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哥!夏大哥!」
「出事了!」
夏之白剛睡下沒多久,屋外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呼喊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夏之白迷糊的睜開眼,來不及將衣衫穿戴好,便急忙出了屋。
剛去到大堂,便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他的腳步又快了不少。
見夏之白來了,青雉、呂滄連忙走了上來,略帶急促不安道:「夏大哥,出事了,周知事」
夏之白上前,打斷了呂滄的話,沉聲道:「慢慢說,不要急,優先說重點。」
青雉道:「夏大哥,前面周知事不是去見李笙了嗎,結果那李笙不知怎麼的,對周知事下手了,周知事一時預防不足,遭了毒手,被捅了兩刀。」
夏之白蹙眉,道:「可有叫醫生?」
呂滄搶話道:「叫了,正在來的路上。」
夏之白點頭,他進入大堂,直接朝氣息低迷的周寧走去,望着周寧蒼白着臉,上半身的衣衫更是被血浸濕,眼中也露出了一抹凝色跟嚴肅。
見夏之白來了,周寧一下精神不少,但眼中更多的是懊悔。
周寧張口,似想要說什麼,只是失血過多,身體很虛弱,說的話無人能聽清。
夏之白阻止了周寧開口,道:「周知事,你先保持體力,有什麼話等身體好了再說,不用這麼緊張跟不安。」
夏之白開口安撫了幾句,正好呂滄叫的醫生也到了。
他們一行人也是主動退了出去。
夏之白把青雉跟呂滄叫到一旁,仔細問了起來,道:「周知事具體是怎麼回事?你們知道多少,給我詳細的說出來。」
青雉看了呂滄一眼,主動道:「今天周知事不是過來嗎,呂滄總覺得周知事心思不軌,就暗中找了幾個乞丐跟着,想着要是看到李笙就趁黑揍一次,但沒曾想,那李笙不知跟周知事說了什麼,一下子變得十分瘋狂,竟直接對周知事動刀了,周知事沒反應過來,直接被捅了兩刀。」
「原本等着敲黑棍的幾個,見到這情況,也是連忙衝出來把李笙趕跑了。」
青雉並沒有為呂滄遮掩什麼,基本都是實話實說。
呂滄嘟囔着嘴,低聲嘀咕着:「我這也不算做錯了吧,要不是我偷偷派人跟着,那周知事只怕當場就被捅死了,我這分明是做對了。」
「李笙出的手?可以肯定?」夏之白沒有理會呂滄跟青雉的拌嘴,反而關心起了行兇者。
呂滄連連點頭,十分肯定道:「絕不會錯。」
「這王八蛋,我盯他很久了,其他人可能認錯,他我是絕對不可能認錯的,我叫的那幾人,都跟我關係很好,我沒少私下帶他們去認李笙,不會有錯的。」
「就是李笙!」
夏之白目光一冷,又問道:「現在知道李笙的下落嗎?」
呂滄尷尬的撓了撓頭。
不太能回答。
青雉輕哼一聲,冷淡道:「二狗要是有這腦子,也不至於一直在乞丐堆里逞強施威,他叫的那幫人,都跟他一樣,腦子一熱,就分不清事情輕重,見李笙一跑,就不知該幹什麼了。」
「那李笙早跑遠了。」
呂滄不滿的瞪了青雉一眼,沒好氣道:「花雀,你少在這說風涼話,我這些人再怎麼也把周知事帶回來,要不是我,周知事只怕都死在秦淮河畔了,總比你好,什麼都沒做,就知道在這指指點點。」
夏之白蹙眉。
他吩咐道:「先找幾個人去報官。」
「如今宵禁還沒結束,城門沒開,李笙應當跑不了。」
大明是宵禁的。
只不過隨着大明天下日趨穩定,宵禁的管理已越發鬆散了,即便是大晚上,一些街坊依舊能走動,只是城門還是嚴格的按照宵禁條例關閉的。
呂滄連忙點頭,也是去報官了。
青雉小聲道:「要不要我們也派人去找找?」
「城中還有不少乞丐的。」
夏之白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知道青雉、呂滄這些人,因為是乞丐出身,對城中的乞丐沒少接觸,但乞丐目前是難以擺到『明面』上的,尤其這次還是周寧這一『官員』出事,應天府是首善之地,若是乞丐比官府先找到,這些乞丐反倒會因此遭來禍端。
再則。
若是城中還有乞丐的事落入到朱元璋耳中。
只怕應天府官員又要出事一堆。
大明官場本就才換了一批,若是因這絕禁不止的乞丐,再牽連一批官員,實屬是有些冤枉了。
「還是等看完周知事的情況再說吧。」夏之白道。
