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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原本是個很輕很簡單的動作,葉和歡盯着男人的皮帶金屬扣,卻因為頭頂的大手而鼻子酸澀。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像他這樣安慰自己。
「你會因為我是神經病討厭我嗎?會不會跟他們一樣,覺得我很可怕?」
葉和歡稍稍抬頭,看着燈光里他明晰的臉廓。
「這個世上沒有誰是十全十美的,當疾病降臨在你的身體上,最應該做的是樂觀的抗爭,如果連你自己都畏懼它,那麼更遑論你周圍其他的人。」
郁仲驍收回自己的手,放進了褲兜里,長身挺拔:「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比意志更可怕的東西。」
他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未變化,甚至連一絲好奇都沒有,仿佛像她這種情況在現實里隨處可見一樣。
「你真的不認為我是小怪物嗎?」葉和歡試探地問。
在溫哥華,只要見過她砸東西的保姆十有八/九會主動請辭,可能無法忍受跟個可怕生物同住一屋檐。
郁仲驍稍推袖子,看了一眼腕錶,道:「時間差不多了,睡覺吧。」
她不放棄:「你還沒回答我呢。」
「唉——」
葉和歡聽到他嘆了一下,像極了落在她心頭的棉絮,輕飄飄的。
郁仲驍彎腰動了動調節器,替她調慢掛水的速度,站直身前,又伸手摸了下她的頭,這一次,他像是故意的,弄亂了她的頭髮:「小怪獸早睡早起,精力充沛了才能打倒奧特曼。」
葉和歡的臉又熱了,蓋好被子時反駁他的話:「你難道不知道,小怪獸對奧特曼才是真愛嗎?」
他果然愣了下,顯然不明白這新穎的說法。
葉和歡洋洋得意地翹起唇角,就知道他一定沒聽過,只知道周星馳的老年人……
「每個奧特曼背後都有一隻默默挨打的小怪獸,就像沒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
郁仲驍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繼而道:「在找到你的真愛之前,小怪獸還是得先睡覺。」
「……」
還真是古板無趣!
但她閉上了眼,睡了不到一分鐘,睜開眼看到剛轉過身的他:「小姨父,你準備回家了嗎?」
郁仲驍聞聲回過頭。
對上她骨碌碌的貓眼,那裏很澄澈也充滿依賴,他笑了笑,像是對她的安撫:「今晚我留在這裏。」
「可是這裏,只有一張*哎……」她嘀咕。
「我坐椅子就行了。」
說完,郁仲驍去了洗手間。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頭,葉和歡才慢慢收回視線,轉而看向那把椅子,再坐一晚上,全身筋骨都得酸疼。
郁仲驍從洗手間出來,發現葉和歡還沒睡,裹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顆小腦袋。
那雙晶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瞅着他。
「怎麼還不睡?」他抽了兩張紙巾擦拭手上的水珠,眼尾餘光卻瞟向她。
「我睡不着,小姨父,我們聊會兒天吧。」
郁仲驍把椅子朝*畔拖近了些,一米八幾的男人襯得那把椅子像玩具,他語氣隨意地問:「想聊什麼?」
「什麼都可以聊。」
葉和歡的嘴唇貼着被子,覺得這樣的夜晚無比溫馨:「小姨父,你家裏都有什麼人?」
「父母,弟弟,以前還有一個哥哥。」
「你哥哥他——」葉和歡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郁仲驍沒有避諱,說起逝世的大哥神情坦然:「出了車禍,留下大嫂跟侄女,定居在國外。」
話畢,他又催促她休息。
「聊了還不到兩分鐘呢……」她不滿道。
郁仲驍拿出手機調成靜音,抬眸瞧了抗議的孩子一眼,嘴角微勾:「再不睡天就亮了,閉眼吧。」
葉和歡撇了撇唇角:「現在才幾點。」
她下意識去枕頭下摸自己的手機,結果空空的,恍然間想起來,手機被她丟在了原先那家醫院的洗手間裏。
郁仲驍已經關了白熾燈,只留了一盞枱燈:「如果半夜有事,就叫我。」
葉和歡抬頭,瞧瞧自己還剩半瓶的點滴,見郁仲驍拿了本書擱在腿上,臉上的表情頗為專注。
她沒有再出聲打擾他。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葉和歡喊他:「小姨父!」
郁仲驍抬頭,朝她看過來,她睜着還十分清明的貓眼道:「我的手機好像丟了。」
「裏面有重要的信息?」
「……那倒沒有。」
郁仲驍重新低下頭去,伴隨着一句『明天我幫你重買一個』,似乎這點小事並未被他放在心上。
他看書,她用被子打掩護,悄悄地看他。
依着葉和歡這個年紀的審美,郁仲驍的長相跟現在流行的花美男搭不上邊,沒有白希的膚色,也沒有邪魅的眉眼,他的眼睛並不算大,但勝在深邃,別樣的迷人,很端正的輪廓臉線,又黑又短的頭髮,不苟言笑的臉部表情。
怎麼看都像是個沉悶寡言的男人……
葉和歡的眼珠微動,視線落在他的右手上,拇指跟食指捻着書頁角,翻頁時又會用食指跟中指夾住頁角,不急不緩的動作,就跟他的坐姿一樣,透着一股子沉斂的穩重。
郁仲驍的身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男人味兒,不突兀不尖銳,卻處處因為這種味道彰顯出性感。
不知是不是這家醫院的*太軟,被窩又太溫暖,睡意漸漸襲來,葉和歡眼皮發沉,墜入了睡夢之中。
……
葉和歡看見自己站在天台,突然從二十幾樓上一躍而下,在她要接觸地面時猛然驚醒!
