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機場。
臨別前。
蘇希蹲在地上,緊抱顧諾賢,前者一直訴說着離別不舍,後者則是耐心關照媽咪蜜月玩的開心。從他們三人到機場大廳,工作人員甜沁的登機廣播聲就沒停過。
顧探低頭看了眼手錶,時間快到了。
「小希,我們該登機了」
顧探早已換下黑色長大衣,此刻,他上身着一件黑色襯衫,襯衫領口處紫色水晶領針,將顧探身上與生俱來的冷冽之氣微微收斂了幾分,他蹲下身時,那件墨綠色風衣因為太長,整個衣擺都疊鋪在地上。
將蘇希母子抱進懷中,顧探乾淨的沒有一根胡茬的下巴在顧諾賢小腦袋上蹭了蹭,逗得顧諾賢咯咯直笑。
「爹地,你看,我說的吧,媽咪最愛我了」
低沉的嗯字從顧探嘴裏吐出,他語調微微上揚,顯然顧探沒有反應過來顧諾賢所指何事。
「媽咪抱着我捨不得鬆開,看來她是不想跟你去度蜜月哦。」顧諾賢說着,滿臉揚笑。
蘇希噗嗤一笑,鬆開懷抱,伸手颳了刮顧諾賢的鼻尖。「寶貝,太皮」
顧諾賢撅撅嘴,「我說的可是事實,媽咪,你們該走了」
蘇希點點頭,起身,將顧諾賢送到藍誠身邊。「藍叔,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諾諾就交給你了。」
藍誠點點頭,將一個小袋子遞到蘇希手上。
「這是?」
「少爺有胃病,不能餓,不能吃涼或者硬的食物。夫人,儘量多給少爺吃些清淡的食物,對了,少爺胃痛的時候吃甜甜圈會舒服些,夫人,麻煩你多留心些。」顧探這病是那兩年地牢囚禁生活所造成的,藍誠這些年待在顧探身邊,每天都有按時照顧顧探胃病,這些年,顧探倒是很少發病了。藍誠為顧探操心了大半輩子,半個月不見,他很是不放心,這胃藥是詹姆斯給他配的,藍誠隨時隨刻帶在身上。
蘇希握着袋子愣了愣,上一次見顧探吃甜甜圈,難道那時他胃疼犯了?
「夫人,少爺胃疼起來很厲害的,你一定要記好了。」藍誠似是不放心,又補了一句。
蘇希嚴肅點點頭,將裝藥的袋子小心翼翼放到自己的手提包里。
顧探上前摟住蘇希的腰,笑着吻了吻她的秀髮。「藍叔,我們該走了。eric就交給你們了。」伸手,顧探再次摸了摸小奶包的頭髮。藍誠點點頭,雙手搭在小少爺的肩膀上,「少爺,你們放心去玩,小少爺有我看着,不會出事的。」
「女士們先生們,這是最後一次廣播通知,乘坐前往澳大利亞坎培拉的乘客注意了,飛機就要起飛了,請還沒有登記的乘客儘快由二號登機口登機」
聽到這聲音,蘇希趕緊抱着顧諾賢臉蛋大大親了一口,兩人這才朝二號登機口走去。
目送二人進入機場裏面,藍誠跟顧諾賢相視一笑,這才出門坐上車,藍厥開車,三人一起回家。
將顧星雲扶上車,顧爵陪同葉楠一起步行。
今日街道呈現出很奇怪的景象,街道人潮擁擠擦肩接踵,不少人手裏都拿着一把零錢。安希堯命人開飛機撒錢,驚動了所有人,這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於好幾個星期不出門的宅男宅女都是披頭散髮穿着睡衣到馬路上撿錢。
開玩笑,有人錢多到花不出去送他們些,不要白不要。
葉楠彎身撿起一張面額為一塊錢的紙幣,拿在手裏,嘴裏直嚷嚷着安大少爺敗家。顧爵側頭看着葉楠可愛的模樣,臉上笑意很暖。
「小爵,你身體還沒好,我打車送你回去吧。」葉楠可愛的臉蛋上浮現出一抹心疼,顧爵身體還沒好全,硬是不顧她的反對要走路送她回家,葉楠心裏雖然美滋滋的,但也有些心疼他。這甜蜜是以折磨顧爵身體疼痛為代價換來的,她寧願不要。
