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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起雲湧,山河水汽、地脈不穩,勢必會影響到糧食的產量,以及各方的漕運、陸運。
有點眼力的商人,都開始有意識的囤積貨物,同時組成聯盟,聘請更優秀的鏢局,幫忙押送貨物,運往繁華之地,打算大撈一筆。
神京作為大恆的心臟,自然也便是許多商人的首選。
此時的神京城內,自然已經是小道消息亂飛。
各地來的商客、修士、江湖中人,都在各憑渠道,打聽着消息。
一間位於興德坊,距離皇城不算遠的腳店內,此時早已坐滿了南來北往的商客。
還不到午時,腳店內就已經坐滿了八成,進進出出的客人,將這間不算大的腳店,襯的熱鬧極了。
渾身包裹在黑袍里,頭上戴着斗笠,斗笠下還籠着一層黑紗,也分不清男女之人,走進了這間熱鬧的腳店。
等着店小二伺候茶水的功夫,這人端坐在臨窗的位置上,拋出一枚靈珠,驅走了對面原本坐着飲茶的叔侄二人,隨後便再無動靜。
倒是這般豪爽的做派,惹來了不少矚目。
只是這畢竟是神京城,天子腳下,斷不會有什麼強梁,眼紅財貨,強搶下手。
倒是一些地痞流氓、小偷小摸,盯上了這一身遮掩之人,躲在牆角處觀望,沒有直接過來。
在神京市井中混,沒眼力勁的,墳頭草都早三尺高了。
無論是小混混還是小乞兒,最關鍵的就是要能大致上看出來,那些人是不能惹的。
「都說這天下大亂將至,有那寒山賊首葉楚蕭,原本是大恆朝的一介小吏,如今卻成了這般氣候,令得那朝中袞袞諸公,都無可奈何,這背後必有緣由。」
「若要說起這緣由,就不能不提,古往今來的第一大邪教原旨教,且說着原旨教中,有五大天王,七大護法,十二金剛,三十六強賊,是各個兇狠,手中犯下的人命,是數不勝數,而這葉楚蕭,便算是原旨教中五大天王之一。」
一身青衣,面容消瘦,面頰無須的說書人,手拿驚堂木,搖着摺扇,坐在大堂中央,正說的是唾沫橫飛。
周圍的茶客、酒客們,都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有人發出陣陣喝彩。
在這說書人口中,葉楚蕭便成了那殺人無算,血腥殘暴的大魔頭,不僅如此,他被捆綁到了原旨教這個近年來,竟人所周知的邪教之中,成為了什麼狗屁五大天王之一。
不僅被污了名頭,還大大的降低了其地位。
若是真不知內情,僅只是為了生存,而胡編亂造倒也罷了。
倘若是明知而為之,便是其心可誅。
「卻說這葉楚蕭憑着下三路的幾手功夫,騙得那王寡婦的信任,床第之間就套出王寡婦的半輩子積累所在,夜半偷了去,背着數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就向着那刑部主典曹克用的家走去。」
「這一去,便是惡蛟出泥沼,猛虎入山林,強梁得了志,凶星落凡間。」
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敲,便且將故事告一段落。
伴隨着叫好聲,大量的銅板、碎銀錢,也都丟入了場中。
只是那丟過來的錢財之中,卻夾雜了別的物件。
一把明顯淬毒的匕首,直接飛入那說書先生的胸膛。
這說書人,慘叫了幾聲後,便滑到了桌子底下,再沒了動靜。
「什麼臭魚爛蝦,也來編排葉會長!」
「你們都聽好了,今天之事,誰若敢多口舌,莫怪我等尋上門去!」
放下豪言,兩名壯漢趕在巡街的武侯到來之前,便先奪門而去。
只留下半個腳店的客人們噤若寒蟬,望着說書先生倒下的位置,紛紛又低下頭,眼底含着悲憤。
渾身籠罩在斗篷里的人,放下手裏的茶盞,發出幾聲不明意味的冷笑。
隨即拍出靈珠放在桌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大堂中央走過,卻『碰巧』一腳踩在了那說書先生的手腕上。
咔!
