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的長風輕輕的捲起來,然後又飄過去,一縷髮絲掃過長妤的眼,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安康的身體緊緊的依靠在她的身上,但是很顯然,她已經暈過去了。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兩個丫頭長得可都不錯啊,嘖嘖嘖,真不知道吃到嘴裏是什麼滋味。」
&那齷蹉的心思給我收起來,這可是上頭要的人。閣主已經花大價錢說好了,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可得有苦頭吃了。」
&嘿,反正那兩個丫頭都昏迷着,趁着這個時候將她們給弄了,醒來的時候收拾乾淨,又有誰知道呢?蔣大哥,你說,是不是?」
&行!若是閣主怪罪下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嘿,蔣大哥,我看中那個穿紅衣服的娘們,瞧着細皮嫩肉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
……
不是吳威的人?
剛才的襲擊來的迅猛而突然,便是安康也還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被打暈了,而她卻故意撞暈了過去,轉眼間就被人拖到了另一個馬車上,就這樣被抱走。
閣主?千機閣?她隱隱約約的記得這個名字被重雲提起過,那日那個射箭來殺死她的人就是千機閣的人,但是千機閣是個江湖組織,和她又有什麼干係?
她想了想,轉頭看了安康一眼,正在這個時候,馬車停了。
長妤閉了眼。
帘子被掀了起來。
&她們抬進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起來,長妤感受到有人將她們抬到了一個房間,然後,有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主。」那兩個人一看到來人,像是突然吃了一驚。
那人輕輕的「嗯」了一下,然後走了過來:「你們下去吧。」
很年輕的聲音,不會超出三十歲,但是因為戴了面具一類的東西,所以聲音顯得有些失真。
長妤判斷着,就感到臉蛋一涼,有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的落到她的臉上,長妤抑制住想要偏頭的衝動,那隻手慢慢的下移,然後落到她的衣扣上。
若是這人再往下一分,她就動手。
那人的手解開長妤的衣服,就在長妤忍不住想要出手的時候,突然覺得一個東西抹到了她的脖子上,冰冰涼涼的,特別的不舒服。
&主,您這是……」又一個十分年青的女聲道。
&謝長妤待會兒是給七皇子送去的,這是陰陽散,待會兒只要夏侯淵吻到她的脖子,那麼定會行合歡之時。」
&不擔心那個殘王……」
&擔心做什麼?要擔心不應該是夏侯淵擔心嗎?自己的未婚妻被人給奸了,要找也是找到夏侯淵的身上。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咱們千機閣做的就是這個買賣,夏侯天那人出得起價錢,我們也不必擔心太多。」
那個聲音頓了頓,突然又道:「怎麼將老皇帝的公主給綁來了?這些沒眼力見的東西。」
竟然認識安康公主,看來這個人和皇室熟悉的很啊。
&個公主怎麼辦?」
&麼辦?殺了她追究起來又是麻煩,先擱着吧,先餵些安魂藥。」
&
聲音就這樣停頓,然後兩人緊跟着走了出去,長妤的五官靈識早就和以前大不相同,等人走開,她立馬就感覺出來,然後,睜眼看向安康。
安康依然昏迷不醒。
她的心念一轉,然後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個香袋,將香袋繫到了安康的身上。
聽他們的話,待會兒自己肯定要被送入皇宮,要送給那個七皇子夏侯淵,那個七皇子長妤也是有所耳聞的,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鬼。只是,怎麼和那個夏侯淵扯上關係呢?便是爭奪皇權,這個夏侯淵也沒有絲毫的競爭力。
長妤暫時未曾明白,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回,來的是兩個粗壯的婆子,她們將長妤抬着,然後再次運送上一輛馬車,馬車裏還有其他的幾個女孩,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相貌頗好,但是都昏迷了過去。
這回馬車是往皇宮裏的,從西偏門進入,然後轉了幾個圈,來到一個黑黢黢的牆角。
本來,年紀稍大之後,皇帝都會給各位皇子賜下府邸,但是因為夏侯淵身體病重,所以就一直留在了皇宮裏。
&送來了嗎?」那站着的年紀頗大的老嬤嬤問。
&來了。這回都是好貨色,保管殿下滿意。」
老嬤嬤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銀票,塞到了那人的手中,「一共一千兩。看着了。」
&是是,小的明白。」
那老嬤嬤手一揮,就有幾個丫頭將長妤等人從牆角抬了進去,不一會兒,幾個少女就被擺在了一張床上。
大床放下了帘子,長妤睜開了眼睛,只隱約的看到帳子外那隱約的燈火,然後,一陣咳嗽聲響了起來。
&皇子,您小心些。」
&了嗎?來了嗎?」一個顯得有些急躁的聲音道。
&送來了,都是鮮鮮嫩嫩的小姑娘。」
長妤頓時明白了,正華帝喜好年紀小的男童,他的兒子也是個不正常的,喜歡年紀小的少女。
真是,一個賽一個齷蹉!
帘子頓時被拉開,夏侯淵的目光像是粘蟲一樣的黏在床上的五個少女身上,他的眼睛立馬大冒精光。
&出去!」夏侯淵一聲吼,整個大殿的人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然後,夏侯淵撲了上來,一把扯開一個少女身上的衣服,將自己的身體壓在了上面。
聽到那濃重的喘息聲,長妤幾乎忍不住要嘔吐,她猛地睜開眼,一眼看去。
夏侯淵正在撕衣服,一轉眼看到長妤,微微一愣。
&看嗎?」長妤拔下了自己的簪子,一頭的青絲瞬間流了下來,如水。
夏侯淵頓時撲了過去,長妤的身形一轉,眼底冷光一閃,一把扣住了夏侯淵的脖子。
她可不管是誰在後面想要害她了,先把這個夏侯淵給宰了再說!
