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終於回到木樨州都半夜了,溫誓把他們三個挨個送回家,回自己公寓的時候已經快凌晨兩點。
他打着哈欠開門進屋,在路上奔波一天,腦子昏昏沉沉的,沒注意到門口的白色帆布鞋,也沒注意到搭在沙發背上的衣服。
腓腓是只晝夜顛倒的小貓,聽到動靜後亮着兩隻綠眼睛朝他走過來。
溫誓彎腰把它抱起來,朝着臥室走去,順手摸到牆壁上的開關。
「啪嗒」,床上的人被突然的光亮鬧醒,翻動身子難受地「嗯」了一聲。
溫誓抱着貓,愣在了房間門口。
方瀲用手擋着眼睛,問他:「回來了?」
溫誓一下子都不知道該邁哪只腳,意外有高興有,心裏暖呼呼的:「在家等我呢?」
方瀲坐起身,把腓腓抱走,自己替代了那個位置。
晚上的時候她問過溫誓大概幾點到家,但他沒當回事,以為就是隨口一問。
「太困了我就睡着了。」她穿着溫誓的t恤,趴在他肩頭說,「熬不了夜。」
「不用等我。」溫誓拍了拍她的背。
他不知道其實方瀲這兩天哪裏也沒去,一直待在他家。
店裏空調老舊,方瀲買了台新的立式的,今天工作人員要上門送貨,陳徹打她電話讓她來簽收她也沒去,說自己有事。
陳徹還奇怪:「溫老師不是這個周末去金陵了嗎?你有什麼事啊?」
方瀲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他上次在店裏說的啊。」
方瀲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對溫誓關心的太少了,平時她幾乎不過問對方的行程,反正他有空就會來益木坊,能去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
看來太放心未必就是件好事,方瀲不想讓溫誓覺得她不在意他。
本來他突然跑到金陵去方瀲心裏還有點脾氣,這下子全沒了,也不敢再有了。
「累不累?」她問。
返程的車基本都是任瑜開的,溫誓搖頭:「不累。」
「那餓嗎?」
「有點。」溫誓想起來那天的話,問她,「你給我留什麼好吃的了?」
方瀲神神秘秘地勾了勾嘴角,搓搓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她站到床上,摁着溫誓的肩膀讓他轉了個身。
她抱住他脖子,跳到他背上,說:「去外面。」
溫誓托着她大腿穩穩背着她,下意識地往冰箱走,被方瀲叫停:「不是這兒,去門口柜子那。」
「什麼啊?」溫誓看了眼,柜子上沒什麼東西啊。
方瀲說:「右邊抽屜,打開。」
溫誓帶着疑惑照做。
抽屜拉開,裏頭躺着兩個小方盒。
溫誓手握着拉環,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腦子裏空了。
方瀲看他像被人點了穴,覺得好笑,手伸到前頭掐了掐他的臉頰:「誒?哥哥?死機啦?」
溫誓的呼吸聲變得沉重:「沒。」
方瀲親親他的耳朵尖,說:「那去洗澡吧。」
剛在服務區任瑜他們停下抽了根煙,溫誓身上沾了些味道。
「我......」溫誓有點反應不過來,心臟在胸腔里發顫。
方瀲說:「還是你想先聽我聊聊?你那天的話我這兩天想了很多。」
「等會再聊。」溫誓有些着急地打斷她。
他把她就近放到沙發上,捏着t恤下擺,邊脫上衣邊朝衛生間走去。
「給你三分鐘。」方瀲盤腿坐在那看他,歪着腦袋,眼眸在昏暗的夜裏顯得亮晶晶的。
方瀲覺得她給自己挖了個坑。
大概一分鐘之後她就坐不下去了,那門後的水聲太折磨耳朵了。
她赤腳踩在瓷磚上,靠在浴室門邊,敲了敲門,說:「十、九......」
門裏的人笑了:「你鍾壞了吧?」
方瀲聳了聳肩,非常理直氣壯:「反正我說了算。」
裏頭的人沒說話。
水聲停了,方瀲呼吸一緊,攥着衣服下擺,突然有點慫了是怎麼回事。
浴室的門拉開,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