病房的枱燈被打開,驅散了一屋子的黑暗。
「做惡夢了?」郁仲驍低沉的嗓音在旁邊響起。
葉和歡偏頭,瞧見他,心臟還在怦怦直跳,整個人仿佛還有那種失重感,表情也有些呆滯。
郁仲驍探身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熱,沒事的話,繼續睡。」
他的手背有點涼,貼着她的皮膚很舒服,葉和歡目不轉睛地瞅着他:「小姨父,我夢到自己摔死了。」
她的聲音怯生生的。
「夢都是相反的,說明你能長命百歲。」
葉和歡巴巴地看着他,郁仲驍剛要去關枱燈,注意到她的目光,又轉過頭來:「怎麼了?」
「我害怕,不想睡。」她癟着嘴唇,模樣頗為可憐。
郁仲驍不再急着關燈,後背靠回椅子,橘黃的燈光灑在他的眸底,語氣隨和:「那你現在想干點什麼呢?」
「其實我想睡……可是又怕噩夢。」
葉和歡一臉糾結地看他:「以前在溫哥華,如果我做惡夢的話,保姆都會陪我一起睡。」
郁仲驍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大半夜給她弄個陪睡保姆來。
現在的孩子……習慣還真是千奇百怪。
正當他想着怎麼讓她乖乖休息,葉和歡自個兒先小聲嘀咕:「其實我不挑,你陪我睡也是可以的。」
郁仲驍:「……」
葉和歡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郁仲驍的視線看向那張只有0.9米寬的病*,再對上女孩殷切的眼神,這樣的境況,不比他執行一次任務來得輕鬆,她還是孩子,但他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不會不懂人情世故,兩個人的關係擺在那裏。
哪怕他們是普通的男女,於情於理,也不該睡到一張*上去。
「不願意就算了,我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
葉和歡撇了下嘴角,捂着腹部的傷口,齜牙咧嘴,緩慢地輾轉了個身,把背留給了他。
不陪就不陪,原本還擔心他一晚上睡椅子感冒,想分被子給他來着……
感覺到*外側的位置忽然往下陷了陷,葉和歡回過頭,郁仲驍已經靠坐在*頭,修長的雙腿搭在*邊緣上。
二月下旬的凌晨,夜幕正濃,病房內開着空調,溫度恰到好處。
「睡吧。」他說。
葉和歡心裏的埋怨消散,又艱難地翻過身,靠得近了,聞到他身上的淡淡煙草味,混雜着洗衣粉的清香,對她而言具有安神的作用,她閉了閉眼,忽而又睜開,然後將被子往郁仲驍身上扯。
不到三秒,被子回到她身上,郁仲驍替她掖了掖被角:「小心着涼,凌晨兩點了,早點休息。」
葉和歡點點頭,剛發現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點滴針已經拔掉了。
應該是他一直看着、快打完的時候去喊了護士……
「晚安。」說完,葉和歡閉上了眼,唇角無意識地彎起,忍不住把頭往他那邊蹭了蹭。
郁仲驍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裹着被子蜷縮成一團,像一隻白胖的小倉鼠,他淡淡地笑了笑,像感慨又似無奈,伸手關上枱燈,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裏。
……
葉和歡醒的時候,大概早上五點多的樣子。
她偏頭,借着微弱的光線,看到還坐在*邊的郁仲驍,連姿勢都沒變過,他閉着眼,胸口輕微平穩地起伏,應該是真的睡着了,葉和歡仰頭盯着他,不由想起了那次在秦家過夜做的夢。
有人說,夢是人內心最真實的反應。
葉和歡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當她這樣靜靜看着他,好像最煩躁的心情都會得以平緩。
盯着看了會兒,她忍着傷口的不適,支起了上身。
距離郁仲驍的臉只有幾厘米。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他,確定他不會突然醒過來,屏住了呼吸,慢慢地靠近,他的下巴冒了些微的青色,兩片柔軟的唇瓣,小心翼翼地湊到他的臉邊,惡作劇地迅速碰了一下,然後做賊心虛地立刻轉身躺回去。
窩在被子裏,葉和歡捂着自己的心臟位置,『撲通撲通』,等身後的動靜。
可是等了良久,郁仲驍都沒反應。