夏侯淵顯然沒有料到長妤會有這樣的功夫,他剛想張口大喊,長妤已經一簪子刺了過去,夏侯淵頓時血流如注,沒了呼吸。
長妤嫌惡的將他一扔。
太髒了!
長妤看着他的屍體,突然眉目一閃。
安康,夏侯淵,有這兩個作砝碼,這回總該讓吳府的人死無葬身之地,你拿我當槍用,我便將計就計罷了。
長妤想着,然後用簪子沾着夏侯淵的血,在他的指尖抹了一下,然後在下面寫了半個「謝>
她看着夏侯淵的姿勢,這才將手中那普通的簪子一扔,然後,打開窗戶,悄悄的鑽了出去。
長妤對皇宮很熟悉,所以知道這是在皇宮的西南方,她心底微微沉思,決定往宮裏的九重雲塔去看一看。按照道理,雲曄不可能死去,那麼又是何種原因使他羽化了呢?便是找不到原因,能夠祭拜一下也可以了結心愿,更何況,那前陵碑里,還有她父母的玄碑。
她想着,順手摸進了一間屋子,天光從外面照進來,照着一床的侍女,像他們這些低等的侍女,沒有一個人的房間,只能混合着住。
長妤輕手輕腳的拿起一件侍女的衣裙,然後套在了自己身上,順手挽了髮髻,然後悄悄的跳了出去。
她將自己原先穿着的百褶裙給塞到叢木里,接着便往外面走去。
剛剛走了不遠,她正想轉過一個地方往九重雲塔走去,卻沒有料到一個聲音傳來。
&這丫頭,停一停。」
長妤只能停下來腳步,她低着頭,對着迎上來的道:「參見公公。」
那個老公公將自己手裏的拂塵一掃,上上下下的覷了她一眼,道:「去,跟在他們後面,幫着抬點東西。」
長妤輕輕的應了,微微抬頭看見一隊宮女,迎了上去。
她跟在她們身後,穿了幾個長門,明亮的燈火照得滿堂紅。
&澡豆,胰子,玫瑰香精拿了。待會兒陛下和十三皇子要用。」
&
長妤卻聽得心頭一驚。
正華帝和重雲?
長妤的心裏瞬間的閃過一個念頭,但是根本不敢深想就先自己給否決了。
不可能。若是以前無權無勢的重雲也就罷了,但是現在他的能力,怎麼可能還被正華帝……
她手裏託了澡豆,然後跟在那些少女身後往正華帝的寢宮走去。
明亮的燭火照得大殿猶如白晝,內侍站在外殿,殿內燃燒起裊裊的香氣,長妤一聞,便聞到了其中濃濃的催情氣味。
&着,放着。」大太監指揮着他們講衣服放到旁邊的浴池旁邊。
長妤將盤子放下,身邊的宮女都戰戰兢兢的跟着走往外面了,長妤落在後面,眼角一瞥,想穿過重重厚重的簾幕往內殿看去。
這裏面只有太監,這些合歡香對他們沒有作用,所以,只有爭對裏面的人。
是正華帝還是重雲?
長妤覺得心裏生出些微的異樣,她不敢想像,現在的重雲還會成為正華帝的男寵,而且,一想到那張臉,她就覺得這簡直是……不論重雲對她如何,但是在長妤的心裏,他已經有了一個隱約的定向。
他,深不可測,直到現在,這個人的性子,她都還沒有完全的摸透。
她就要忍不住停下腳步,抬起腳往內殿裏面衝去。
&不走幹什麼?找死嗎?」那大太監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長妤腳步一頓,然後低着頭往外面走去。
出了殿門,走了一段路,長妤悄悄的將自己的身形一轉,隱藏到了旁邊的假山石旁,等到人影不見,這才閃了出來。
她慢慢的摸索到大殿的另外一邊,那裏有靠近內殿最近的一扇窗戶。
長妤的手剛剛觸到窗戶,便聽到一陣似有似無的喘息聲,喘息聲之外,還有另外一種讓人說不出滋味的糜爛的低吟。
長妤的手頓時一僵。
她雖然下意識的迴避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她清楚的知道,裏面的人,在幹着一些讓她覺得不能忍受的事。
這個瞬間,長妤的心裏說不清楚事失望還是什麼情緒。
她瞬間就回過神來。
呸,那個妖孽想要幹什麼是他的事,自己為他瞎操心幹什麼?
長妤飛快的轉身離去,然後向九重雲塔走去。
還未到九重雲塔,那種不知道多少年沉澱的幽深凌厲迎面撲來,雖然這是整個大燕至高無上的禁地,但是卻沒有侍衛把守,因為九重雲塔,從大燕開國到現在,從來沒有人進去過。
隔在九重雲塔之間的是一個宮殿,穿過這個宮殿便可以進入前陵碑地,長妤邁步進去。
這個宮殿修建的格局也和前面的那些宮殿不一樣,一條直直的通道,通道兩旁是一間間房屋。
長妤走進去,沒走幾步,便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些微的聲響。
外面有人?!
長妤的立馬推開了一間房屋,屋子很大,漂浮着巨大的紗帳,只有零星的幾點燈火,照不通透,卻是一個掩蓋身形的好場所。
長妤往後一退,便聽到一個聲音在外面傳來。
&雲那個混蛋果然又摸上了父皇的龍床!」
長妤一聽,嘴角一勾,呵,這夏侯晉也是,找了這麼個地方來埋怨,也真是,若是她,竟然阻止不了重雲,乾脆就想方設法的讓迎合正華帝,多為他找幾個。
當然,好像重雲這樣的死妖孽,也不容易找出來。
長妤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突然間覺得一股森涼的氣息從後面抓來,她頓時往後一抵,拿在手中的簪子反刺過去!
刺了個空?!
