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紅光倏然退卻,身體也瞬間變的沉重。努力活動下四肢,動彈不得,只感覺渾身鑽心地疼。
「媽呀!」龍女哪受過這種罪,忍不住喊出聲。
「三小姐!三小姐!」耳畔傳來焦慮的聲音。
龍女使勁睜兒開眼睛,面前出現一張清秀且陌生的臉。
「你是誰?」龍女問,喉嚨卻發出沙啞地哼哼聲,右側臉頰也火辣辣的刺痛。下意識想抬手摸摸臉,手上的疼痛卻更加劇烈。
「小姐是渴了吧?」眼前出現青綠色,是把精緻的玉壺,面前的人將壺嘴小心地觸碰龍女的嘴,旋即一股溫熱流入口中,龍女慢慢咽下,頓覺喉嚨舒暢了許多:「你是誰?」
聽到龍女微弱的聲音,對方湊近了些,帶着哭腔:「我是翠兒。小姐別害怕,他們不在。還疼嗎?」
翠兒?小姐?害怕?「鯢族的兵將侍女都稱我是龍姑娘,再說有什麼可怕的?翠兒是新來的侍女嗎?」龍女有點懵。慢慢轉動眼睛看了看四周,頂部雕花,真絲帷帳,自己應該是躺在床上。
琢磨間,傳來開門聲,很快又悄然關上,輕巧的腳步漸進,一個與翠兒穿着一樣的姑娘走到床前。
「翡兒你可回來了!」翠兒壓低了聲音對着剛進來的姑娘問:「藥呢?」
「拿到了。」翡兒興奮地從袖袋裏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瓶,小聲說道:「我這回是豁出命去了,死纏爛打,又搬出夫人信物,老爺可算是動了心,拿給我了。三小姐怎樣了?」
「剛醒了呢,好像不認得我了。餵了點水。我查看了,傷口有點結疤,夫人留下的藥果真管用的。」
「阿彌陀佛,夫人在天有靈,醒了就好。」翡兒雙手合十對着天上拜拜,又伸頭看了看半睜眼睛的龍女:「咱們小姐身子本來就弱,折騰成這樣,定是嚇壞了。我先去端盆水,你把小姐裹的藥布解開,給小姐換藥。」
「水早準備好了,在銅爐上一直暖着呢。乾淨的藥布就在桌上的藥箱裏,今兒個天好,曬了幾個時辰,一併拿過來吧。」翠兒邊說邊彎腰,輕輕地解開龍女身上的藥布:「會有點疼,小姐忍忍吧。」說話間,眼睛跟着又不自主地紅了,扭臉用袖口擦擦將要留下的淚,又仔細地上藥。
聽着二人的對話,龍女更加恍惚:「到底什麼狀況?這麼疼肯定不是夢。兩個姑娘看着是對我好的,可從沒見過啊。」
藥塗沫過的傷口傳來陣陣清涼,灼痛感減輕許多。根據翠兒塗抹的部位,傷口應該都在四肢、手腳上,額~不對,還有右臉頰。
翠兒和翡兒配合着,手腳利索地幫龍女換好了藥。真的是「夫人」的奇藥,清涼過後,疼痛消失。龍女感覺乏了,沉沉地睡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晌午。四周靜悄悄地,望着窗外透過的光,龍女回憶起發生的事情......
「媽,您就讓我去吧。」龍女坐在龍九和銀河中間,摟着銀河的脖子,臉蹭着銀河的肩膀,這是她慣用的招數。
銀河猶豫地看向龍九:「孩子爸,我還是擔心。」
「銀河,龍族的血脈都要經過凡間的歷練,才可真正成為龍。再說,有你這樣能幹的母親,咱們龍女不會有問題。」龍九安慰銀河。
銀河還是不放心:「龍女是女孩,再說與在家不一樣,人間她不能施展法力。」
「她有足夠的智慧。」龍九道:「你這個星宿神當年在人間沒有法力,也成長的很好。龍女有你嫡傳,不會有問題。咱們的女兒絕不輸男子,包括在神界。」龍九篤定。
「還是爹爹說的對!」龍女腦袋又靠到另一邊龍九的肩膀上:「再說我怎麼也是神界出身,不會有問題的。」
「媽放心,我已向司命神君打聽了,一年許我們一次下凡看望龍女,不過是神界一天而已。」話音來自對面坐着一直沒有出聲的龍子,俊美的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夜晚,銀河翻來覆去睡不着。
翻到第六次時,一隻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摟住銀河正欲翻動的肩膀,另一隻手臂環繞住銀河的背,這下動不了了。
「我是不是太過焦慮了?」銀河問:「去年龍子下界,反倒沒有這樣擔心過。唉,也不知龍女會落到哪戶人家。」
「其實我也擔心。」龍九摩挲着銀河的背:「三界之內,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可是孩子們長大需要歷練,咱們不可能照顧他們一輩子。有父母兄弟姐妹,他們已經是幸福的。至於哪家人,龍女自有她的命數,早就註定的。」
銀河知道龍九很早就孤身一人,不禁心疼地抱住他的腰:「我都明白,就是一當了娘,就全然顧不得了。」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龍九笑道:「年輕時,我比龍子還冷。」
一想到龍子,銀河立馬腦洞起來:「也不知道龍子將來給我們找個什麼樣的兒媳婦?生的孫子會不會也是他那樣高冷范兒?」
「我倒希望找個像你這樣的,讓他升升溫。」黑暗裏,龍九咧着嘴樂。
「哈哈哈哈哈哈......」
「睡吧,銀河,再翻身床該塌了。」龍九打趣道。
