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初步談攏,掌柜的就不再多打擾,退了出去。他一路回到賬房,路過廚房時忽然從裏面探出個腦袋,問:「那人怎麼樣?」
掌柜一改浮滑,臉上露出凝重,道:「應該是個狠人!雖然看起來像是腦袋裏缺了根筋,說不定也真缺了根筋,可是我根本就看不透他,更是連一點他道基的邊都摸不着。這人頭腦簡單,又窮得叮噹響,展示半天不過是為了免幾天房費。這種好刀可不多見。不過好刀也容易傷人,你千萬別招惹他,暫時按天字級的殺手對待。」
廚房中那人有些不甘心:「可他那把劍真不錯」
掌柜的臉頓時一沉:「老子找個好廚子不容易,現在還不想換人,你給我安分點!」
那顆腦袋悻悻地收了回去。
掌柜一走,衛淵就收起了臉上喜色,不過嘴角還有些淡淡笑意消不下去。
他拿出一個陣盤和一堆小物件,默算方位,就在房間牆壁上挖了幾個小洞,把幾件小靈物放進去,再重新封好。佈置完畢,衛淵拿起陣盤一晃,一座風水陣就被激活。
只要有人進入院中,在風水陣中就會噩運加身,諸事不順,包括但不限於道法反噬、法器失靈、咒語念一半突然忘了下一句等等。
然後衛淵又在牆角不起眼處刻了張鬼臉,再取出一小袋獸血澆了上去。入鄉隨俗,這是衛淵佈下的巫御族咒法。在這片地域,咒法自然事半功倍,格外有效。如果有人悄悄潛入,就會激活詛咒。
這道詛咒不是直接咒殺,而是會混亂神智,引爆心底潛藏的欲望,讓人屈從於本能,做出種種不可理喻的事來。比如說拔出毒刀後,為了恐嚇敵人、顯示殘忍,自己先舔上一口等等。
衛淵忙忙碌碌,連下了好幾個陷阱。身為太初宮鼎新派學霸,此時實地佈置,衛淵才發現自己會的陰險手段實在是有點多,挑選起來都有些困難。這些手段個個陰損毒辣,就是江湖上積年老賊來了都只有拜服。當年教術論的那些老師,屬實是有點東西的。
衛淵佈下的風水陣和詛咒看似簡單,實際上因為激活的陣盤乃是仙君所賜,位格高得嚇人。所以詛咒一旦發動必然命中不說,且效果拔群。
佈置完一切後,衛淵就把陣盤放置在桌上,拿出繪有雲菲菲影像的玉紙,小心翼翼地把裏面封存的一縷元神氣息挑出來,慢慢放入陣盤,然後伸指在陣盤上一點,陣盤上閃過一抹淡淡光芒,然後就平靜下來,雲菲菲的那縷氣息也消失不見。
這座陣盤乃是仙君所賜,用處就是氣運垂釣。將雲菲菲氣息放進去之後,所有和雲菲菲有關的人或物就會在冥冥氣運推動下向衛淵靠近,和雲菲菲聯繫越緊密,就越容易受到牽引。除非本身位格極高,或是正處於大運當中,否則難逃聽海仙君和衛淵天外氣運的雙重垂釣。
如果身具大智慧且對氣運之道非常精通,自然會發現自己受到氣運垂釣,從而以種種手段破局。不過衛淵覺得自己一個新晉道基,任務中還不配出現如此人物。
佈置好一切,現在衛淵就是守株待兔,等着有心人自己送上門來。
衛淵以身為餌,閒坐垂釣,就看哪些魚會故意上鈎了。太公釣魚,釣的就是那些覺得能把漁夫拉下去的魚。當然,魚也是這麼想的。
此時衛淵閒來無事,就在燈下看書。這間客棧掌柜的附庸風雅,居然在房間裏還放有書匣,裏面有好幾本書,都是線訂的凡紙書,頗有古意,而且每本書頁邊都有明顯磨損痕跡,看來不是擺設,而是真有人在時時翻閱。
衛淵隨手拿起一本打開,沒想到裏面不是正統史書,而是當年衛淵看過的那些陰陽大道的民間加料版。
能被放到客棧書匣里的自然都是精品。比如衛淵手中這本就有頗多奇思妙想、異想天開之處,許多常見的小道法都給玩出了花來,讓衛淵也是眼前一亮,頗受啟發。只是書中人物最高也就到真君,不能再往上了。隨意編排仙君的話,寫書的容易被雷劈。
衛淵看似在讀書,實際上心神在識海中用功,只是為了演得逼真,所以不時還要翻頁。
識海中,衛淵在地上選了塊石頭,不斷揉捏,那塊石頭就慢慢變形,逐漸化成一隻四方三足鼎。
自構建出太陰圓月後,衛淵對道基的掌握向前推進了一步,有意識的情況下已經可以稍許改變道基內的事物了。比如說就可以把石頭捏成石鼎,石劍。
作戲作全套,衛淵反正道基夠大,先捏個鼎放着,打起架來觀想一下就能砸出去,威力怎麼樣不說,至少看着挺唬人的。
至於劍就好辦多了,張生那三把劍太過有名,不大能用。但曉漁自從修成仙劍大日後,沒事就抱着劍到衛淵面前晃一圈,一直晃了小半年才覺得沒意思不來了。直到曉漁不來有一段時間後,衛淵才品味出不對來,哪有人天天抱着自己道基到處亂晃的?