長妤毫不猶豫的抬起腳,向着她感覺到的那個人隱藏的黑影地方狠狠的一踹!
果不其然,一道巨大的黑影從那紗帳後面飛了出來,長妤的嘴角一勾,那一腳不過是一個虛招,她微微一彎,手中的簪子蓄勢待發,用着暗勁殺了過去。
&啦」一聲,一截紗帳被削斷。
長妤心底里冷哼,然後一腳踹了過去!
這回看你還有力氣躲?
這回確實沒躲。
長妤的腳直直的踹了上去,卻被一隻手輕輕的握住。
細嫩的腳踝被那隻手拿在手裏,一道鋪天蓋地的壓力突然釋放出來,然後,拉住長妤的腳將她一拽。
長妤一驚,急忙雙手作掌,劈了上去,但是很顯然這回那人不想和她再玩,一隻手輕輕一撥,一把制住長妤的兩隻手,然後將她往旁邊的牆壁一壓。
熟悉的香氣蔓延到長妤的鼻尖。
那人低下頭,用挺直的鼻子拱了拱長妤的削肩,輕嗤一聲:「你這個欺師滅祖的丫頭!」
&師傅?」長妤微微驚訝,「你怎麼在這裏?!」
重雲?他不是不應該在正華帝的床上嗎?怎麼,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重雲黑暗中看着她的臉,將她臉上每分每寸的表情都收歸到眼底,他的手指揉捏住她腳踝上細膩光滑的皮肉,突然冷冷一笑:「怎麼,徒兒你以為為師在哪裏?」
他的指腹上有一層薄薄的繭,落到皮膚上覺得微癢,她的腳被重雲握着,而他又靠得極近,所以長妤的腿不得不彎着,然後落到重雲的腰部,被他的手揉捏。
這個姿勢讓長妤覺得微微的尷尬,而且,重雲的手開始順着她的腳踝往下面去脫她的鞋子。
長妤一掙,卻無異於蚍蜉撼樹,哪裏掙得開,於是不由有了幾分怒氣,冷嗤道:「徒兒以為師傅您正在當朝皇帝陛下的龍床上享受魚水之歡!瞧瞧人家的兒子都到這裏來抱怨了,怎麼,師傅難道不知道嗎?」
重雲的手微微一停。
長妤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這重雲報復心可重的很!
可是心理做好了攻擊的準備,然而身體卻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受制於人。
重雲意外的沒有怒氣,甚至話語中還帶着些微讓長妤汗毛倒豎的優雅笑意:「徒兒,為師更願意和你在那龍床上好好享受那魚水之歡呢。你說,將你剝光了讓為師上,那狗皇帝看着是什麼滋味?」
長妤哪裏聽過如此粗俗的話,頓時臉一紅,腦海里隱約的划過一個影像,頓時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
——這個心思齷蹉的妖孽!
外面的聲音還在響起。
&皇也是鬼迷心竅了!給天下的人恥笑,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還把控御司交給重雲,這簡直就是把半壁江山都交到了他的手中!今晚之後,恐怕直接將玉璽給了那殘王!」夏侯晉帶着怒氣。
&子殿下,那重雲哪裏可能登上地位,名不正言不順,一旦登基必定面臨天下討伐,他禍國,自然有人來收。只是現在終究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太子殿下明面上還要順着。」
&着?!呵,我堂堂一國太子殿下竟然要向一個男寵彎腰,這是什麼道理!」夏侯晉不斷的壓抑自己的怒氣。
自己這個太子之位是花了多少心思掙來的,這麼多年戰戰兢兢,以為重雲離開了一切都是囊中之物,哪裏料到竟然是這個結果!他甚至在想,實在不行,逼宮得了!
&下,我早說過,有些事情不能急。有些時候,咱們要懂得利用,重雲的性子一向無法無天,殘忍暴戾。倒不如借他的手來剷除一些人。你瞧瞧,千機閣那邊已經傳了消息,謝長妤已經被送到了夏侯淵的身邊。那夏侯淵看着心思淺,但是卻是在正華帝身邊的人,和陛下親近,不站在我們這邊。這回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女人甩到夏侯淵身邊,你說,若是那重雲知道了,定然就殺了夏侯淵,那樣,不就是無聲無息的除掉了一個嗎。」
……
長妤心中暗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正聽得入神,卻不料脖子上傳來濡濕的感覺,一陣酥麻直直的竄來,長妤的腳頓時一軟,下意識的扯住重雲的頭髮,但是身子仍然往下掉去。
重雲從她的脖子上抬起頭來,然後將她提起來,聲音意外的有些兇狠:「這是你第幾次扯本殿的頭髮了?」
零星的燈火有一點正好落到重雲的臉上,長妤看得微微一呆。
重雲的眼角,有紅色的紋路盛開,像是奈何橋邊的曼珠沙華,但是這種本來帶着妖異淒艷的花朵,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那張臉本身的光華,不帶絲毫的妖異之感。
只有那雙眼裏卻藏着些微的暴戾和蝕骨,叫人不敢相信這張如優曇婆羅一般的容貌。
長妤急忙鬆了手,然後勾起一絲諂媚的笑來:「哪裏哪裏,是師傅你的頭髮太過美麗,徒兒忍不住。」
&麼?」重雲微微勾了勾嘴唇。
因為離得太近,長妤的目光忍不住落到那嘴角,鮮艷奪目,像是奪人魂魄。
&啊,剛才不是徒兒沒處着力嗎?自然要抓着些東西。徒兒也有愛美之心,所以忍不住想朝您美麗的地方抓去,一時失去了些分寸。」
長妤覺得自己拍馬屁的功力見長。
重雲道:「你的意思是說為師美麗的就只有頭髮?」
長妤頓時覺得自己說這些話給重雲這混蛋聽幹嘛,簡直就是沒事找事做,但是她仍然硬着頭皮,道:「師傅您傾國傾城,哪怕是一根頭髮絲都是美麗的,更何況您的那張臉呢?」
重雲懶洋洋的看着她,然後放開了她的手,像是摸着寵物一樣的摸着常與的頭髮:「唔,雖然你的頭髮比為師的差得多,但是堪可入手。」
差得多個屁!
