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很快到四樓。
門一開,應如願就看到雙手插兜,靠着牆站着的沈確。
他嘴角揚了起來:「小小姐。」
應如願先從口袋裏拿出兩張百元,給帶路的服務生:「麻煩幫我買一份甘草水果,我等會兒下樓找你拿,找零的錢不用還我。」
老闆的客人的吩咐,服務生自然是答應的:「好的。」
應如願走出電梯。
走出去就到了沈確的家裏,她下意識去環視這個屋子。
看多了薄聿珩家裏和辦公室的意式簡約風,乍一看沈確這種「紙醉金迷」的裝修,應如願多少有被閃到眼。
不大不小的一百平,卻有各種各樣的顏色。
黑金的窗簾,墨綠的沙發,古銅的窗戶,玫瑰花窗,水晶吊燈,原木地板……
奇的是,雖然元素複雜,乍一看眼花繚亂,但細看融合得很好,一點不突兀。
而且也挺符合沈確給人的印象。
有點浮誇,有點炫耀,有點野性。
沈確走向茶水台:「小小姐喝茶不?」
應如願反過來問:「你頭像什麼意思?」
「你注意到了?」沈確手上搗鼓着器具,嘴角勾勾,「順德離咱們港城挺近的,坐船兩個小時,我下午沒什麼事干,就溜達過去看看你的蝴蝶。」
他特意說,「我的蝴蝶就在你的蝴蝶旁邊,比你那隻大一圈。」
「……」
同款頭像很曖昧,頭像的本體貼在一起的暗示也很曖昧,應如願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都這樣了還感覺不出沈確對自己有意思。
不想接茬。
只催促,「我同事還在樓下等我,我不能離開太久。」
沈確不爽:「薄聿珩把你看得這麼緊?你連出門都要編藉口?他拿你當什麼了?」
「這是我的事,你快說。」應如願最多十五分鐘就得回去了,再晚她們會去找她。
沈確嘖了一聲:「這件事兜來轉去,要弄清楚就得從頭說,我都會告訴你,你耐心一點。」
應如願均勻呼吸,讓自己耐心。
「上次說到季英奇新婚兩個月,卻發現程硯心已經懷孕三個月,於是跑去找程硯心算賬,結果程硯心宣稱這個孩子是薄家的,以此要挾季英奇不敢動她。」
「季英奇也就沒動了,他的邏輯是,如果程硯心說的是真的,那麼薄家這麼急着把程硯心嫁出去,說明孩子的親生父親,肯定是薄家重量級人物,極有可能是薄老爺子或者薄聿珩。」
「無論哪個,自己都是替薄家背了一口黑鍋,薄家記在心裏,肯定會給他好處,這是最基本的『遊戲規則』,他娶程硯心本就是為了攀上薄家,所以就繼續好吃好喝地供着程硯心。」
沈確搗鼓好了茶,轉身將玻璃杯遞給應如願。
應如願沒接,他無奈:「絲襪奶茶,你看着我做的,總不用擔心我暗中做什麼手腳吧?」
應如願確實有在提防他。
即使他這麼申明,應如願也不會喝他給的東西,只是禮貌性地接過,道謝,拿在手裏。
沈確無所謂地一笑:「隨便坐吧。」
他自顧自走向沙發,大喇喇坐下,雙腿自然敞開,順手從茶几上拿起一副金箔鑲邊的撲克牌,在手裏熟練地洗牌。
而後就自己發牌自己開牌,漫不經心地玩着,也繼續說下去。
「結果呢,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薄家都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表示,等到第三個月,季英奇覺得不能再乾等下去了,就想帶程硯心回『娘家』探口風。」
「不用想也知道,薄家壓根就不理會程硯心,連回門的要求都拒絕,更別說是跟他玩兒什麼心照不宣,季英奇到了那時候才徹底認清薄家的意思,才知道薄家着急把程硯心嫁出去,根本就是甩掉一個燙手山芋,打算老死不相往來。」
「接着他就開始懷疑這個孩子不是薄家的種,是程硯心亂搞。」
應如願走到另一個單人沙發,坐下,靜靜聽。
「為了驗證猜測,他收買了薄家老宅一個叫方珠的傭人,想要拿到薄老爺子或者薄聿珩的毛髮,但方珠的工作範圍是配樓,很少有機會進主樓,更別說拿到薄家兩位地位最高的男人的毛髮。」
應如願皺眉。
沈確勾唇:「你要問為什麼不收買主樓的傭人?」
應如願:「……嗯。」
「因為收買不到啊,主樓的傭人都是對薄家最忠心的那批人,不是花錢就能買到的。」沈確側身對她,丟給她兩張牌。
「方珠等啊等,終於等到某一天,薄聿珩一個叫薄敘的堂兄到老宅做客,因為大暴雨,薄老爺子留薄敘在老宅過夜,住在配樓,方珠負責伺候,她總算找到機會拿到薄敘的毛髮。」
薄敘。
應如願心緒轉動。
沈確抬抬下巴,示意她開牌。
應如願一臉無語,不過還是把兩張牌打開了,一對黑桃K。
沈確開了自己的牌,一對紅桃K。
應如願一愣,再去看沈確微妙的笑意,就知道他肯定是出千了,耍小把戲故意跟她湊對,就跟那晚賽車時,紅與藍的頭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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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她丟下牌:「繼續說。」
沈確再次洗牌,看似心不在焉,但每說出一句話,就丟出兩張一模一樣的牌,對J,對Q,對A……好似丟出一顆顆豪門炸彈。
「薄敘的毛髮,跟程硯心的胚胎,DNA親子鑑定結果是95,這就意味着,這個孩子跟薄敘是堂親或者表親的關係,總之是存在血緣的,所以孩子的確是薄家的種,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薄老爺子就是薄聿珩。」
應如願脫口而出:「為什麼不可能是薄家其他人?薄祈震或者薄祈翊?」
突然想起另一個人,「還有薄漢霖,那時候薄漢霖還沒有死。」
沈確抬眼:「因為程硯心懷孕那段時間,薄祈翊在西北開拓新公司,根本沒有回薄家。」
「而薄漢霖和薄祈震,他倆名聲確實不好,也做得出這種事,但也正是因為他們做得出,所以如果是他們搞了程硯心,反而是很正常的事,薄家沒必要匆匆忙忙把程硯心給嫁出去,留在家裏當個妾什麼的不就好了。」
「所以只可能是年紀能當程硯心的爺爺,如果兩人關係被公開,會讓薄家成為圈內笑柄的薄老爺子;以及承擔着薄家的前途,不容許行差踏錯一步的薄聿珩。」
「……」應如願咬住下唇的內側,思緒起起伏伏。
沈確揚眉:「你就說有沒有道理吧?」
應如願想着,還是覺得不對:「季英奇拿出來的親子鑑定結果,是90,他為什麼要瞞下95的那一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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