甚至只是一副骨頭,有的卻非常新鮮,白姜不願去想這些屍體是玩家的還是npc的。
外面停屍床全部快速檢查了一遍,三人都沒有找到自己負責照顧的病人。
「看來都在冰櫃裏。」隆曼容強自鎮定,「有你們在,我也不是那麼害怕了。」
白姜也笑了:「大家做個伴。」
剛要拉開一個抽屜,門口傳來動靜。
谷馨來了。
見到白姜,谷馨激動極了,她壓住喜悅的情緒快步過來,快速抱了白姜一下,又拍拍鍾敬煬的肩膀:「你們在這裏!」
她的心定了下來,天知道她一路過來見不到半個活人的惶恐,她認為自己已經很堅強了,但在這個陰森黑暗的地方,她的心不停在動搖。她迫切想要見到一個活人,不一定非得是自己的隊友,別的玩家也行,可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你看一下這裏面有沒有你照顧的病人。」白姜拍拍她的背,給了她一隻手電筒。
隆曼容見白姜在口袋裏一摸就摸出了第三根手電筒,神情微動。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女玩家的口袋裏之前並沒有任何鼓起白姜朝她笑了一下,將手電筒給她;「這把給你用吧,我和我的隊友一起。」
「好,謝謝你,你幫了我很多,還沒有謝謝你給我的紙條。」隆曼容這時候也認出白姜了,她接過手電筒的同時遞給白姜一個靈異治療包作為謝禮。
沒有推辭,白姜接過收下。
她跟鍾敬煬一起行動,準備打開冰櫃門。
「我之前也做過開冰櫃門找屍體的副本。」白姜跟她說,「我說過的,你還記得吧?」
鍾敬煬點頭,想起了上次沉浸副本中白姜拿出來的骨灰罈子。
「我希望那些東西在這裏也能用。」白姜輕聲許願。她讓鍾敬煬拿手電筒,她握住了把手,用巧勁將這一格冰櫃拉出來。
沒有鋪面而來的冷氣,更沒有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味,這一格是空的。白姜將格子完全拉出來,的確是空的。
旁邊,隆曼容拉出來的抽屜也空無一物。
白姜跟鍾敬煬對視一眼,沉默着拉開下一個抽屜。
這一次是鍾敬煬拉的,同樣為空。
等谷馨一無所獲過來時,白姜他們已經離開了一整面冰櫃,竟然全部都是空的。
「我照顧的病人也不在都是空的?」谷馨驚訝。
「全都是空的,沒有屍體沒有其他物品。」白姜看着空空的冰櫃,心情有些複雜。失望的是病人不在裏面,高興的是打開冰櫃沒有危險。
但這種高興非常短暫,畢竟靈異副本里危險常在,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毫無線索,這意味着他們將一直處於未知的狀態,而未知代表着危險。
大門再次傳來動靜,郁子琪和貝辰龍來了,在他們進來之後,又進來一個男玩家以及一個女玩家。
男玩家叫做詹凡陽,跟隆曼容一個組,兩人相認,彼此都十分高興。
女玩家是錢芮,她期待地看了一圈,沒有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她的嘴唇抖了抖,又往後看一眼,大門外面靜悄悄的。她找不到隊友,之後想到停屍間找病人,一開始找不到路,看見詹凡陽往這邊走來便跟着過來,她以為自己的隊友會在這裏,結果又失望了。
白姜認出她是之前被爬藤吊在走廊的玩家,跟他們不是同一批,應該是第二天進入的那批玩家之一。
第二批進來的五個玩家,也許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朝錢芮打了個招呼:「你也來認一認,看這裏面有沒有你照顧的病人。」
「是你,謝謝你的刀。」錢芮先放下對隊友的擔憂,走過來跟白姜握了一下手道謝。
詹凡陽跟錢芮在隆曼容的陪伴下開始辨認,果不其然,他們照顧的病人也不在停屍床上。
「也許需要一些訣竅,我還是覺得病人就在冰櫃裏。」白姜說。
「可能病人需要一些一些條件才會出來,我們直接找是找不到的。」谷馨抓頭髮。
鍾敬煬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提議:「你們還記得昨天晚上嗎?我們在病人的執念里做出選擇,也許可以從裏面得到情報。」
眾人陷入沉思。
白姜在腦海中一幀一幀回放副本第二晚的記憶。
她當時大概是寄身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的兒子小濤疑似出車禍死了
那些記憶里,能有什麼能夠吸引到老太太,讓老太太主動「現身」?
老太太想要挽留兒子,不讓兒子去上班。白姜明白,那只是一個「執念」,一個「夢境」,過去的事情無法更改,老太太那天目送兒子出門,想的會是什麼呢?
在錢芮跟隨詹凡陽找到停屍樓的時候,npc們的工作評定陸續結束,突擊檢查的黑色濃霧將npc們吐出來覆蓋,範圍逐漸收縮。
腐敗的建築樓露出頭角,歪斜的路燈杆上的鐵鏽抖索下幾塊,推車推車的護士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直直望向玩家原先站着的方向,喉嚨深處發出惱怒的咕嚕聲,她邁開腳步,推着車徑直往停屍樓去。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扯了扯手上紅色的手套,也往停屍樓區。
門診樓某個門診室里,皮肉貼骨頭的醫生正坐在桌子後面,鼻樑上戴着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無鏡片缺一條腿的眼睛,桌子上放着紙和筆,他看着門口,等待着再也不會上門的客人。
住院樓里,被吐出來的黑色陰影重新鑽回牆壁里,顫動的影子似乎在發泄着某種恐懼的情緒。某層樓,走廊里發出清脆動聽的叮叮噹噹聲,透着守株待兔的期盼。
走廊的爬藤刷啦啦躁響,某個清潔間裏,門被破開一個洞,順着洞進去,能看見拼接起來的屍體組合體正堆在窗戶上,它無法離開,只能用斜着眼珠子看向停屍樓的方向,被拼接在腹部的嘴巴不停咀嚼着空氣,偶爾會憤怒地磨牙。
在它旁邊,三個沒有五官,血肉模糊跟籃球一樣的腦袋在打滾,似乎十分愜意。
十樓,每個窗戶都趴着一個小孩的腦袋,它們歪着頭看着停屍樓的方向,純黑色的眼睛裏充滿惡意與殘忍。:,,
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