沒等方瀲看清他,吻就劈頭蓋臉的落下來。
濕漉漉的頭髮蹭着她的脖子,癢,她伸手推溫誓,推不動。
一個用力地在對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一個積極回應着,胳膊纏繞在脖子上,呼吸和心跳混在一起,眼前朦朦朧朧的,一切進退全回歸到本能,不思考,不追究意義。
方瀲從裏到外都在哆嗦,客廳沒開空調,太悶,她想回臥室。
溫誓把她抱到身上,嘴唇一下一下啄吻在她皮膚上,能親到哪兒算哪兒,哪裏他都喜歡。
坐到床上時方瀲嘗試着開口,但呼吸急促有些說不連貫:「我沒有,不把你當回事。」
溫誓在她身後墊了個枕頭,讓她躺得舒服些。
方瀲抓着他的手腕,抬頭看天花板,思維有點亂,她只能想到什麼說什麼:「你說得對......」
陌生的異樣感讓方瀲憋着嗓子「唔」了一聲,她緩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可能沒有你,我會選趙行,他是最安全的選擇。」
溫誓笑了笑:「這個時候提別人的名字不太好吧,方瀲瀲。」
「我認真的。」方瀲想讓他聽得認真點,往裏收了下腿,「我沒辦法太愛一個人。」
她閉上眼睛,說:「我得收着,我不能讓我的任何東西變得重要到不可失去。」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給過她什麼安全感,所以方瀲首先不能讓自己陷入到患得患失的狀態中去。
一切東西,一切人,對於她來說可有可無才是最好的。
「我不會太愛你。」方瀲低聲重複。
她問身前的人:「就這樣你還要愛我嗎?」
「我會更愛你。」他沒有一點猶豫就說出了口。
這話不是思考得來的最佳答案,是他原本就有的想法,是他的已經在做和未來要做。
方瀲揚起唇角輕輕笑了。
她花了兩年時間,用繩子把心捆得嚴嚴實實,不讓它亂動,不讓它失控。
但原來沒等人來剪,自己撲通撲通的就要崩斷了。
溫老師太好了。
兩個人重新密不透風地貼在一起,溫誓過來找她的唇,方瀲挺着腰回吻。
凌晨的夏夜被填得滿滿當當。
方瀲意識模糊,嘴裏嚷嚷着:「熱,空調,打低點。」
溫誓罩着她,兩個人又出了一身汗,他嗓音啞得厲害:「會感冒的。」
方瀲眼尾潮濕,拿腦袋蹭了蹭他,像貓爪子輕輕撓着心。
這讓溫誓怎麼承受得住?他只能依着她,伸長胳膊摸到床頭柜上的遙控器,憑記憶找到下調鍵一通猛按。
熬不了夜的和奔波一天的最後幾乎一個晚上沒睡。
要不怎麼說愛情使人年輕呢,這魔力簡直了。
有句話可能聽起來很膚淺,但卻是溫誓這一刻實實在在的感受。
和方瀲在一起那麼多天,這是他的心頭一次落了地,抱着方瀲平復呼吸的時候,他腦袋裏什麼都沒有,只有踏實、滿足,他被一種巨大又純粹的快樂充斥着。
但這麼不知輕重的放肆肯定會帶來後果。
第二天醒來時方瀲臉頰通紅,嗓子眼又腫又疼,說話都費勁。
現在藥店裏退燒感冒藥不好買,溫誓還是回家拿的。
他給方瀲測了體溫,還好是低燒,但也夠她難受幾天了。
方瀲連續曠工了好多天,又不說去幹了什麼,陳徹擔心她,打電話來詢問情況。
「發燒。」方瀲說話時鼻音很重。
陳徹一聽,急了:「怎麼發燒了?」
「你放心,沒感染,就是着涼了。」
電話那頭,陳徹舉着手機,抬頭看了眼外頭艷陽高照的天:「不是,我說姐,這四十度的天氣你去哪兒着涼的?」
方瀲:「......別管。」
第31章
方瀲一連在溫誓家待了一個星期。
前三天她基本都在床上昏睡, 到點了被溫誓喊起來吃個飯。
溫老師最近廚藝進步不少,已經脫離了煮飯成粥的水平,還會炒雞蛋了, 就是老把控不好放鹽量。
溫誓自己嘗了一口, 沒什麼味,問方瀲要不要回鍋再炒一下。
「就這樣吧, 還可以。」方瀲捧着碗喝白粥,「鹽吃多了老年痴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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