長妤忍不住罵了一聲,想起上次他的「嬌貴的手」,頓時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羞恥心?
重雲完全的放開了他,然後轉身走去。
長妤沒料到重雲這麼輕鬆的放開她,於是急忙將鬆掉的鞋子穿上,聽着外面的聲音,夏侯晉和他的太傅已經離開了。
她走上前去,詢問:「師傅,您怎麼不殺了那個夏侯晉啊?」
重雲背對着她,左手拿着一支蠟燭,一點點的點着排列在眼前的那些燈盞。
剛才的那些零星的燈火就是那些小小的燈盞散發出來的。
重雲沒有理會她的話,長妤走上去,只看到眼前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燈盞,那些燈盞看似隨意,但是卻又有分明的陣仗。
長妤的目光一閃。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是拜祭的陣勢。
這個重雲在拜祭誰?
重雲低着頭,右手拿起燈盞,低着頭,垂下眼眸,屋內的燈火越來越多,漸漸的聚集成燈海,重雲臉上的那朵紅色的花紋越來的越淡,當重雲將最後一盞小燈點燃完的時候,臉上的那朵花紋已經完全的黯淡下去。
長妤的心裏暗暗驚訝,這個重雲是怎麼回事?像他這樣的人,竟然還會祭奠一個人?他的臉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景?
重雲將手中的小燈盞放下,然後轉過身來看着長妤:「夏侯淵那個蠢物被你弄死了?」
長妤道:「怎麼,師傅您想要責罰徒兒嗎?」
想起夏侯淵那個蠢物,長妤心裏頓時就生出一絲噁心的感覺來,她的腦海里一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長妤猛地反應了過來。
那個什麼千機閣的閣主不是在她的脖子上抹了什麼陰陽散嗎,剛才,重雲不是還……
這可一點都不好!
長妤的目光掠到重雲的臉上,見他絲毫沒有異樣,那麼是否說明,那個什麼見鬼的陰陽散對他根本沒有用?
可是,萬一要是有用……
長妤將這個念頭一過,立馬決定,快點開跑!
長妤往後一退,微笑道:「師傅,您若有事,徒兒就先不打擾您了。徒兒先告退了。」
她說着再次往後一退,退到門口,轉身去開門。
但是手剛剛碰到門,一隻手就穩穩的按在了她的手上,那冰涼的觸感讓長妤覺得自己被蓋住的手骨都被凍僵了,似乎一動就只能咔咔作響。
&狐狸,你勾引的為師吃你的的脖子,怎麼,想跑?」
長妤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吃個鬼!
長妤憤憤的回頭看着他:「誰勾引你!」
重雲瞧着她的小模樣,嘴角一勾,然後伸手突然一伸手,卡住她的腰。
長妤的身子突然騰空,等到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扛在了肩上,她狠狠的揪住他的頭髮:「放我下來!」
重雲被她扯得眉毛一揚:「放開!」
長妤冷笑道:「放個屁!要放你先放!那是你自己做的孽,關我什麼事?師傅若是難耐,相信皇帝陛下一定很樂意為你寬衣解帶!」
重雲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你非得作死麼?!本殿就成全你!」
長妤心裏一驚,重雲已經一把踹開了房門,長妤只覺得人在風中飄,等到落地的時候,卻見已經到了一座宮殿。
&見殿下。」
那些人一看到重雲,全部齊刷刷的跪倒在地,長妤被她這樣扛着,胸口悶得慌,繁盛的燈火從眼角一溜溜的滑過,跪着的人不斷的往後退,但是在重雲走過的剎那,有大膽的宮人抬起眼,驚訝的看着重雲背上扛着的少女。
混蛋!
長妤心底里暗罵,心裏憤恨的又使勁的拉扯重雲那仿佛綢緞似的發。
但是瞬間身體再次騰空,然後咕嚕嚕的一轉,「噗通」一聲,浸骨的冰涼突然間湧上身體,長妤整個人都被拋入到一個寒池裏。
她吞咽了幾口冰水,然後才從寒池中撐起來。
一抬頭,就看見重雲站在她對面的寒池邊上,譏誚的勾着嘴唇:「本來,本殿想讓你好好的洗一下,既然你想要作死,那麼就試試。」
長妤的腦袋根本反應過來。
重雲伸出手,然後抽出自己束髮的紫金冠,「啪」的一聲甩到地面,像是流水一般的烏髮瞬間傾瀉下來,然後,他開始用手去解自己圍在腰上的玉帶。
&師傅,您幹什麼?」長妤被凍得瑟瑟發抖,忍不住往後一縮。
重雲漫不經心將自己的腰帶一甩,踢掉穿着的靴子,然後,那大理石般雕刻的腳踏入水中:「幹什麼>
長妤心中暗道不好,剛才確實將這個男人給惹毛了。
她現在可根本想不到那麼多,迅速往寒池外面爬去。
她的半邊身子剛剛趴在地面,也不管什麼形象不形象了,可是重雲的衣袖一揮,纏着她的腰將她給拖到寒池裏:「你若敢踏出這個池子,本殿立馬就將你剝得乾乾淨淨,好好得讓你嘗一嘗魚水之歡。」
長妤又吃了幾口水,一回頭,看見重雲只披着寬廣的玄色衣袍,穿着綢褲入了水。
雪白的綢褲入了水,緊緊的貼在他身上,勾勒着修長而勁瘦的腿,猿臂蜂腰,露出的大半肌膚,玄色衣袍在水中散開,胸前一覽無餘。
長妤的全身就像是燒着了一樣,她使勁的閉上眼睛,緊緊的貼在寒池邊上,聲音忍不住帶了幾分柔弱:「你無恥!」
可惜這三個字對於重雲來說,簡直是最沒有殺傷力的。
他沒有接近長妤,而是靠在寒池的一邊,冷冷的抬了一下眼,伸手端起放在寒池邊上的酒壺,然後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飲了一口,方才道:「不是勾引麼?就在這裏,如果你冷得受不了了,可以到為師的懷裏來。」
長妤一張臉漲得通紅,這個眥睚必報的小人!竟然要自己投懷送抱!