但拜曉漁所賜,衛淵對仙劍大日非常熟悉,觀想起來毫不困難。
只是衛淵鑄成道基後就是忙忙碌碌,還沒來得及找曉漁去晃一圈,多少有些遺憾。而且就算他想晃,萬里河山也不允許。主要是這道基怎麼放?舉着還是踩着?別說萬里河山了,就是頂個小玉山到處走,也特別刺眼。衛淵此時還很有羞恥心,做不出這等事。
不過好在萬相殿裏不光有萬里河山,還有掃地老道。就算曉漁認不出衛淵道基,掃地老道也會提點,不怕他有眼無珠。
捏完了石鼎石劍,總算讓鼎劍雙絕名實相符。衛淵現在就是等魚上釣,暫時沒有別的事,就靠着玉山坐了,在手中具現出天地狂徒的道基篇,開始細細揣摩。空中圓月也在看着,一同揣摩。
衛淵才用功不久,忽然不遠處響起一聲悽厲慘叫,聲音帶着道力,格外有穿透力,瞬間驚醒了半個曲柳鎮!衛淵的思路頓時被這聲慘叫打斷了。
這裏是法外之地,不管死了誰衛淵都不打算管,於是繼續讀書。
就在他剛剛理好思路,快要有靈感時,就聽砰的一聲,整個客棧都晃動了一下,勁風四處吹襲,將周圍的棚戶掀翻了一大片!
外溢的道力確實刺激到了衛淵,讓他差點下意識的把長劍當短槍擲出去。連續兩次被打斷思路,衛淵再好脾氣也是大怒,於是放下書卷,手提長劍出屋上房,站在屋頂向震動傳來的方向望去。
就見一個蒙面大漢沖天而起,想要逃走。地面上一個身材矮小的人一聲陰笑,舉起木杖凌空一指,杖頭飛出一道綠氣,瞬間命中逃跑的大漢。那大漢一聲不吭,直接栽落,等摔到地面時已經變成一具白骨。
這一瞬間,衛淵看到握杖的不是人手,而是鳥爪!
矮小身影走到大漢的屍骨邊,撿起了一個什麼東西,揚長而去。兩人激戰處,周圍十幾丈內所有棚戶帳篷都被掀翻,但人們似乎早已習慣,自顧自的撿拾物品,一點也不驚慌。一處掀開的帳篷下,一男一女正忙着蠕動糾纏,此刻屋頂沒了也不肯停。另一個帳篷下好幾個東西在蠕動糾纏,衛淵勉強認出其中一個是人,其餘的就不知道是什麼了。
左近區域內,就衛淵一個站到房頂上虎視眈眈的,頓時不少目光都投注過來,大多飽含惡意。衛淵一聲獰笑,頭頂現出一隻方鼎虛影,金光一閃,頓時不知多少人慘叫着捂住了雙眼。
立威之後,衛淵才回到房中,繼續捧起沒讀完的書卷,在燈下細讀,不知不覺就讀到天亮。
黎明時分,揣摩了一夜天地狂徒後,衛淵終於覺得有些疲憊。
天色方明,掌柜就敲門進院,親自端來了衛淵的早餐。
放下早餐後,掌柜袖中滑出一張紙,放在衛淵面前,小聲道:「李仙師,這個人值五百兩仙銀!另外還可在三件法器中挑選一件作為額外報酬。」
這麼快就有魚咬釣了?衛淵不動聲色,拿起畫像觀瞧。
畫像中是一個中年男人,面目威嚴,有一雙醒目濃眉,嘴角邊有顆指肚大小的黑痣。這幅畫像畫工相當不錯,但因為不是玉紙,所以沒法從各個角度看,也沒有紀錄元神氣息。
掌柜聲音放輕,迅速道:「此人名叫王琅,擅長道術。他表面上是做仙材和丹藥生意,實際上每月會固定往西邊送一批年輕女人,甚至還包括女修。他昨天到的曲柳鎮,營地設在鎮外三里處,這次帶的貨品中有三位女修。」
衛淵不動聲色,問:「這些女人有什麼用?」
「有的是供巫御族祭祀用,有的是送到西邊的青樓里。至於女修,祭祀青樓都有需求,有多少就要多少。」
衛淵皺眉:「殺他就因為這點小事?」
「上仙目光如炬!其實是有位大人點名想要這批貨物中的一名女修。」
「那也不值五百兩仙銀吧?何況還要加一把法器。」
掌柜小聲道:「這王琅的身份有些麻煩,他是替許家作事的,所以這事一定要做得乾淨!」
「哪個許家?」
掌柜的指了指頭頂:「寧州西邊還能有哪個許家?當然是管着大半個寧州的許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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