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遠,她撩開布簾朝外望,端親王妃還站在那裏,遠遠瞧着自己,已經成了個小黑點兒。
剛剛雖然是在趙家後院偏僻的巷子裏,可離得很近的江嬤嬤卻聽全了,她此時的表情和雲禾一樣複雜。
雲禾默默地靠着車窗,她也默默地低着頭,主僕兩人都沒說話。
這任誰能坦蕩接受啊,無依無靠如孤女一般活了二十年,忽然多了個出身皇家的爹娘?
回到喬家後,雲禾進了屋裏:「江嬤嬤,今日之事,你可留意還有誰聽到?」
「除了你我、王妃、還有那趙氏,應該就是趙家那幾個小廝了怎麼了夫人?」
雲禾皺了皺眉:「不知道,可能是不知道怎麼面對,習慣性地警惕罷了。」
「夫人,」江嬤嬤小心翼翼地說,「我瞧着這事也瞞不了太久,王妃今日說的那些話,我一個人外人聽着都難受,你」
雲禾撫着桌上的硯台:「王妃她極好,我只是無法接受罷了。」
「那夫人你準備怎麼辦?」
雲禾抬起頭來:「順其自然吧,此事不外傳就算了,如果別人說了什麼,我自會敷衍過去。至於認親這種事我暫且沒這想法。」
江嬤嬤嘆了口氣,其實認親多好啊,那樣自家夫人可就是正兒八經的郡主了啊!身份自是大不一樣。
不過她一個奴婢也不好說什麼。
此後的兩天,一切風平浪靜,坊間似乎並沒有什麼謠言傳出,雲禾也沒怎麼出門,一切如常。
非要說什麼異樣,就是慕容靜又在家中作妖了。
她上次嚷着要去尋喬玉安,被阻止之後,心生不快,三天兩頭的鬧。
這次又是如此,趁着雲禾與鄭氏商量事情時,她又抱着孩子跑了進來,揚言要雲禾給個說法。
開口便是:「我嫁來喬家,還成了守活寡不成?」
一句話下去後,在場的兩人都沉默了。無論是鄭氏還是雲禾,早就跟守活寡一樣了,哪有法回答她?
鄭氏咳了一聲:「慕容縣主,你安心照顧孩子,再把身子養好,侯爺自會回來的。」
「回來?幾時回來,這都走了許久了!」
雲禾皺眉,忽然有些不耐煩了:「慕容靜,你是離不得男人嗎?少了侯爺你活不成了?」
雲禾很少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說話,這一說,慕容靜都愣住了,伸手指着自己:「你是在說我?說我離不開男人?」
「不然呢?」雲禾聲音大了些:「你看我、看姐姐,再看看後院那些姨娘侍妾,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你是自己尋不到事做嗎?天天吊着侯爺的褲腿。大家都別幹活了,都幫你找男人是不是?」
「你」慕容靜瞪大了眼睛:「趙雲禾,你說話好難聽!這是一個當家主母說的話?」
「難聽就對了。」雲禾冷冷看着她:「你來喬家時間也不短了,自己好生想想吧!若是再無理取鬧,我也不勸了,想去淮南你就去吧,孩子你愛扔哪就扔哪,無所謂。」
說完後,雲禾拂袖而出,過了一會兒,鄭氏也快步追了出來:「雲禾,今日這是怎麼了?」
「就是有點厭煩了,嫁來喬家這三年多,盡有大半的時間在收拾喬玉安的爛攤子。」雲禾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實在忍不住,說了些心裏話罷了。」
「你說得極好。」鄭氏皺眉:「那慕容靜傻了眼,抱着孩子在原地都不吱聲了。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咬了她,她才叫喚着走了。」
「孩子咬她?那孩子才多大點啊」
鄭氏低聲說:「是啊,兩個月而已,聽說難帶得很,每天夜裏啼哭,時常咬痛奶娘,若是長牙還怎麼得了莫不是真如大夫所說」
雲禾搖了搖頭:「還瞧不出來,再觀察着吧。」
雲禾的怒斥起了些作用,慕容靜還真的安靜了下來。她茫茫然地將孩子扔給奶娘,回了院子裏坐在床沿邊發呆。
好一會兒後,她問嬤嬤:「趙雲禾剛剛發瘋了?她竟然罵我?」
這嬤嬤是喬家的家生子,從前是喬老太太的人,自是向着雲禾的,所以回答道:「縣主,夫人說得有道理,你顧好自己就是,侯爺總是會回來的。」
「有道理個屁!」慕容靜拍起了桌子:「她們這些大宅院的女人,就是迂腐不堪,男人怎樣都不敢管,就是因為她這樣,喬玉安才跑的!」
嬤嬤無語,默默翻了個白眼,心想侯爺就是因為你才跑的好嗎?關夫人什麼事啊。
慕容靜還在抱歉,這邊的奶娃忽地大哭了起來,手腳拼命地揮動,踢了奶娘好幾下。
奶娘伸手去拍去哄,甚至抱起來走動,可那娃兒就像止不住似的,洪亮的哭聲一響就停不住。
慕容靜本來就煩着,這會兒煩躁地捂住了耳朵:「抱出去、快抱出去,怎麼帶的孩子啊,快帶走啊!」
奶娘和嬤嬤逃也似的離開了。
慕容靜獨個兒坐了好一會兒,她盯着桌上的一隻茶碗發呆那是喬玉安從前用過的。
她心裏惶恐不安,總感覺喬玉安離自己越來越遠,說不定之後就不回來了,她害怕極了自己什麼都沒有,父親死了,家裏人又不喜她,喬家人也不待見她,她只有喬玉安。
不行,她一定要想個法子尋他回來。
慕容靜站了起來,在屋中來回踱步。走了好一會兒後,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去尋很難,若是皇上開口呢?那定是能把他叫回來的!
她激動起來,尋思着過幾日就想辦法進宮,去面見皇上,去求他!
上次皇上召見過她,對她極盡關懷,還說了許多慕容將軍生前的事,慕容靜有信心說動皇上。
她在謀劃得起勁的時候,不遠處的玉清院裏,兩個女子正在爭執中。
長樂死拽着雲禾的手:「不行,你今日必須跟我回家!」
雲禾竭力想甩開,可這丫頭力氣大得很,手腕像被粘住了一樣,扯了幾下都沒能鬆開。
「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可今日我母親告訴我了!」長樂氣憤地說:「你憑啥不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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