但是長妤是一個何其倔強的人,若是因為這點事情妥協就不是她了。
她閉着眼,死死的咬着牙關,試圖去抵抗這樣入骨的寒冷,也不知道在這個夏天,這樣冷的誰是怎麼來的!
寒冷一波波襲來,她的臉色愈來愈白。
重雲的手裏握住酒杯,眼睛落到她身上,看着她慢慢的疏導着真氣去抵抗這些冷意,眼眸淡淡的垂下,目光落到手心上被她劃出的痕跡上。
長妤的嘴唇完全沒有血色。
他的目光緊緊的看着長妤,看着她就是死憋着,便是能力不夠也絕對不向他這裏走動一步。
一杯酒一杯酒的倒入口中,當最後一滴酒在喉嚨里浸透,他握住酒杯的手一收,瞬間,金杯化為齏粉。
很好,很好,便是等死也不過來,他這個乖徒兒,可是有骨氣的很!
長妤只覺得自己開始牽引着的那縷真氣在慢慢的消失,半邊的身子都已經僵住了,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突然「嘩啦」一聲,然後,一道散發着隱隱的暴怒氣息瞬間襲來,長妤一下子睜開眼,就看見重雲站在她面前的兩條修長緊緻的腿,還有兩腿間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間重雲已經低頭,一把卡住她的下巴。
長妤想要張嘴,但是舌頭都已經凍僵了,根本沒有任何的力氣。
他的臉上的笑意仿佛要將人覆滅。
&想死>
鬼才想死!若非是因為他,她會這麼逼自己?!
長妤冷哼一聲,然後使勁的將自己的頭一偏,脫離他的手,不去看他。
重雲一把將她給提了起來,然後一伸手,探入她的胸口。
&這個作死的丫頭!」
長妤只覺得一股真氣沿着自己四肢百骸慢慢的流動,所到之處,萬里冰封解凍,再次散發着勃勃的生機。
重雲的手搜索着她身體的內脈。
哼,這個作死的丫頭,本來是想讓她在這寒池裏增長一下功力的,卻死撐,若是再遲一會兒,她是不是就是等着見閻王?!
長妤渾身出了一層汗,軟軟的趴在重雲的肩上。
重雲低頭一看,就看見長妤已經睡了過去,頭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寒水,長長的睫毛沾着水珠,像是一朵欲飛的雨蝶。小巧的鼻子下面,紅紅鮮嫩的粉唇微微的張着,嬌艷欲滴。
他低頭,撥開她的唇進入,將她每分每寸的柔軟納入,吞噬,席捲,只是暈過去的小狐狸,比醒着的時候,滋味差了不少。
不過,勉強入口罷了。
重雲退出來,像是饜足了的獸,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輕輕的撫摸她濕了的發,然後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從池子裏走了出來。
——
這回長妤又做了一個夢,夢裏面顛來倒去的一番景象,記不清楚,但是唯一讓她有些印象的就是自己一腳將重雲給踩在地下,重雲抱住自己的腿苦苦哀求。
簡直太爽了。
長妤睜開眼,手微微一撐,便摸到玉石一般肌理的身體,長妤的臉微微一紅,剛剛想要離開,但是卻覺得微微的不對。
不可能。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手卻不由自主的沿着他的胸膛往後面摸去。
儘管這具身體外表看起來完美無瑕,但是長妤也分明的感受到了,那虬結的身體下面斷裂的筋脈和一道道傷痕。
不可能。
她再次對自己說。
但是眼底的驚疑卻止不住浮上來。
十七歲?!怎麼可能!
十七歲的人,身體的骨骼根本還未完全的長成,但是眼前男人身體的骨骼,分明已經是成年人的模樣了,難道,當年的重雲根本就不是年幼入宮成為正華帝的男寵的?可是,若不是年紀小,又怎麼可能騙過正華帝,不管如何,正華帝都不是好糊弄的。
一個大膽的念頭再次浮上長妤的腦海。
他不是重雲。
可是,這個念頭立馬又被長妤給推翻了,不是重雲又是誰呢?就算幾年不出現,但是相貌根本無法變,就算幾年的時間男童變為少年,容貌會有變化,但是根本變成兩個人這是不可能的,至少那相貌間的神似絕對做不得假。而且更重要的行事風格,根本就和多年前沒有變化。
但是身上的那些傷痕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她以前了解這方面的東西,恐怕就根本就想不到重雲那完整的皮膚下面包裹着的傷痕累累的身體,傳說中有一種遺失的方法,可以使人的皮膚煥然一新,可是,這種方法簡直是非人所能承受的。
換皮。
想到此處,長妤微微一愣,重雲從當年的小男寵到現在這樣的地位,本就不知道帶着多少的血腥和隱忍。
她想着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將自己的手伸了回來,但是剛剛離開重雲的身體,一隻手便被另外一隻大手抓住。
&麼不摸了?小狐狸?」重雲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
長妤扯出一絲笑意:「怕褻瀆您。」
褻瀆?這小狐狸什麼時候會對他如此尊重了?