顧爵只是沉默不語凝視着她,許久,顧爵才開口問了句。「你剛才叫我什麼?」
「小爵啊」葉楠偏着小腦袋瓜子,亮晶晶的雙眼仰望顧爵,「難道你不喜歡我這麼叫你?」
顧爵微微搖頭,「你以前都叫我顧爵或者阿爵,忽然開口叫我小爵,有點意外罷了。」
葉楠輕笑兩聲,「我覺得小爵更好聽。」說完,葉楠臉上的笑意猛地收斂起來,見到她忽然嚴肅起來的臉蛋,顧爵微微一愣,「怎麼了?」見葉楠小臉嚴肅看着自己,顧爵忍不住伸手摸摸臉蛋,沒有髒東西啊。
葉楠看着顧爵茫然的臉與那雙依舊清明的眼,她的心裏忽然升出一個不確定的念頭來。
自顧爵上次失憶以來,葉楠就沒叫過他阿爵了,聽說他連自己都不記得了,葉楠怕叫的太親密會給顧爵帶來壓力。上次去顧家看他,顧爵的表現的確是一幅不記得她的模樣。可是…「顧爵,你是怎麼知道的。」睨着他,她的眼裏滿是懷疑。
行走的腳步一頓,顧爵心一突,佯裝茫然問道:「什麼?」
葉楠側身繞道顧爵的正前方,仰頭,那張蜜色細膩的小臉蛋上,倔強與篤定太過明顯。「你怎麼知道,我以前管你叫阿爵?」
顧爵眼裏閃過一抹慌亂,嘴皮子蠕動了幾下,顧爵沉默了。
亮晶晶的大眼睛眯了眯,葉楠伸出手掌靠在顧爵的左臉頰上,手指從他側臉移到他的唇角,手指在唇角頓住。清明的雙眼低垂看着身前神色篤然的葉楠,顧爵張張嘴,聲音不清不楚小聲道:「感覺。」葉楠輕蹙眉頭,那隻手掌撤離顧爵的臉蛋。
「顧爵,自欺欺人,並不會改變任何事。」
「睜眼去看清事實,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顧爵,你該面對現實,即使現實很殘酷,你也該接受它,並且做到克服它顧爵,不要讓我瞧不起你」一字一句清晰從葉楠嘴裏吐出,顧爵皺皺眉頭,葉楠太了解他了,在她的面前,他就是透明人。
「小楠…」顧爵輕喚一聲葉楠,那清明的雙眸浮上幾絲怯然。見狀,葉楠失望搖搖頭,「這樣逃避現實的你,真是讓我失望啊…」那雙看不情切,似失望似低落的雙眼落進顧爵眼裏,弄得他心裏難受。伸手,顧爵想要去探摸葉楠的手,然後葉楠只是失望搖搖頭,腳步後退兩步,隔着一小段距離看着顧爵,葉楠沉默了。
「葉楠」顧爵雙手停留在半空,看着葉楠那張美麗的臉蛋,顧爵自受傷醒來之後唯一一次心痛了。
糾結撕裂的疼痛,折磨的顧爵面色有些虛弱。
「顧爵,你臉色這麼蒼白,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葉楠關心問他,對待他,她總是心軟的。
一隻溫暖的細手鑽進顧爵的手掌心,輕密摩擦,有些許癢。顧爵手掌緊了緊,深深凝視她一眼,顧爵又仰頭虛眯雙眸看着明媚的太陽。
伸出手來,顧爵為自己遮擋住陽光。
「殘酷即為殘酷,那便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克服的。」陽光下,那張有兩三分神似顧星雲的英俊俏臉,不可控制的爬上幾絲看一眼就會令人心傷的悲哀之色。「我當然認清了事實,只是現實看得越清,人的心就會越涼,漸漸地,就會變得懦弱。」
他看着耀眼的太陽,她看着心中的太陽,眼裏滿是心疼。
小手從他的手掌心裏掙脫出來,葉楠身子靠近顧爵,伸手,小小的懷抱環抱住顧爵消瘦的身子。「阿爵…你別怕,不管現實多麼殘酷,我都會永遠在你身旁。你累了,就睡在我的肩上;你痛了,我為你撫平傷口;你煩心了,我陪你聊天交心。阿爵,我會一直一直在這裏,守護你,仰望你,擁抱你」
