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二十一世紀時就喜歡調戲女醫生和女護士的趙德昭,雖然罕見的安分守己了一段時間,可是隨着在開封城內與符家庶女的重逢,趙德昭還是又徹底暴露出了自己貪財好色的真正嘴臉。
這不,在趙光義家中與符彤再次見面後才只過去兩天時間,趙德昭就硬拉着自己的親舅舅賀懷浦,來到了符彤目前的養父符昭願家中,打着陪同舅舅拜訪舊友的旗號,給與賀懷浦僅僅只是一面之交的符昭願送上了一份厚禮,厚顏無恥的拼命套近乎。
再接着,在賀懷浦的強烈要求下,符昭願也終於叫來了自己的兒女與養女給賀懷浦行禮,然後不消多說,娘死舅大的賀懷浦,自然少不得以挑剔兒媳婦的目光和語氣,把討論的重點放在符昭願新過繼過來的女兒符彤身上,準備替親外甥把關的用意溢於言表。
這還不算,幾天後,趙德昭的親表兄賀令圖,還在馬球上主動結識了符昭願的長子符承煦,對符承煦異常親熱不說,還不斷試探符昭願父子對於趙德昭的立場態度,很明顯就是別有用心。
一直在背後默默的關注着此事,知道事情的進展程度,趙光義當然是心中暗喜,知道缺德侄子差不多已經上鈎,只等缺德侄子最終下定決心,還有趙匡胤也點頭同意,自己就能夠在不肖侄子的枕頭旁邊裝上一個竊聽器。
開心事不止這麼一件,確認了這些情況的第二天上午,趙光義才剛散朝回到開封府後堂,心腹陳從信突然笑容滿面的來到了趙光義面前,一邊行禮,一邊笑嘻嘻的說道:「王爺,兩個好消息,有沒有興趣猜一猜,是那方面的好消息?」
陳從信的話中雖然沒有半點的提示,可是看了這個替自己掌握情報和財政的絕對心腹後,趙光義還是馬上微笑說道:「其中一個好消息,肯定是關於錢的吧?是不是你讓人搞的那些琉璃,幫我們賺到大錢了?」
「王爺,你是神仙下凡嗎?」陳從信臉上露出誇張的震驚神色,驚訝說道:「你怎麼會知道是關於錢的?還知道是琉璃幫我們賺到了大錢?」
「因為今天是三月初二。」趙光義微笑着解釋道:「你的習慣是喜歡在每個月的初一統計上一月的錢財盈虧,初二向我稟報,所以你今天笑得這麼開心,肯定少不得和錢有關。至於琉璃更簡單,二月是生意的淡季,能夠幫我們賺到大錢的,當然就只有你讓人搞的琉璃了。」
「王爺心細如髮,明察秋毫,卑職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陳從信趕緊行禮恭維,然後才笑得更加開心的說道:「正如王爺所料,我們在二月的錢財收入確實超過了卑職之前的估計,淨利潤再次達到了七萬貫以上,其中光是琉璃一項,就達到了淨利潤的接近一成。」
擅長內政,趙光義當然也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立即就點頭說道:「很好,不出意外的話,琉璃這個行當今後肯定能成為我們穩定的利潤來源之一,幫我們干成許多大事。」
陳從信附和,表示自己也很看好琉璃的將來行情,然後又說道:「第二個好消息,在王爺伱安排的人暗中運作下,趙相公果然還是替他的寶貝兒子趙承宗開口,向樞密使李崇炬提出了聯姻的打算,想讓他的寶貝兒子迎娶李崇炬的千金(史實)。」
「果然是利令智昏!」趙光義笑出了聲音,表情有些猙獰的說道:「都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的朝廷首輔了,還不去考慮自己的立場和處境,反而變本加厲,居然還想和朝廷的樞密使(國防部長)聯姻,簡直就是蠢到了連死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獰笑過後,趙光義又叮囑道:「在這件事上你多用些心,爭取早些把生米煮成熟飯,不用怕多花錢,這事情如果成了,我們的投入能獲得十倍的回報!」
陳從信恭敬答應,又說道:「王爺,還有一件小事,下面來報,大王那個叫做馬來福的親隨,近來時常出入桑家瓦子的賭場,還十賭九輸,已經在賭場裏欠下了一筆錢,卑職自做主張,已經讓下面的人借錢給他還賭債,加深和他的交情,以便將來大用。」