長妤見他話語裏的放鬆,知道那件事總算翻過去了,她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看天色,卻已經是天將明時了。
現在和這妖孽在一張床上已經沒什麼不適了,長妤也不扭捏,拿起旁邊放着的女子的衣服便自顧自的穿好了:「師傅,徒兒還有事,暫時先離開。」
重雲用手支着腦袋看着她,道:「外面有人會將你送出宮。」
&長妤應了一聲,然後走了出去。
重雲看着她走遠的身影,然後站了起來,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嘴角冷漠一勾。
清醒去死,永遠勝若糊塗去活。
——
長妤回到院子,卻發現整個謝府都被圍了起來,她一出現,小草就在那邊哭喊了出來:「小姐!」
長妤走了過去,立馬就有侍衛迎了上來。
&是謝三小姐?」那些人道。
長妤點了點頭。
那個侍衛轉頭道:「將謝三小姐押起來。」
小草頓時就嚇傻了,吳蓮擔心的看着她,長妤對着吳蓮安撫的一點頭,方才道:「不知所謂何事?」
那個侍衛道:「謝三小姐,你被牽扯到了公主失蹤和皇子被殺一案。還望你走一趟。」
長妤進入皇宮的時候,大臣幾乎都在,不過眾人都是在七皇子夏侯淵宮殿的外面,正華帝沉着眉頭,坐在上首,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戰戰兢兢。
&告陛下,謝三小姐到了。」內侍喊了一聲。
正華帝這才撐起自己的眉頭,長妤低着頭,道:「參見陛下。」
&長妤。」正華帝念着這個名字,打量她。
眼前的少女穿着水色的衣服,看起來很是纖弱,但是由內到外都有一種不同與常人的鎮定冷靜。
&知道找你來是為了什麼嗎?」正華帝想看她是否在知道這事之後還能這麼鎮靜。
長妤道:「侍衛給我說過,小女知道。」
正華帝道:「你有什麼話想說?」
長妤道:「昨晚謝府和賀蘭府的婚宴之後,因為小女的馬車壞了,所以安康公主便好意請我一同離開。的但是卻沒有料到在路上遇到了襲擊,當時我和公主均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打暈了過去。而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呆在了外面,於是趕回家,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說你根本不知道後面的事?」正華帝問。
他的目光盯着她。
長妤風雨不動:>
&說!」旁邊的吳威上前一步,「陛下,這女人肯定是在說謊!她心狠手辣,根本就不似外表柔弱。肯定是她勾結了千機閣的殺手,然後將公主給劫持了。接着又到了皇宮,將七皇子給刺殺了。」
長妤詢問:「什麼千機閣?什麼刺殺?」
吳威眼底閃爍,雖然他們一開始計劃偽裝成千機閣的殺手來殺死謝長妤,但是卻沒料到碰上了真正的千機閣殺手。但是,真是天助他也,謝長妤這回可是死罪難逃了!
吳威跪着,看着正華帝,道:「陛下,剛才羽林衛已經稟告過了,當場死亡的人裝束都是千機閣的人。公主死的侍衛也和近年來發生的殺案的手法一樣,都是一刀穿胸致命。而且,那晚怎麼就那麼巧合,謝三小姐的馬車壞了,現在,安康公主不見了,而謝三小姐卻好端端的回來了。這不符合常理。」
長妤聲音依然冷靜清柔:「吳將軍,如果是我害得安康公主,我想問一問,我為何要害公主呢?公主待我很好,心中有俠氣,為何我要害她?」
吳威一雙眼睛猶如利刃:「誰知道你?!而且,你不僅僅讓公主不見了,你還殺了當朝的七皇子!」
長妤道:「你是當朝大將,守護大燕之地,怎能信口開河?我一個小女子,如何進得了皇宮?況且我都已經說了,昨晚我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天明。和七皇子之死如何有關係?」
正華帝看着他們在下面說,突然冷聲道:「都給朕閉嘴!」
他說完轉向謝長妤:「你可知七皇子臨死之前留下了什麼?」
長妤抬起眼看他,一雙眼清透:「不知。」
正華帝道:「一個沒有寫完的『謝>
長妤臉上似乎微微驚訝,但是瞬間低下了頭,正華帝的聲音再次變冷:「你還敢說你沒來過皇宮嗎?」
長妤一字字道:「沒來過。」
正華帝突然間一抬手,道:「去,將伺候的七皇子的所有人全部帶過來,讓他們看看,她,出沒出現過。」
不一會兒,一群婆子丫頭內侍全部被喊了上來,長妤看到,其中還有昨晚的那幾個小少女,她們戰戰兢兢的縮在那裏,想哭又不敢哭。
旁邊的內侍問道:「你們且仔細瞧瞧,昨晚看沒看過謝三小姐?」
所有人都悄悄的將目光往長妤的身上瞅。
&沒見過?!」內侍一聲厲喝。
其中的一個嬤嬤雙腿一軟,頓時跪着的身子往前一趴:「見過。」
所有的官員立馬將目光往長妤的身上刺來。
長妤走向那嬤嬤,問道:「不知道嬤嬤是在哪裏見的我?見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那嬤嬤瑟瑟縮縮的:「七皇子大了,是改由宮裏的嬤嬤幫忙着操持男女之事。於是,他們在宮外找了幾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而昨晚,送來的姑娘中謝,謝三小姐的容貌最好,所以,奴婢多看了幾眼,也就記住了。」
她說着都快哭了,夏侯淵喜歡探少女紅丸這件事正華帝也知道,雖然他不在意,也沒有阻止,但是這畢竟也是皇家醜事,她雖然說是宮裏的決定,但是這個夏侯淵十一歲的時候就知道破女子的身了。而且,雖然她在宮裏頭,但是最近謝家三小姐的名頭卻是如雷貫耳,她哪裏知道,那些人去外面捉人,竟然將這位十三皇子的未婚妻給捉來了。
正華帝冷道:「你還敢說你沒有進過宮?是在愚弄朕嗎?欺君罔上>
吳威的眼底一閃而過厲芒。
他在旁邊道:「陛下,這謝三小姐實在該殺,但是殺之前,還得從她的口中問出公主的安危。不如由老臣來逼問她。」
只要謝長妤落到他手裏,他就會將這些日子受到的痛楚一點點還給她!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華帝冷眼看着長妤,那目光說不清楚是什麼意味。
長妤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窗戶外聽的壁腳就覺得有些不舒服,昨晚自己也不知道發什麼瘋了,竟然去確定那重雲是否和正華帝有干係。而且奇怪的是,明明和正華帝在一起的不是重雲,怎麼那些人都說是重雲呢?