「阿嚏!」睡到半夜的龍子夢中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揉揉鼻子沒有醒,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不知什麼美夢。
次日,神界煉心台,日晷顯示即將到辰時,龍女要出發了。
在神界,龍族老九家是個神奇般的存在:夫妻可以互稱名號、兒女稱母親為「媽」、一家人之間可以當眾擁抱和手拉手。
此時此刻,龍九和銀河正一邊一個拉着龍女的手,龍子帶着龍妹妹和龍弟弟緊隨。再後邊鯢香和一個侍女一手抱着一個嬰孩——沒錯,老九家的第三對龍鳳胎。
龍女鬆開父母的手,轉身抱住銀河,銀河使勁兒親了龍女一口,強忍着沒哭出聲來。
又來到父親面前,龍九摸摸龍女的頭在她耳邊輕聲:「這個鯢族銀鐲你帶着,有緊急事情轉動它。凡人看不見。有爹在,沒事兒。」親自將銀鐲帶在龍女手腕,龍女抱住父親點了點頭。
龍女又伸出雙手拉住龍子的兩隻手:「哥,照顧好弟弟妹妹們。」龍子「嗯」了一聲,緊緊抱了一下龍女:「保重!」
又一一與弟弟妹妹和大家擁抱後,龍女抬腳邁上煉心台,回身面對大家:「爹爹、媽、哥、弟弟妹妹、鯢香姑姑、還有諸位,龍女告辭了。」語畢,彎腰行了大禮,沒有再抬頭看家人,轉過身去。
這邊銀河兩手抓住龍九胳膊,眼淚止不住。龍子也抿着嘴握緊了弟弟妹妹的手,鯢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抹着眼淚。
司命神君高喊:「辰時已到!」龍女望着腳下的雲霧繚繞,停頓片刻,閉上雙目,兩行淚瞬間流下,心裏默念:「各自珍重。」然後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縱身躍下。
銀河哇地大哭,鯢香和孩子們也都隨着嚎啕,龍九和龍子一看這陣仗,面面相覷:「非把天神招來不可。」趕忙打道回府去了。
天神正對着琉璃鏡看熱鬧:「老太白快來看,這小九家人丁興旺,三對龍鳳胎,我都送了多少滿月禮金?得想辦法弄回來,你幫我出出主意,實在太虧了。」
一旁的老太白直翻白眼,心裏豎大拇指:「每次討的彩頭比禮金都貴重,還覺着虧。三界最摳者,不愧天神也。」
耳邊呼呼地,龍女微閉雙目,不知多久,迤邐霞光出現,七彩漸變,如太虛幻境。七彩越變越快,出現柔和的紅光,逐漸增強,直至刺目到灼熱,右臉部感到火燙一般,龍女忙閉眼伸手擋住臉.......
「我這是落到了凡間。」躺在床上的龍女想起了緣由:「這是誰的肉身?她的魂魄去哪裏了?」略微活動下,已經不疼了,就是沒多大力氣。正努力想坐起來,門被推開,翡兒和翠兒一起進來。
「三小姐!」兩人看到龍女正吃力起身的樣子,忙放下各自手裏的藥碗和粥碗,過來扶住龍女。
「三小姐這是要起來嗎?可使不得,傷口會崩開的。」翡兒着急地說。
翠兒也慌了:「小姐是要什麼嗎?吩咐就是,都怪我離開。」說罷,忙拿過藥箱:「我先給小姐換藥,然後餵小姐吃點東西。」
龍女只得躺下。
翠兒和翡兒解開龍女四肢纏着的藥布,兩人看到龍女的傷口都禁不住喊了出來:「天哪!」
「崩開了嗎?我怎麼沒覺得疼呢?」龍女一臉鬱悶的問。
「沒崩開沒崩開。」翡兒高興地說:「夫人這藥也太靈驗,才三四天功夫就好了八成呢。」
翠兒不放心,又問:「小姐當真不疼了?」輕輕用指尖兒觸碰了龍女的右臉:「這裏也不疼嗎?」
龍女老實的回答:「一點都不疼。」
「夫人的藥是管用,可從前也沒見好過這麼快啊?」翠兒納悶地自言自語。
龍女暗自偷笑:「我是龍族血脈,可父親一支是鯢族,大鯢自帶超強的修復功能,要不是這凡人肉身,一日之內自然痊癒,根本無需用藥,疤痕都不會有,哪是你家夫人的藥厲害。」
轉念,剛才翠兒說的「以前」是什麼意思?難道這肉身總受傷?
思緒間,肚子嘰里咕嚕一陣響。「有吃的嗎?我餓了。」龍女問。
「小姐想吃就是恢復了。」翡兒欣喜地忙端過粥:「熱勁兒正好能喝。」翠兒接過碗,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很快喝了精光。
「有肉嗎?」自打下凡,龍女除了剛才的一小碗粥,就是之前的幾口水,實在餓得發昏。
兩個姑娘驚地張着嘴說不出來話。因為三小姐從小體弱,又消化不好,吃肉就吐,所以基本吃素。
龍女明白自己着急了些,忙打圓場:「我逗你們呢。哪裏吃得下肉呀。不過,這次受傷我很多東西記不得了,你們能不能給我講講,我是誰?這是哪裏?我怎麼受的傷?夫人又是誰?藥又是怎麼回事?之前說的他們是誰?你們有都是誰......」
「小姐你真什麼都記不得了?」翠兒又要哭。一旁的翡兒戳了她一下:「這次小姐能保住命就是老天爺開眼了,哭什麼?」又對着龍女:「小姐莫急,我講給你聽,說錯了的翠兒講。」
搬過兩隻圓凳,兩個人坐在床前,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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