青雉乖巧的點點頭。
夏之白等人並沒有等太久,替周寧看傷的醫生便出來了。
夏之白走上前問道:「醫生,周寧情況如何?」
這位醫生似認識夏之白,伸手朝夏之白拱手作揖道:「回大學士,這人命大,雖身中兩刀,但都避過了臟腑,而且不知是何人提前做了止血,避免了傷情的進一步惡化,就目前來看,並沒有大礙,只是身體比較虛弱,但畢竟是刀傷,傷口不小,在下也不敢確定,後續會不會惡化,等會我會先開幾副方子,試着調養一下。」
夏之白點頭道:「多謝醫生了。」
醫者稽首,也是提着藥箱開藥去了。
夏之白進到大堂,望着在那裏痛苦哀嚎的周寧,也是無奈的搖搖頭。
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
見夏之白進來,原本還在痛苦哀嚎的周寧,聲音一下小了不少,滿眼淒色道:「讓學士費心了。」
夏之白道:「這倒沒什麼。」
「你好好養傷。」
「你的事,我讓呂滄去報官了。」
夏之白並沒多說什麼。
周寧露出一抹感激,隨後主動開口道:「是李笙下的手,我也實在沒想到,他竟會對我下手。」
周寧一臉痛苦。
他又道:「學士日後千萬要當心,我從李笙那得到,學士的很多想法,都被這些人泄露出去了,現在南方不少人都知道了,他們對學士十分警惕,李笙便是想從我手中套到學士,新弄出的蒸汽製鹽圖紙。」
「他們都被迷了心。」
「認為把新的圖紙拿到,學士就將無力施為了。」
「不過從李笙的話里,南方那邊不滿的聲音很大,而且有不少權貴參與,甚至還有當朝駙馬。」
「學士千萬要小心提防。」
夏之白點頭。
他平靜道:「他們只是看不清形勢罷了,以為將東西搶到手,就能阻止大勢,殊不知,他們自己本身就是大勢的一部分,蒸汽機代表的是新型科技新型生產力,這對於如今大明是利大於弊的。」
「只是很多人捨不得手中那三瓜兩棗。」
「但真正能參與的,其實就地方官吏跟有權勢的士紳。」
「這些人是不足為懼的。」
「他們還沒有意識到,大明作為一個統一王朝,作為一個中央集權的王朝,這個統治機器一旦運作,地方所謂的利益集團,是不堪一擊的。」
「他們如今做的越多。」
「越表明他們急了,也表明他們慌了。」
夏之白看向躺在木板上的周寧,開口道:「你最近好好休息,我會讓鹽廠那邊送一些棉布過來,棉布用來包紮傷口遠比現有的麻布好很多,只要傷口不出現惡化,修養個大半月,你應該就能下地了。」
「這段時間你不用多操心鹽廠的事。」
「安心養傷。」
「我會安排幾個人在你家附近,不會讓一些宵小影響到你一家正常生活的。」
聽到夏之白體貼入微的話,周寧的眼眶一下泛紅了,羞愧道:「多謝學士,我.我真是有愧啊,學士之前分明再三提醒過,我竟然還不放在心上。」
「若非這次有人相助,我只怕連命都丟哪了。」
「從今以後,我周寧定唯學士是從,絕不會再有任何想法。」
夏之白笑了笑,道:「我說的話,又不一定全是對的,你無須這樣,你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若是真有心,等病好之後,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研究上,多研究出一些蒸汽機的其他應用,這比什麼都重要。」
「蒸汽機才是目前破局的關鍵。」
「唯有打破地域的限制,打破地方的保守,天下才能真正盤活。」
「你肩上的擔子很重。」
周寧點點頭。
卻好似撕扯到了傷口,被疼的露出猙獰面色。
夏之白伸手,按住了周寧的一肩,平靜道:「現在就別想那麼多了,報官的事已經有人報了,至於能否將李笙抓捕歸案,就看朝廷的手段了,不過李笙就一工師,想來是不難。」
「他就算真認識什麼駙馬,駙馬只怕也不會為他出手。」
「何況這是在應天府!」
「駙馬爺的面子還沒那麼大。」
「官府若是有什麼情況,我會派人來通知你的。」
「好好休息。」
夏之白叮囑幾句,便退了出去。
出了這事,夏之白睡眠全無,乾脆也不睡了,直接去到書房,將周寧遇刺的事寫成一份奏疏,準備明日遞交上去,不過他在上面着重提了一下,李笙背後有駙馬的身影。
他現在手中的籌碼已越來越多了。
已入秋,天漸寒。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