對於正華帝而言,這謝長妤是重雲自己求娶的,他心裏隱隱有暴怒,但是也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什麼樣。
正華帝站了起來,道:「從她的嘴裏問出安康的下落,不論用什麼辦法。」
吳威低下了頭,眼底閃過鋒芒:>
眾人瞧着長妤那細細白白的一張臉,都嘆惋了一聲,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小姐,正華帝都這樣說了,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看着正華帝離開,長妤一抬手,突然拔下自己的發上的釵子,一把刺向旁邊站着的一個少女。
那少女一呆,突然尖叫一聲,然後一把打開了長妤的手!
&的一聲,釵子落到地上,轉了幾個圈,碎開。
&長妤!你幹什麼!」吳威大喝,「都已經這個地步了你還想殺人嗎?!」
長妤悠然道:「其實,長妤只是想告訴諸位,七皇子並非我所殺。」
正華帝的腳步一停,突然回頭,微微眯了眯眼。
他像是明白過來,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你接着說。」
在座的所有人都只是一頭霧水,怎麼刺了別人一簪子,正華帝就讓她說話了?
長妤道:「陛下,您的兒子您最知道,雖然七皇子有疾,但是身為一個已經過了弱冠的男子,他的力氣和這個少女相比如何呢?眾所周知,我身體不大好,可以請太醫來看看。你說,我是如何殺死七皇子的呢?難道這不是讓人疑惑嗎?如果陛下願意,長妤願意去看看,七皇子到底被何人所殺。」
正華帝看着她,停頓了半晌:>
長妤低頭,然後由旁邊的侍衛領着,進入屋內。
長妤進去,夏侯淵還是和死時候一樣,位置動都沒動,旁邊站着仵作,可能正在查探屍體。長妤圍着屍體轉了幾圈,然後又向仵作詢問了幾句,然後轉身出了屋。
她輕輕的道:「陛下,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害了七皇子,但是,我可以證明,並非是我。」
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長妤,吳威心中一緊:「陛下,休要聽這個女人胡說!」
長妤微笑着看着吳威:「吳將軍,小女這怎麼算胡說呢?天理昭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善惡終有報,不是嗎?況且死的還是當朝的皇子,自然要弄個真相大白。吳將軍,您這般的給小女下判定,小女倒是奇怪,想問吳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吳威寒聲道:「我有什麼意思!只不過見不得你這個妖女妖言惑眾罷了!」
長妤微笑道:「當朝天子在上,如何能蒙蔽?一雙眼照得乾坤萬物,看得明明白白。」
吳威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長妤抬頭道:「據仵作說,七皇子是被尖銳利器所傷,便是如我的簪子這樣的東西,但是卻是一簪子就致命。而且仵作說七皇子並沒有中迷藥之類的東西,而且屋子裏並沒有爭鬥的痕跡,那麼只能說明,七皇子是在醒着的狀況下被人殺死的。那麼,別說是我,便是比我更健康的女子,又怎能在一招之下殺死七皇子?到底要怎樣的力氣才能一招殺死七皇子,陛下可以問問其他人,比如,吳將軍。」
吳威冷哼一聲,低下頭掩蓋眼中的殺意。
難道,就這樣讓她逃脫了?!
吳威道:「誰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而且,七皇子臨死之前所寫的又是什麼意思?」
長妤道:「我剛才去看了。我想說,那個字根本不是七皇子所寫。」
吳威壓低聲音道:「信口開河!」
長妤道:「是不是信口開河,吳將軍且跟我去一看便是。」
她說着轉向正華帝:「如果陛下願意,也可以跟長妤一同進去。當然,諸位大人若有疑問,那麼也請跟長妤進去一趟。」
眾人面面相覷,正華帝眼底波光一閃:「走吧。」
眾人瞬間擠入宮殿。
長妤指着夏侯淵的屍體道:「陛下,您可以看看。七皇子是被簪子殺死的,而且可以看出,是從床上滾下來的,大部分的鮮血都留在床被上,到地下的很少。而倒地之後,他的心口依然在流血,這血跡,是積在左邊。」
夏侯淵的身體是臉向右的方向倒得,所以他的血都凝固在下方,被右側的身體給擋住了,只沉積在那一團,並沒有向外流溢的模樣。
長妤接着道:「但是七皇子是右手寫字,而他的手指上的血跡,很少。」
正華帝看向長妤,一瞬間眼底閃過殺機。
長妤將那寒光視而不見,繼續道:「如果七皇子想要蘸血寫字,那麼必將輾轉自己的身子,但是很顯然,七皇子的身體從頭到尾都沒有移動過。既然他根本沒法移動,又怎麼能蘸血寫字呢?」
說到這裏,長妤也就停止了,在場的人都不是笨人,經由長妤這樣一說,大家頓時明白過來。
長妤看向正華帝:「陛下,殺七皇子的另有其人,想要陷害於我,還望陛下明察。」
吳威心中暗恨,這麼招又讓這個妖女給逃脫了!簡直可恨!也不知道做這個陷害的是哪個混賬!竟然連這些都想不到!
