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抿唇,內心掙扎,這個「不」字要怎麼說出口。
身後的許何平在她背上戳了一下,暗示的意味明顯。
她腦子徹底短路,要怎麼說?
梁牧之抬眼看她,發現她眼神明顯充滿抗拒。
他們都顧忌着老人這時候的身體狀況,不敢表露真實想法,他忽然意識到,原來許梔對於嫁給他這件事,其實也是很牴觸的。
明明他也不認這門娃娃親,但看到她這樣,他心裏並不舒服。
「我」許梔剛開口,就被許何平給打斷了。
「梁叔,梔子肯定是願意的,」許何平急切道:「她尊重您的安排。」
許梔背脊僵硬,咬住嘴唇,許何平搶佔先機,他這話一說,現在她說個不願意都成了不尊重梁老爺子的安排。
梁老爺子深深呼出口氣,「牧之,那就這樣定了就在過年前後看個日子,先訂婚,等梔子畢業後就結婚。」
梁牧之擰眉,老爺子只問許梔願不願意,就不問問他。
他心底隱隱有火氣,因為壓抑着,表情顯得有些陰沉。
梁正國忽然開口:「行,爸,這事兒您別操心了,您現在好好休養就行,訂婚的事情我和婉雯會着手安排。」
付婉雯也怕梁牧之在老爺子還在病床上的時候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趕緊說:「對,我明天就聯繫人辦,爸,您要養好身體,才能到時候精精神神地參加牧之和梔子的婚禮呢。」
梁老爺子表情有些欣慰,「嗯,你們好好辦,訂婚我們也要風風光光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牧之和梔子才是天生一對。」
老爺子話裏有話,梁牧之知道這是在敲打他。
所謂的訂婚儀式,更像是辦給陳婧看的。
他薄唇抿成一道線,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可是看到老爺子蒼白憔悴的面容,他到底還是將到了喉嚨的話咽下。
老人太虛脫,後來許家三人也沒有坐太久,不到中午就要走。
付婉雯和護工留着照看老爺子,梁正國和梁牧之則將三人送到電梯間。
等電梯時,梁牧之猶豫着開口:「剛剛那些話是為了安慰爺爺,對吧?」
他也知道在兩家人都在的這個時候說這些不好,但是他已經忍半天了。
梁正國根本沒理會他,而是看向許何平,「老許,我本來打算到你家正式談一下的,現在這樣實在有些倉促不過我的意思和我爸是一樣的,兩個孩子有娃娃親,現在也都到年齡了,你看這事」
許何平怎麼會錯過這樣的機會,趕緊說:「我懂,把梔子交給牧之,我也放心。」
許梔擰眉,「爸」
她還沒說完,梁牧之比她反應更大:「搞什麼?這是婚姻,能這麼稀里糊塗就定下嗎?我是為了不讓爺爺着急上火剛剛才沒說,你們有沒有人尊重過我的想法啊?」
梁正國瞥他,「尊重你?等你把貪官的女兒帶回來敗壞我們家名聲嗎?」
說完,梁正國都覺得面上無光,他看向許梔。
「梔子這件事咱們坦白說吧,既然你知道,叔叔在這裏和你說聲對不起,這混小子不知道事情輕重,你也清楚他這個人希望你能原諒他,你們本來就是有婚約的,雖然是口頭的,也不能不當回事,我和你梁爺爺,還有你阿姨,都認定你這個媳婦兒,所以你放心,你嫁到我家來,一定不會虧待你。」
梁牧之覺得,自己完完全全被忽視了,他是真的憋不住了,「到底誰娶媳婦?你們那麼喜歡她,你們去娶算了,我不要!」
最後三個字,擲地有聲。
電梯間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有人走出來,古怪地看了電梯門口這幾個人一眼。
他們都站在原地沒動,沒人上電梯,也沒人說話。
許梔面色慘白,她知道梁牧之不喜歡她,但是他能將話說得這麼難聽,還是在兩家父母前面,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她不要面子的嗎?她感覺自己的自尊都被他踩在腳下碾,血液都往頭頂沖,她說不出話,喉嚨像是被棉花塞住了。
這太難堪了。
梁正國聞言,震驚之後差點揚手再給梁牧之一個巴掌,但考慮到這裏是醫院,手在半空停住,緊緊握成拳,「你怎麼說話的!」
「我說錯了嗎?」要不是顧忌場合,梁牧之覺得自己早就甩臉走人了,「我和她天生一對?爸你怕不是開玩笑吧,她一點個性都沒有」
「閉嘴!」梁正國怒火翻湧,「你不要以為你在你許叔叔和許阿姨面前這樣說就能逃避責任,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要是不願意,你去,現在就去和你爺爺說!」
梁牧之呼吸有些粗重,緊緊攥着拳,梁正國這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這個時候不可能去和老爺子說這些話。
許梔有些站不穩,旁邊趙念巧扶了她一把,「老梁,我覺得你們一家人還是先統一一下意見再說吧,我們梔子也不是沒人要,牧之沒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大庭廣眾的這要是真結婚了,以後能對梔子好嗎?我這個當媽的可不放心。」
許何平不悅地瞪了趙念巧一眼。
這裏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梁正國說:「這樣,你們先回家吧,等我爸身體狀況穩定一點,我一定親自上門,咱們再談。」
後面的話,許梔聽得不是很清楚,她被趙念巧扶着進了電梯間。
神思還有些飄忽,耳邊總是梁牧之的聲音,「我不要」幾個字陰魂不散。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眼。
電梯門閉合之前,她對上了梁牧之的視線。
他眼底都是煩躁和不悅,同她對視的瞬間,他仿佛是怔住了。
電梯門閉合,下行。
梁牧之仍有些愣,許梔那個眼神十分受傷,他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都說了些什麼。
可是他又沒說錯
梁正國還在訓斥他,他越聽越煩,乾脆不回病房了,跑去了樓梯間裏。
他拿出手機,想繼續和陳婧聊,但按了按,手又垂下去。
腦子裏還是許梔那張臉,那雙安靜卻灰敗的眼,裏面好像充滿絕望。
她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他,這是頭一回。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