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薄老爺子品評完茶餅的色香味,三夫人便接了過去,她坐在沖茶的位置,準備泡茶。
她不是港城人,但嫁過來這麼多年,已經能熟練使用各種功夫茶具。
六十年老普洱,用紫砂壺更能泡出它的陳香韻味,玻璃壺裏的山泉水已經煮沸。
三夫人輕車熟路地拿工具撬茶,薄老爺子突然喊她的名字:「晴箏,小輩都坐着,卻讓你沖茶,成何體統?如願,這裏你最小,這茶你來沖。」
開始了。
應如願就知道會刁難她,來客人也不能逃過這一劫。
看了薄老爺子一眼,別無選擇地起身:「三夫人。」
三夫人向來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小姑娘家家的,哪裏會沖,別浪費阿敘的好茶,一家人不用在意這些虛禮。如願,你坐。」
薄老爺子淡淡:「長幼尊卑都不用在意,那還用在意什麼?再這麼下去,這個家裏誰還認得清自己是什麼身份,誰還擺得正自己的位置?」
「不會?不會才應該學,現在學正好,過年親朋好友上門,她也要幫忙招待的,別讓客人看笑話,尤其是謝家,書香門第。」
身份。位置。謝家。
應如願在心裏提取薄老爺子話里重點。
謝家。她又默念了一遍,這就是薄聿珩的第二任未婚妻嗎?
薄祈翊提了一下毛衣的袖子,露出戴着手錶的腕骨:「那就我來吧,這裏除了如願,我最小。如願,你看我怎麼做,回頭自己練習。」
應如願知道薄祈翊是在幫她解圍,免得她趕鴨子上架做不好,又被薄老爺子說。
但薄老爺子不肯放過:「祈翊,你想教,就在旁邊指導,讓如願做,親自上手,比用眼睛干看着,更能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薄老爺子就是要應如願動手。
幾位夫人對視,不太明白薄老爺子的意思?怎麼突然就針對起應如願?
薄敘推了一下眼鏡,看着這場突如其來的立規矩。
再墨跡就不禮貌了。應如願抿唇:「我來試試吧,有哪裏做不對,三夫人和四哥再提點我。」
原本只是飯後的喝茶解膩,閒聊打趣,無人在意,但被薄老爺子這麼一頓教育,一下就變成看應如願怎麼泡這杯茶的戲。
應如願面不改色地坐過去,在茶刀和茶針之間選了後者,第一步就讓薄老爺子抬眼看了她一下。
普洱茶餅壓製得很緊實,取茶都要借用工具。
工具有茶刀、茶針和茶鉗,什麼茶餅用什麼工具也有講究。
不懂的人會看什麼順手就用什麼,茶刀是最順手的。但其實茶刀只是用來開生茶餅,看似最不趁手的茶針,才是用來開熟茶的。
應如願沒拿錯。
而更沒錯的是她開茶的手法,很標準,薄祈翊看到這裏就知道,她不是不懂茶。
他們下意識認為她不會,好像錯了。
——確實錯了。
應如願有條不紊,一步步地做下去,眾人的目光也從懷疑變成驚訝,從驚訝變成讚賞。
她居然真的會泡茶。
他們似乎都忘了,應如願以前是應家的,這些名門淑女應該掌握的功課和禮儀,她怎麼會沒學過?
溫壺,燙杯,洗茶,泡茶出湯。
出湯最講究技巧,出早了茶還沒醒顏色太淡,出晚了茶醒過了顏色太深,入口會是苦澀。
所以要「關公巡營」、還要「韓信點兵」,使得每一杯的顏色都均勻,如果是深深淺淺,也會不好看。
應如願衝出了五杯顏色幾乎一致的褐色茶湯,眾人刮目相看,她也禮數周全,一一請大家品鑑。
客人優先,薄敘端起一杯,抿了一口,熱茶將他的眼鏡熏上一層薄霧,以至於看不見他眼睛裏的情緒。
喝完放下,眼鏡片上的煙霧消散,他笑着誇獎:「如願很會泡茶,口感醇厚,回味甘甜,比起專業的茶師也毫不遜色。肯定是四堂姑教的吧?」
吳清蓮說:「這些都是她姐姐教的,我哪裏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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