「做得對!」趙光義果斷叫好,又叮囑道:「這件事你也要多上心,爭取早些讓這個人為我們所用,本王的那個侄子實在太過狡詐,必須要儘快想辦法把他身邊的心腹收買幾個回來。」
「卑職遵命。」
…………
陳從信如此恭敬回答的同一時間,他的家裏,近來在收入方面為陳從信立下大功的侯莫陳利用,也親手端着一碗剛熬好的藥,滿面笑容的來到了陳從信的乳娘王嬤嬤的面前,說道:「嬤嬤,這是晚輩親手給你熬的湯藥,請乘熱服下,再好生睡上一覺,醒過來時,病情必然能夠大為好轉。」
「多謝侯神仙。」
王嬤嬤客氣道謝,然後再丫鬟的幫助下,接過了侯莫陳利用親手煎熬的湯藥,吹着涼小口服下,然後聽從侯莫陳利用的建議躺下休息,不過在閉上眼睛之前,王嬤嬤卻還是十分謹慎的摸了摸自己貼身收藏的一把鑰匙,然後又向丫鬟吩咐道:「除了阿郎回來要進書房外,其他事都別吵我。」
丫鬟恭敬答應,侯莫陳利用的嘴角邊也出現了一絲察覺的笑意,因為他非常清楚,陳從信的這個乳娘服下了自己加了特殊作料的湯藥後,只要不是特別巨大的聲響,都很難吵醒這個替陳從信保管書房鑰匙的乳娘——這也就意味着,陳家的下人在一定時間內不太可能靠近陳從信的書房。
侯莫陳利用盯上陳從信的書房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以燒制玻璃的技術換得了陳從信的信任後,因為做為陳從信面前的新晉大紅人兼大功臣,這一個月來,侯莫陳利用能夠陳從信書房的次數仍然少得十分可憐,前後加起來總共只有四五次。
與此同時,陳從信本人也對這個書房十分重視,除了經常在這個書房裏召見一些不明身份的客人外,還喜歡在這個書房裏長時間的一人獨處,同時這間書房的惟一一把鑰匙,也是由陳從信小時候的乳娘王嬤嬤一個人掌握,陳從信每次出入書房都是由她親手開關房門,打掃清潔時,也是她親自在現場監督,從不假手他人。
也正因為如此,擅長觀察細節的侯莫陳利用自然很快就盯上了這間書房,猜到其中必定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想盡了一切辦法的尋找獨自進入這間書房的機會。
很可惜,機會並不是說有就有,耐心觀察和等待了整整一個月時間,還是到了昨天的下午時分,侯莫陳利用才終於下定了鋌而走險的決心。
促使侯莫陳利用做出這個決定的,是幾名突然出現在了陳從信家中的陌生男子,本來看他們的穿着打扮和舉止談吐,侯莫陳利用還很難分辨他們的身份,不過在看到他們每個人都自己帶着一個算盤,又聯想到昨天已經是三月初一時,侯莫陳利用才猛然醒悟,猜到這些人肯定是來和陳從信核對帳目的帳房先生。
手裏掌握的情報有限,無法確認趙德昭希望得到的那冊帳本是否一直都藏在陳從信的書房裏,侯莫陳利用自然不敢浪費寶貴時間,利用去廚房點菜的機會,昨天傍晚就冒險在王嬤嬤的晚飯里下了一些瀉藥。
然後與侯莫陳利用預料的一樣,經過了一個晚上的腹中不適後,王嬤嬤果然找到了自己求醫問藥,早就做好了準備的侯莫陳利用,也乘機在王嬤嬤的藥碗裏添加了一些幫助睡眠的藥物,為自己創造了一個悄悄進入陳從信書房的機會。
不過侯莫陳利用並沒有打鑰匙的主意,原因一是侯莫陳利用還沒來得及查清楚王嬤嬤平時是把鑰匙藏在那裏,第二則是侯莫陳利用早就已經仔細觀察過陳從信的書房門鎖,知道那把鎖是這個時代相對比較常見的三簧鎖,雖然非常堅固,卻有辦法能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用其他的特殊工具打開。
順利讓王嬤嬤服下了幫助睡眠的藥物後,侯莫陳利用依然還是沒有急於採取行動,而是耐心等到了正午時分,陳家的下人習慣性的集中在廚房附近用飯時,侯莫陳利用才腳步輕快又悄無聲息的進到後院,又再三確認了沒有被人發現,便飛快竄到了陳從信的書房門前。
兩根長針也隨之出現在了侯莫陳利用手中,即便已經在江湖上招搖撞騙了多年,可是兩根長針插進三簧鎖的鎖孔時,侯莫陳利用的手還不是有些顫抖,因為侯莫陳利用非常清楚,自己雖然在這個方面下過苦功夫,但是卻最多只有六七成的把握開鎖成功,而一旦失敗,也就等於是徹底前功盡棄!