女子輕聲耳語就在他的身邊,她溫暖的懷抱總是他最渴望的存在,她笑顏如花的模樣是自己最痛苦歲月里唯一的動力。顧爵收回視線來,手指輕撩開葉楠額邊的兩三絲長發,他溫柔地,盛似照在綠草初生上的太陽,帶着無邊繾綣溫柔,與熠熠生輝的暖光。
「小楠,我…我的大哥,是一個很…很…做過很多壞事的人,他…他不僅殺了我們的穆姨,還想要殺掉我三弟一家人,甚至於…」顧爵語氣頓了頓,葉楠狠狠震了震,心一酸,她鼓勵一笑,示意他繼續說。無論多殘酷的現實,說出來,有一個人幫他承擔,那他也會好受些。對上葉楠鼓勵的目光,顧爵隱隱作痛的心定了定。「不僅如此,他還想要殺了我們的爸爸,我身上的槍傷,便是那個晚上留下的。」
「若不是我擋在了槍口前,說不定我的爸爸,就已經不在了。」
顧爵長呼一口氣,說出來,連續折磨困擾了他好幾個月的事,似乎沒那麼難以啟齒了。心,也沒那般痛了。
葉楠心驚連連,那個沒見過面的大哥,竟是這等殘酷無情的人。
「阿爵,你真是個狠心的人啊」
嗯?
「怎麼了?」顧爵陷入長久的怔愣,好好地,怎麼他還殘忍起來了?顧爵那雙清明的雙眼顯出恍惚迷茫。葉楠一拳砸在他的肩膀,她這一拳,砸的顧爵傷口一陣發疼,腦袋瞬間蒙圈。「到底怎麼了?」忽視掉傷口的隱痛,顧爵擔憂看着葉楠,他做錯了什麼?
看着像個無助孩子一般的顧爵,葉楠竊笑一聲,無心刁難他了。
「你怎敢假裝失憶來嚇我?你知不知道,當時得知你失憶受傷,我有多擔憂。我去顧家看你,你也是一副不記得我的模樣,顧爵,你可以假裝矇騙全世界的人,你也不該欺騙我啊」葉楠雙眸含淚,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顧爵心裏一陣憐惜。
「小楠,我…我不是故意的…」
葉楠臉一橫,佯裝不買賬。見狀,顧爵心裏一慌,「小楠,對不起我…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直尊敬崇拜的大哥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那對我來說太殘酷了小楠,你不要生氣,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真的」顧爵雙手緊扣葉楠的肩膀,看着她,他的目光真誠一片。
葉楠嚴肅的小臉蛋,在聽到顧爵誠懇道歉的一番話後,漸漸舒展開來。
「算了,本小姐原諒你了」葉楠大度揮揮手,轉身,蹦蹦跳跳朝馬路另一端跑去。
顧爵,你是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對於你,我捨不得責備。
看着那個跳跳蹦蹦離開的紅色倩影,顧爵低低笑了兩聲。這一個多月來,他第一次笑了。
「小楠,等等我」
抬腿,受傷還未痊癒的男人大跑步朝紅衣女子追去。女子嬌笑兩聲,轉聲,目光在見到男人有些蒼白的臉蛋上,不自覺染上幾分心疼。奔跑的腳步漸漸變得緩慢,巧笑嫣然看着顧爵,葉楠笑了。
他英俊的臉蛋,在那個夜晚那個酒吧驚鴻一瞥,深深刻上她的心。
顧先生,我很愛你。
伸出手,女人白皙的五指白皙且美麗,看着她,男人溫柔一笑。顧爵,面對現實吧,不要為了一個人,忽略掉身邊其他人。
雙手扣在一起,午後時刻,陽光微暖,歡笑十指緊扣的情侶,笑的羞紅了太陽。
凱撒酒店,2705號房間。
總統套房寬大豪華,燈光被男人調的清冷,黃色落地窗敞開,男人斜倚在貴妃椅上,粉色襯衫上面三顆紐扣敞開,露出裏面精壯結實的古銅色肌膚。
男人手腕輕輕搖晃,琥珀般透明的淡黃色酒液在杯子裏不停地輕輕旋轉,刺骨的冰塊將威士忌浸透的冰涼,淺珉一口,男人緊皺的眉頭,不自覺舒展開來。窗外霓虹燈閃爍不定,起身,男人將酒杯放在桌上,霎那,酒水飛濺,冰塊悄悄化了些。