然而長妤並沒有沉默下去:「陛下!那個人將我打暈將我運入皇宮再陷害於我,那麼,安康公主的失蹤定然也和那人有關係。安康公主於我有恩,所以,小女定會讓人付出代價。恐怕從宴會開始,他們的目光就落到我的身上,想要置我於死地。故意將我的馬車弄壞,就等着劫持我進宮。但是卻沒有料到安康公主願意幫我,所以,安康公主應該只是意外,暫時並沒有生命危險。不知道陛下可否讓我看看那些屍體,說不定能從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正華帝一雙眼睛落到她身上,最後一揮手:「將人抬上來。」
長妤低下了頭:「多謝陛下。」
那些死去的黑衣人無不被一刀致命,刀刃穿胸而過,長妤意外的發現,死的人中竟然有十來個並不是那日安康的侍衛。死的自然不是千機閣的人,那麼,只能說,是吳威的人。
想要殺她嗎?
長妤垂眸,走了過去。
雖然是死人,但是靠近這些男人還是有些不舒服,長妤低頭一看,問道:「這幾人便千機閣的人嗎?」
旁邊的侍衛道:「這裝束都是千機閣的裝束,並無不妥。」
長妤一句話冷冷的斷下:「他們不是千機閣的人。」
吳威心中莫名的一緊,從一開始對這個少女的毫不在意到現在心有忌憚。他下意識的道:「你如何知道這不是風雨閣的人,這分明就是在搏鬥中被公主的侍衛殺了的千機閣的人。」
長妤突然一笑:「這些人都是被一刀致命,很明顯出自一個手筆。難道,千機閣的人還自相殘殺不成?而且,既然是一刀致命,敢問公主的侍衛還怎麼去殺人?死了之後殺嗎?吳將軍也是久經沙場的人,難道看不出來?」
吳威頓時眼裏冒出狠毒的光!
這個妖女!簡直!簡直就是禍患!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吳彥的話是什麼意思,而且,這妖女竟然還和刑獄司有牽扯!
長妤輕而易舉的忽視,當年她殺的人也不知道是多少,這又算得了什麼?
長妤道:「既然如此,這些人是想幹嘛呢,肯定是混淆視聽,讓人以為,殺人的是千機閣的人,陷害給千機閣。所以,殺人的必定不是千機閣的人。」
長妤倒是想不到,自己竟然幫千機閣洗脫罪名。不過,這千機閣,聽起來倒是很讓人意外的樣子,和皇室的牽扯肯定也不淺,和當朝的太子夏侯晉牽上關係,顯然也不是一般人。
長妤的思緒一轉,便收回,這些事情以後慢慢查探。
只是現在,要如何證明這些人是吳威的人呢?
她走上前,仔仔細細的查看了那些人的手掌腳型,目光一轉,然後看向正華帝:「陛下,小女,可能知道了這些兇手是誰。」
吳威的身子忍不住一僵。
正華帝的目光何其敏銳,陰冷的一掃:「說吧。」
長妤道:「這些所謂的『千機閣』被殺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手指最深的繭在食指上,所以,這些人都很擅長射箭。而且,從他們的腳看,這些人也擅長騎馬,並且是常年在馬背上活動,才能年久日深的形成這種腿型,有這種腿型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常年走鏢的鏢師。第二種,就是,專門訓練有素的騎軍。但是鏢師只負責走鏢,用的武器也是朝廷上有規定的大刀。所以,根本不會擅長射箭。而且除此之外,他們的臉頗為粗糙,肯定常年經歷風霜。所以,陛下,不知道那位有擅長射箭並且常年在邊關的騎軍呢?」
吳威已經聽得冷汗淋漓。
他不過想事情做得更加乾脆一些,就讓自己手下精英鏢旗營里的人去,哪裏知道落了這個把柄!
可是,可是根本不是他!
正華帝的目光已經不帶絲毫感情的落到他身上。
吳威知道自己的這位君主,內心裏根本不會手下留情,只要觸及到他的東西,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殺乾淨!
那冰冷並且隱藏的殘暴的目光讓吳威頓時雙腿一軟,他猛地跪在地上:「陛下!陛下事情不是這樣!分明是這個妖女胡言亂語!」
長妤輕輕的道:「吳將軍,我如何胡言亂語了?難道這些騎軍也是我尋來的?劫持公主也是我乾的?殺了七皇子陷害給我自己也是我謝長妤乾的?吳將軍,如果今天不是陰差陽錯,陛下肯聽我的解釋和辯解,恐怕我的頭顱早就被你割下了。從一開始吳將軍你便爭對我,場上那麼多的大臣都沒有說話,為何我一出現,吳將軍就不斷的說我才是兇手,這難道不也是心虛的原因之一?」
吳威幾乎恨不得將這個伶牙俐齒的妖女給殺了!
怎麼爭對她?!她讓他的兒子被男人給糟蹋的自殺身亡,將他兒子的媳婦剝皮骨作了美人圖,在皇宮內還傷了他手下的周副將,弄得他現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再也無法上戰場,還敢問他怎麼爭對她?!
吳威只覺得腦門子直跳:「謝長妤!你這個妖女!賤人!你誣陷我!你好狠毒的心腸!」
正華帝站了起來,走向他:「是不是你?」
吳威急忙道:「陛下!不是我!絕對不是我!」
正華帝一抬腳,猛地踹向他:「給朕去死!」
吳威臉色大白,突然一狠心,然後跳起來,轉身撲向長妤!
他要殺了這個妖女!
&題外話>
關小黑屋出不來了~然後現在才出來,非常抱歉。
明天還是八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