能夠以江湖騙子的身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侯莫陳利用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耐心的鼓搗了片刻後,伴隨着咔嚓一聲輕響,三簧鎖終於還是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被區區兩根長針直接打開,侯莫陳利用心中狂喜,趕緊開門竄進房內,然後從書房裏掩上房門避免被人發現。
可是,這依然還僅僅只是開始,看看放滿各種書本、信件、字畫和器物的書房,侯莫陳利用也馬上得出結論,自己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了那本只是有可能存在的帳冊,不僅依然還是前功盡棄,甚至還有人頭落地的危險!
…………
「阿嚏!阿嚏!」
或許是第六感敏銳吧,幾乎就在同一個時間,目前正在開封府衙門裏幫助趙光義署理公務的陳從信,突然重重的打了兩個噴嚏,心中還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要出什麼大事。
不止如此,揉了揉鼻子後,陳從信還忽然生出了一個想要回家的念頭,結果就在陳從信猶豫是否開口時,新的意外又突然到來,一名趙光義的心腹隨從突然進門,行着禮飛快說道:「王爺,宮裏來人了,是王大天使長派來的人,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立即見你!」
能讓王繼恩的使者說出『十萬火急』這四個字,事情的緊急程度自然可想而知,所以趙光義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馬上就下令召見,然後很快的,一個打扮成了普通百姓模樣的小太監,就被領到了趙光義的面前,「小的見過王爺。」
「免禮!快說,什麼十萬火急的重要大事?」
小太監的回答讓趙光義和陳從信一起瞠目結舌,繼而又一起心花怒放——那小太監居然這麼回答道:「王爺,官家剛剛收到了雄州來的六百里加急,契丹偽帝耶律璟遭遇刺殺,被反叛的臣子殺死!他的堂侄耶律賢緊急繼承了皇位,但國中還是出現了不小的混亂!官家聽說之後,當場就掀翻了面前的龍案!」
「遼國突然出了這麼大的變故?皇兄,他還當場掀翻了面前的龍案?!」
消息過於意外,趙光義倉促之間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在小太監反覆確認了這些情況後,趙光義才面露狂喜,果斷喝道:「來人,賞!給這個小天使重賞!」
小太監一聽大喜,當然是趕緊向趙光義千恩萬謝,陳從信也明白這個消息的重要程度,所以小太監才剛離開,陳從信就馬上滿臉狂喜的向趙光義說道:「王爺,這是大好機會,之前大王贊同見好就收,在明明還有餘力的情況下力主退兵,結果卻錯過了這樣的天賜良機!我們在這件事情上,可以大做文章啊!」
趙光義笑而不語,背着手在房間裏轉了幾個圈後,趙光義突然停住腳步,果斷說道:「兩件事,第一,馬上把消息泄露給本王的三弟,想辦法煽動我的這位三弟當這個出頭鳥,首先向本王的那位大侄子發難!」
陳從信立即答應,趙光義則又說道:「第二,聯繫皇兄的知制誥盧多遜,請他出手,幫本王那位大侄子在皇兄面前多多美言幾句,順便讓他告訴皇兄,本王那位大侄子在晉陽的時候,曾經收受過北漢劉賊一筆數目不明的黃金賄賂!」
「盧多遜?王爺,你現在就打算動用這個殺手鐧了?」陳從信非常吃驚,趕緊又問道:「還有,大王他收過北漢劉賊的賄賂,真的還是假的?」
「放心,千真萬確有這件事。」趙光義回答得非常自信,又冷笑說道:「也必須得動用盧多遜了,想要讓皇兄對他的親兒子生出不滿,也只有他這個替皇兄掌管機密文書的知制誥(秘書)能夠做到。」
見趙光義決心已定,陳從信便也不再勸阻,只是立即點頭唱諾,趙光義則又囑咐道:「記住,盧多遜愛錢,要想讓他心甘情願的為我們所用,給他的禮物,不能太少了。」
…………
仍然還是同一時間,陳從信的書房裏,侯莫陳利用一邊手腳輕快的迅速翻動房中物件,同時注意恢復原樣,一雙銳利的雙眼,也一直都在仔細的查看房間裏的各種細節,尋找其中存在的可疑之處。
或許是運氣,也或許是天生就吃這碗飯,走動着仔細觀察時,侯莫陳利用的眼睛,突然定格在了書架上的一個位置,心中詫異,暗道:「其他書都擺放得比較隨意,沒有專門的順序,怎麼惟獨這四書五經,會集中放得這麼整齊?」
發現了這個異常後,侯莫陳利用便果斷向陳從信書架上的四書五經伸出了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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