打開精緻的陽台門,大長腿自房間邁出,走到走廊上。
男人獨倚欄杆,看着樓下吵雜的人群,那雙湛藍色眸子裏依舊有着淡淡怒氣。
電話響起,男人接起,並沒有開口說話。
「丹尼斯,還在生氣?」電話里,響起的男人聲音略帶熟悉,正是在婚禮上跟丹尼斯差點鬧起來的斯丹文。
藍眸眯了眯,丹尼斯依舊不語。
「丹尼斯,我愛他。」
怒氣再次大增,丹尼斯放在褲兜里的左手猛地緊了緊。「那個男人,比我好?」他就不明白了,那男人哪點比得上他?瘦得像個猴似的
除了有一張對得起大眾的臉蛋,丹尼斯實在是不能理解。
「他好不好,只有我知道。丹尼斯,我們沒有開始過,自然也沒有結束那個說法,我愛他,也請你不要為難詹姆斯,我需要詹姆斯給他治病,拜託了」斯丹文語氣很認真。丹尼斯冷哼,原來,他打電話不是想跟自己解釋,而是怕他為難詹姆斯
那c國男人,真有那麼好?
斯丹文素來沉默寡言,認識他的三年,斯丹文跟他也不怎麼說話。他這人,很是內向。今天在婚禮上,斯丹文笑了很多次,為了逗那個男人開心,他可以說的口乾舌燥而不嫌麻煩。那樣的斯丹文,是丹尼斯想都不敢想像的。
「丹尼斯,我掛了。」斯丹文做事果斷,說掛就掛。丹尼斯握着電話,久久不語。
「**」
一腳狠狠踢向欄杆,穿着拖鞋的腳尖撞到欄杆,疼的丹尼斯緊皺眉頭。「媽的,連你也欺負我」指着欄杆一陣痛罵,丹尼斯怒氣沖沖洗了個澡。
睡…
睡不着
睜眼,打開手機,手機在通訊錄上翻了許久,他認識的人全球各地都有,住在c國的就那麼幾個。安希堯肯定忙着跟蒼美人滾床單,顧探在飛機上,詹姆斯肯定在泡妹,雷鷹那木頭太無趣…選來選去,似乎只有一個見過兩三面的人。
藍七。
指腹停留在藍七兩個字上許久,丹尼斯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了,然而手指一個不小心,竟然撥了過去,還通了
結束通話還是繼續通話?丹尼斯正在猶豫,那端卻響起一道詫異溫柔的女人聲音。
「我是婉微,丹尼斯先生,這麼晚找我何事?」
丹尼斯愣了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藍七…我餓了,你出來,陪我吃燒烤吧」他記得,c市夜市攤凌晨十二點才收攤,現在才九點半,正是熱鬧時刻。
婉微那邊一陣沉默,丹尼斯屏息,似乎聽到一陣玻璃撞地的聲音。她在喝酒?而且還喝了不少。很多年前,丹尼斯是見過藍七的,那個時候她還是殺手白雄,那個時候她神采飛揚,身旁總是跟着夜語陀離二人。
這麼久了,她還沒從那段過往走過來?丹尼斯抬頭看了眼外面,感情,明明那麼傷人,為什麼還有人渴望去觸碰?
「喂,還在嗎?」
藍七輕呼一口氣,輕聲道:「在哪兒見面?」
「夜市攤,七號」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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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只有五千更,啦啦啦,我去吃了燒烤,曬了太陽。
冬天曬太陽就是爽
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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