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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在耳。筆下樂 m.bixiale.com
伴隨着那風聲的卻只有那樣一句輕聲呼喚。
長妤。
但是這個世間,誰還能懂得這兩個字的厚重?
八大家族的人呆呆的看着他們奉為神鳥的朱雀像是瘋了一樣朝着長妤墜落,然後,齊齊的展開它們修長的翅膀,黑暗之中,那些本來黑色的羽毛像是火一樣燃燒起來,引吭高歌,瑰麗難言。
八大家族的人都愣愣的看着長妤,一瞬間呆愕難言。
她,究竟是誰?!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八鳥召喚,這是何等的凶兆?!
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一瞬間,天地似乎都不存在。
死寂。
淹沒一切的死寂。
所有人連呼吸都不敢吐出,害怕這一呼吸之間,就有什麼異變開啟。
但是,就在這樣的死寂中,卻依然有一道聲音驚心動魄的響起。
「咔噠。」
這是他們所有人都熟悉的聲音,但是現在,這個聲音卻意外的讓人從頭涼到尾,單單這個聲音,都讓他們感到和那蓮花在時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仿佛有生命里的節奏,在漫野淒涼中,廝殺着一切的生命。
而現在,所有人都看着那半跪在地上的女子,她依然沒有動,手裏還捧着那鈴鐺。
何足道心弦劇震,然後除了聶無雙,所有人都齊齊的朝後退了一步。
整個軍隊,面對靈軍的時候沒有後退,但是現在,在面對這個半跪着的女子的時候,卻猛地後退,心中生出滔天的恐懼。
那是對未知的強大力量的恐懼。
聶無雙雖然沒有後退,但是卻再也邁不開一步。
整個世間,像是被某種巨大的陰鬱全部控制,仿佛死神之手降臨。
任何的力量一旦超過控制,那麼就是惡。
但是在這樣的氣氛中,一個人動了,那人白衣如雪,輕輕的,面對着這樣的氣息,向前邁開一步。
除了雲曄,誰又能邁得開這一步,頂着這巨大的壓力,向前?
然而,他向前的時候,嘴角還帶着一絲笑意。
那是怎樣的微笑?
是悲?
是喜?
是痛?
是傷?
還是終於等來一切的釋然?
哪怕洪荒劇變,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一直一直在這裏。
他的聲音輕輕的,但是卻又是縹緲的,厚重的:「師傅。」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着雲曄,如果不知道他是誰也就罷了,但是現在,在知道他是雲曄之後,這兩個字便顯得讓人不可置信。
為什麼,雲曄會喊她做師傅?
雲曄慢慢的向前,每走一步,卻都像是承受着千斤之力,瘋狂的,溫柔的,天地瞬靜的。
而後,那半跪着的女子,慢慢的站了起來。
長風狠狠的吹來,她單薄的衣襟像是絞殺在一起,但是在這種絞殺中,她的手指卻從那衣服里延伸出來。
那指尖太美,美的像是這天地間的陽光一縷。
接着,她徐徐的轉過身來。
黑夜中,是誰的容顏將黑夜點燃?
相同的容顏上,那又是怎樣驚心動魄的美麗?像是這洪荒人世中最可望而不可即的花。
但是在這樣的容顏上,那雙眼睛,卻是埋沒一切的空曠,但是這種空曠中,還有未曾完全醒悟過來的茫然。
但是,她站在那裏,卻是可以碾壓一切的光輝萬丈。
那樣的美麗,沒有半分有讓人欣賞之意,只有超越一切的恐懼!
而後,她拿起了手中的長劍。
整個天地間,在遠處,在近處,在身邊,在地下,似乎所有的地方,都可以見到那種讓人驚懼的力量,只要這麼一抬手,那麼,那些黑暗中被潛藏着的力量,那被《度亡經》壓抑住的恐怖,就會徹底展開。
但是,誰又能阻止呢?
長妤的眼睛澄澈可映下整片天空,她終於,輕輕的張開了嘴巴。
「度……」
但是她一個字剛剛的說出來,雲曄卻突然撲了上去。
長妤手中的長劍,幾乎在下意識的刺了出去。
雲曄沒躲。
他連眉頭都沒閃一下。
因為,他怕他這稍有遲緩,時間就會來不及了。
這世間最大的悲哀,豈非就是一句來不及?
