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聞銘的回覆時,姜昭昭正處在一個匪夷所思的party上。
她剛剛拉着孔知意,請大舅哥許則勻把關,給孔知意挑一個男朋友,來解救這個母單女孩兒。
下一秒,全是灘涂沙石的海岸線上空亮起璀璨煙花,最後兩朵由英文拼成。
——Marry me?My little sister.
人群震驚,歡呼,而後是遊艇狂歡。
姜昭昭噼里啪啦打字:【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忙,但是我跟你說!許則勻向孔知意求婚了誒!求婚!!!他們是兄妹誒!!】
【竟然不是親兄妹!】
【好神奇,她說喜歡她哥哥!】
申城顯貴,可以操縱各行業的二世祖,背後擁有無法估算財富的年輕富豪來跟姜昭昭搭訕。
許則勻和孔知意纏綿擁吻,招待朋友的空隙幫姜昭昭擋掉桃花:「她有男朋友的,不行。」
人喝多了,平時架子頗大的紈絝公子也變得纏人,許則勻擋着人的手,鄭重警告:「這位是我們的貴客。」
是國內傳統製造業的拓荒者。
是孔知意最好的朋友。
是『昭捷』未來的老闆娘。
是平都聞家未過門的兒媳婦。
姜昭昭身份很多,很多的身份中,除了出身那一個,其他都不會被人看扁。
後來孔知意單獨安排一位保鏢給她,她進入遊艇上為她預留的房間,看到了聞銘的那條文字回復。
【外公病危了。】
聞銘說過什麼來着?
丁老爺子,是共和國會呼吸的軍功章。自衛戰,反擊戰,他身上積年累月的傷,震懾着南境長長國境線外側的烏合之眾。
姜昭昭覺得自己在經歷歷史。
姜昭昭很擔心聞銘。
他母親走了,母親的父親也要撒手人寰,他的來路快要斷章。
五天後,她坐在津港『興華道』啟航大廈的三十三樓,看見新聞聯播有一分鐘的時間在播放西南軍區丁某某同志訃告。
莊重肅穆的殯儀館,各領導與部委單位,敬獻花圈。
他們家庭那樣盛大,身邊跟着秘書組、警衛組、保姆等一干人等,姜昭昭沒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
從那天之後,姜昭昭開始每天收到花。
紅色的,紅貝拉,黑佗助,吉普賽女郎。
粉色的,十八學士,上羽飛鳥,複色期望。
白色的,雀麗爾琳,雅子,薩維達的夢。
各色品種的山茶花,不管適不適宜紮成花束,全都被他搜羅而來。
堆滿了『啟航』大廈她被擴大精修後的辦公室,堆的『檀府壹號』滿室花香。
因為她在他懷裏嬌嗔的第一句:「你才送過我幾次啊。」
他就尋遍平都與津港兩地的山茶。
可是聞銘開始滯留明城,明城路遠,還有外婆需要陪伴,他們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面。
姜昭昭猜想,老爺子臨終是不是有遺言。
現在的日子很好,她已經不再奢望婚姻。
轉眼到五月的中午,聞銘打來視頻。依舊是白襯衫,銀絲框,一臉的從容。
他面對她的時候是溫柔的,即使隔着屏幕。那後面的院落有一點眼熟,太陽和白雲都和她曾生活在明城時一模一樣。
「老婆。」他叫她,目光流連。
姜昭昭笑一笑,講她兼併了一家紙箱廠,『啟航』的員工隊伍又擴大了,以後**成本也會降下來。
聞銘問:「有遇到什麼麻煩嗎?累不累?」
她搖搖頭:「不累。明晚有一個供應鏈的晚宴。」
聞銘蹙着眉頭:「讓林逢青和李爽去。」
她抿抿嘴:「他們請假了,去拍婚紗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水波粼粼的眸子裏有羨慕和失落。
他喉結滾動,側了一下身。把鏡頭全讓給景色,姜昭昭一愣。
「你看這是哪?」
她太熟悉了,是聞銘和聞奕居住的別墅。
有兩三年,因為姜雙不愛在她們的房子裏招待客人,姜昭昭放了學就往隔壁聞家的別墅里跑。
那兒甚至有一張她的書桌,和聞銘的桌子面對面。
院子裏的泳池是碧藍的,東南角種一棵桂花樹,月亮如玉盤的夜晚,滿院草木都是丹桂的馨香。
他淺眸薄唇,重新出現在屏幕中:「昭昭,想不想回來看看?」
「不要。」她條件反射一般,斬釘截鐵地拒絕。
——我不想回明城,那裏是我一生最屈辱的地方。
——可是,我們在那裏相遇。
聞銘面色變得誠懇:「昭昭,最近我得留在這兒陪外婆。」
姜昭昭什麼都不問,笑得很甜:「應該的,她老人家身體還好嗎?」
她比外公年歲小一些,少年時便做了夫妻。她始終堅守後方,沒有外公那些戰場上炮火留下的傷痕與後遺症。
但她是一位母親,兒子獻給了國家,明珠寶貝一般呵護長大的女兒,被為愛痴狂擊垮,留下一雙尚未成年的外孫和外孫女。
從那時候起,老太太的精神就像劇烈地震後垮塌的廢墟。她身體是硬朗的,但思維和情緒變得遲鈍。
這樣的遲鈍,或許變成了保護層。痛徹心扉的人生,麻木反而成了一種解脫。
外公去世後,她在療養院開始變得暴躁。
聞銘將外婆接回了原來的別墅。
他說:「還好。只是暫時離不開人,她需要時間。」
有一點點沉重的話題。
他轉而問:「你是不是瘦了一點?」
姜昭昭站起來,後退兩步:「沒有啊。雲姨都把我給餵胖了。」
他蹙着眉,一塵不染的鏡片之後,眸色漸暗。夏天來了,衣服的面料開始變得很薄。細腰和前胸,都在鏡頭前一覽無餘。
她穿一件黑色褶皺泡泡袖V領襯衫,下身是亞麻灰垂墜感極好的高腰西褲。
細細的皮帶束出曼妙的腰身。
聞銘聲音變得低啞沙磁:「昭昭,反鎖門了嗎?」
「幹嘛?」她渾然不知,在鏡頭前轉了個圈圈。聽到他這樣問,雙手撐着膝蓋彎腰,完美臉龐湊到屏幕前,「鎖門幹嘛?」
要命。
這個姿勢,呼之欲出。
她看到他修長的手指,捏着領口的扣子,解開一顆。
忽然意識到他想幹嘛,秀芬地捂住攝像頭,咬牙切齒:「聞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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