說書先生的手斷了。
伴隨着的是這本以為已經橫死的說書先生,抱着手跳起來,發出痛苦的嚎叫聲。
這般變故,倒是令腳店內的許多商客不知所措。
同時,又有一些暗中盯梢之人,跟上了這名來歷神秘,渾身籠罩在斗篷中的人。
正所謂,風起青萍之末。
煉化世界,便是煉化芸芸眾生。
山河水汽、地脈,是客觀意義上的世界之狀。
人心向背,則是主觀意義上的世界之景。
蕭蚩操持大恆朝,以大恆之宣傳能力,來污衊葉楚蕭。
目的顯然是以此來增加這場世界之爭的勝算。
顯然並沒有將全部的指望,都寄托在那張網上。
寒山原本不過是平平無奇的矮山,只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自寒山花會在此落定之後,這座矮山便一再被改造。
數年下來,成果早已斐然。
葉楚蕭修成三道無定後,又添了些手段。
如今山川改勢,早已非同小可。
小鏡湖如今也不可真以『小』而視之,抬眼望去,卻見波光粼粼,煙濤浩淼,竟有幾分一望無際之感。
一葉輕舟泛於湖上,葉楚蕭坐於舟頭。
略帶濕潤的水風吹過,卻將他滿頭披肩的長髮,梳理的更加的順滑。
難得的,葉楚蕭沒有守在法台之上,時刻注意與蕭蚩進行『拉扯』。
蕭蚩以葉楚蕭放出去的『替身』,在各處做了些不上檔次的重案,確實鬧得沸沸揚揚。
但同時,元夢的入京,也揭開了大恆朝皇家的底褲。
將那許多見不得人、見不得光的東西,都展露人前。
兩相對比之下,顯然還是皇家的八卦,更惹人矚目一些。
「再過幾天,等輿論更熱烈一點了,就把證據放出去。」
「借這個機會,也徹底和原旨教做切割。」
「原旨教已經是臭狗屎了,繼續糾纏在一起,不是好事。」葉楚蕭平靜的開口說道。
踩着水波,迎風而來的賀剛道:「朝廷掌握的輿論與喉舌,畢竟勝過我們,證據再多也不見得真的有用。」
葉楚蕭道:「這就是我要等機會了。」
「那個替身,維持不了太久,大概會在一個比較重要的場合,突然爆開,給很多人一個驚喜。」
說着,葉楚蕭擺擺手道:「這些都是一些小手段,可以用之,不可任之。」
「想要贏,就要真打亂對方的陣腳。」
「我問你,怎麼樣才算是亂了對方的陣腳?」
賀剛撓撓頭,然後說道:「大概···就是引對方出京吧!」
「雖然大恆朝現在看着鐵板一塊,實際上都不過是迫於高壓而已,一旦蕭蚩離京,其中必然生變。」
「只要動搖了對方的基本盤,哪怕他是無定修士,也在咱們這討不得好去。」
「那怎麼樣,才能逼對方不得不出京呢?」葉楚蕭追問道。
賀剛搖了搖頭,這一問還真觸及到他的盲區了。
一位無定修士,是否挪窩,他怎麼能料准?
葉楚蕭掏出了雲夢大鼎:「七天之後,舉行一場歸鼎活動吧!大張旗鼓的將它押送回雲夢澤,交給雲夢澤龍王元枷。」
「你和燕破負責守護好它。」
賀剛一驚,如今的山河水汽,盡數由那張網來操控、決定。
雲夢大鼎的象徵性已經多過於實用性。
但這只是表面上來看。
事實上,有了雲夢大鼎,就意味着雲夢澤八州,隨時可以『脫網』,進行獨立。
對於葉楚蕭和蕭蚩來說,它都是具備戰略意義的。
從更長遠的角度出發,葉楚蕭應該壓着這鼎,絕不將其放出來。
因為,只要爭鬥存在於『網』上,葉楚蕭的優勢就是在不斷的積累。
賀剛不知道全部的內情,卻也清楚這鼎代表的作用和意義。
故而對葉楚蕭道:「會長!這太重要了,我擔心···。」
葉楚蕭搖手:「沒什麼好擔心的,叫你們去做,就依言去做。」
「哪怕是真丟了,也不打緊。」
「我和蕭蚩,並不相同。」
說罷直接將雲夢大鼎遞給賀剛,隨後便不再去管。
賀剛拿着雲夢大鼎,就好似拿着燙手的山藥,顯得很是焦躁。
至於葉楚蕭,他到不覺得用雲夢大鼎來進行投石問路,有什麼不妥。
如今,蕭蚩雖與他爭鬥於『網上』,但現實中的操作,卻屢屢執着於『邊角』。
這給了葉楚蕭很強烈的既視感。
就像已經『消失』的金不遺,再次回來了一樣。
雖然說,金不遺本來就是蕭蚩的分身,二者手段上有相似之處,並不奇怪。
但是葉楚蕭卻覺得,如今所有呈現出來的一切,都不是蕭蚩真正的『出招』。
要想看到『真經』,那就得再往前逼一把。
雲夢大鼎是一手陽謀。
蕭蚩即使是明知道是葉楚蕭在給他挖陷阱,他也還是會選擇跳進來。
因為這大鼎,是蕭蚩在山河、水汽、地脈之爭上,能重新化被動為主動的重要道具。
七天之後,由寒山出發,長長的送鼎隊伍,一路上敲鑼打鼓的趕往雲夢澤。
而雲夢澤方面,也同樣頂着大恆的壓力,安排出了一隊人,遠遠的就在接應。
他們是真的想雲夢大鼎回歸。
哪怕不為掌握八州水汽。
單單是雲夢大鼎於雲夢澤水族的象徵意義,以及對水族修士的加強,就足以讓他們至以最高的重視。
大隊人馬行至新州,天地突然變色。
揮舞着大恆不破旗的大軍,突然從雲中殺出來,眨眼將送鼎的隊伍截斷成三截。
同時數名意境修士,同時殺向燕破與賀剛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