葉和歡慢慢地轉回頭,他還在睡,對剛才發生的那幕毫不知情,想到他這兩天為自己操勞,加上還要工作,應該是忙壞了吧?要不然,也不會睡得這麼沉……
郁仲驍的右手落在*上。
葉和歡將被子往他身上蓋了蓋,一股冰冷侵襲她溫暖的被窩,她極度小心地將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隔着紗布,感覺到他硬硬的手關節,她合上了眼,這感覺……似乎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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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和歡再醒過來,郁仲驍已經走了,倒是秦壽笙坐在窗邊曬太陽。
「睡夠了?」秦壽笙探頭看她。
這一次,葉和歡沒再到處找人,輕輕嗯了聲,想坐起來,秦壽笙忙過來幫忙,扶着她去洗手間刷牙洗臉。
至於昨天在人民醫院發生的事誰也沒有主動提及。
等葉和歡回到*上,秦壽笙從自己的背包里扒拉出一本書遞給她:「覺得這本書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葉和歡翻看了兩頁,是一本外國的名著。
「就是紙張呀字體呀,反正就是整體感覺,怎麼樣?」
「還行吧。」
葉和歡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書籍的不對勁:「這是盜版吧?錯別字不少。」
秦壽笙煞有其事地點頭,還非常自豪地告訴葉和歡,他最近跟人合夥倒賣這些盜版書,每周末去b市的高校里擺攤,也算經營得風生水起,這本名著,就是接下來要大批量印刷的樣書。
葉和歡:「……」
「還有件事要跟你打商量。」秦壽笙突然表情嚴謹了。
葉和歡抬頭看向他,秦壽笙繼續道:「我不是快要高考了嗎?我媽早上給我打電話,讓我馬上回去上課,還有啊,b市那邊賣書的生意也不能沒人顧着,我媽也說了,讓你跟我一起回去,暫時可以住在我們家。」
「你也知道啊,我媽媽以前做過護士,一定能把你養得白白胖胖!」
葉和歡捧着那本書,其實沒看進去一個字,垂着眼睫:「可是,我不想回b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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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秦壽笙,葉和歡靠在*上,翻看秦壽笙留下來的那本盜版書籍,每看一頁抬頭瞧一眼門口。
郁仲驍似乎怕吵醒她,早晨走的時候悄無聲息。
她不知道,他中午會不會來醫院。
當護士來幫她掛點滴時,葉和歡討好地喊了聲『姐姐』,成功接到了手機,當她的手指點在鍵盤上時,連她自己都詫異,居然能全部背出十一個數字,那是昨天郁仲驍告訴她的另一個雲南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就通了,透過聽筒,葉和歡聽到郁仲驍富有磁性的聲音:「餵?」
「……小姨父,是我。」
葉和歡聽出那邊有些吵鬧,但很快就安靜了,應該是郁仲驍走出去了,他問:「給我打電話有事?」
「也沒什麼事……嗯……就是問你……中午來不來醫院?」
說着,她又特意做了說明:「秦壽笙剛才走了,他媽媽催他回去上課……」
言外之意——她現在孤家寡人在醫院,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郁仲驍在電話那頭沉吟幾秒,開口道:「你現在如果餓了,讓護士幫你帶個飯,如果不餓,我過會兒過去再說。」
「不餓。」葉和歡意識到自己接的太快,補充:「其實有點,不過應該還能再熬會兒。」
郁仲驍好像被她逗樂,突然笑了,很短促的一聲,說話的語氣很溫厚:「那先掛了,我辦完事就過去。」
把手機還給護士,道了謝,護士問她:「給男朋友打電話?」
葉和歡抿起唇角笑笑,沒正面回答,打從心底,她忽然自私地不想讓別人知曉郁仲驍是自己的長輩。
然而,她還沒等來郁仲驍,葉贊文先出現在了病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