長劍沒入,發出一聲悶響。
長妤手中的長劍在沒入男子胸膛的時候,微微一顫,仿佛要掙脫什麼,仿佛在害怕着什麼。
然後,她的目光就驀地觸及到撲上去的雲曄,在一瞬間的恍惚之後,仿佛記憶起眼前人那單薄的影響,但是,一會兒卻是那個執拗桀驁的少年,一會兒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影,一會兒,又是最親密和溫暖的人影,一重重擠壓過來,最後,擰成一條線,回到最初,變成那個站在她面前的傾城少年。
「師傅。」
雲曄再次輕輕開口,帶着一絲笑意,但是那一絲笑意里,卻有着太多讓人不解的東西。
長妤嘴邊的話語還沒停:「……亡……」
然而,她的「經」還沒有落下,眼前的男子卻突然捧住她的臉頰,然後,近乎瘋狂的,堵住了她的嘴唇。
不能說出啊。
說出之後,那便是再也回不了的過去。
長妤的腦海卻是驚愕,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片段,大雪紛飛,滿世寒冷,那個少年兇狠的盯着她,一把將她抵在那裏,瘋狂,笨拙,炙熱的吻下來。
就是如現在的這般炙熱,幾乎可以焚燒一切。
然而,這三個字的呼喚,到底要用怎樣的力量去阻止?!
他緊緊的捧住她,根本不顧她越插越深的長劍,那鮮血凝在劍尖,然後朝着下面緩緩的滴落。
一滴,又一滴。
長妤睜大了眼睛,卻覺得手在顫抖,腦海中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男子以一種驚懼速度變得蒼白,那種白,凝聚着時光,卻終於,悉數償還。
鮮血從他的嘴邊蔓延出來,一股股,滲人。
但是,他卻在微笑。
烏黑的發一根根變白,一根根蒼老,一根根回到最初。
這是,他許的白頭。
哪怕,沒有未來,但是,還有此刻不是?
生死茫茫,伶仃白髮,又再管什麼海角天涯,生死過場?
長妤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即便一片空白和混亂,但是那種撕裂般的痛意還是從心間蔓延開來。
不要……
不要這樣……
風停了,烏雲似乎也滾滾而去,一點點陽光穿透而來。
黑暗,悄然過去。
他懷中的女子,閉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
然而,雲曄的嘴唇卻在她的唇上停頓良久。
陽光掀開這一切,所有的恐懼和殺意都消失的一乾二淨。
所有人呆呆的站在那裏,卻是滿身的冷汗。
雖然沒有廝殺,沒有入蓮花在的時候那種大規模的廝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剛才的那一瞬,比之前更兇險萬分。
全靠那男子一人之力,用盡一切去阻止。
何足道,聶無雙等人全部呆呆的看着那抱着女子的男子。
陽光下,他的鮮血在陽光下如此的紅。
良久,他才從她的嘴唇上移開,鮮血瞬間從他的嘴角邊流淌開,然後,他笑了一下,輕輕的將女子抱在他的懷中。
何足道幾乎不敢相認,眼前的這個人,便是那風華無雙的雲曄?那個高高在上,具有傾國之色的雲曄?
枯槁,這個瞬間,也只有「枯槁」兩個字能形容。
白髮傾瀉開來,整張臉蒼白若死,然而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釋然。
「陛下……」何足道哽着聲音,然而破碎開來,被刀割着,戳着人心。
這,到底是為什麼?!
聶無雙上前一步,顫巍巍的想要開口,但是卻沒有料到雲曄卻抬起了他的手,然後阻止了他的說話,而後,他顫抖着抱起了少女。
但是,曾經那般強大的他,現在卻似乎連抱起她的力氣都沒有。
他站起來,但是半途中,卻「砰」的一聲脫力跪在地上。
何足道,蕭昊幾乎連心都糾起來。
他們曾經見識過這個男子的強大,那種可以掌控一切的強大,但是現在,他連抱起他心愛女子的力量都沒有。
雲曄站起來,又脫力,他又站起來,又跌跪下去。
所有人都站在那裏,一句話都不敢說,卻因為這種堅持而心底顫抖。
全天下他都曾擔下,然而這不足百斤之重,卻讓他筋疲力盡。
而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抱起她。
一次次跪下,他又一次次站起,終於,他抱着她,雙腿顫抖的站定。
然後,他抱着她,一步步艱難的向前,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不由得退開。
而後,一匹白馬緩緩的上前。
那是,他們的馬。
雲曄將她抱上馬,然後喘息了一會兒,方才用盡力量的爬上去。
而後,他勒着馬繩,接着,轉身而去。
何足道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忍不住帶着哽塞之意的大喊一聲:「陛下!」
馬上的男子微微一頓,接着轉過身,道:「這大燕交給你了,聶無雙,這大夏給你,還有那位凌天。蕭昊,這北夷之地,終會被你踏平,護你子民。」
「……好。」何足道哽咽點頭。
「是。」聶無雙艱澀回應。
「嗯!」蕭昊眼裏泛着淚花。
雲曄終於緩緩的抬手,然後將長妤籠在懷裏,笑了笑。
長妤,若是終不能成你一生歡喜,但求這片刻天地,我亦許你白頭。
他向着前方,緩緩行去。
陽光燦爛,千里安寧,一人所向,生死同在。
------題外話------
其實覺得停在這裏也不錯~
不要打我~
本來想多碼點,但是實在不忍心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