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想要照顧這些身患瘟疫的想法,只是出於自己本能,面對死亡的時候,人總是希望能牢牢的抓緊某些東西,如果能給他們帶來一絲一毫的希望,蘇月也願意一試,因為她知道,那個希望對待等死的人來說有多重要。
從房中走出的時候,已接近正午。五月的太陽毒的厲害,何況身處這樣的朝代,穿着這樣的服裝,怎麼可能不出汗。獨自一個人在廢棄的大宅中走了走,每隔一段便會有巡邏的侍衛,可這些侍衛也統統都沒有要上來打擾她的打算,或許他們已經知道,能在這大宅中肆意行走的,應該是已經得到了王爺的默許的。
「蘇姑娘!蘇姑娘!」正想着事情,身後傳來了叫聲。
回頭,瞧見不遠處,站着一臉淺笑的李疙瘩。
眯着眼睛瞧李疙瘩在不遠處朝自己不斷的招手,蘇月以為他找自己什麼事,在原地等候片刻,李疙瘩這才拖着有些跛的腳走了過來。、
能在軍中呆着的應該都是驍勇之人,瞧見李疙瘩一瘸一拐的腿,蘇月有些納悶,憑着軒轅冽如此謹慎嚴謹的人物,怎麼可能收留一個身有殘疾的男人。
李疙瘩走的近了,滿是絡腮鬍子的臉上露出憨厚的表情,明明是一個大男人,但面上卻表現出一股羞澀至極的表情,還真讓蘇月有些不習慣。
「蘇姑娘,今天上午真是多有得罪,我真不知道你和王爺事先認識,我……」
「不必,上午的事情你不必在意!」蘇月打斷了李疙瘩的話,突然想起早上被帶走的小黑。
「我的朋友,早上被你們帶走那個……」
「蘇姑娘,上午的事情希望你能夠理解,畢竟王爺已經下了軍令,而且瘟疫實在是太過可怕,你那位朋友。現在已經被帶到了大宅三里外的深坑,為了防止瘟疫蔓延,現在或許已經被燒掉了!」
其實蘇月早就應該猜到的,雖和小黑認識也只不過是短短几個月。而畢竟那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心中還是會有些不忍,有一些輕微的難過。
「可否帶我去看看!」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蘇月試探性的問道。
李疙瘩當下趕緊回話:「當然願意為姑娘效勞,姑娘跟我走吧!」
本來蘇月以為軍中軍令一定較為嚴苛。但並不知自己提出的要求會被這麼輕易的答應了,頓時對李疙瘩又多了一絲讚賞之感。
蘇月跟在李疙瘩身後,而她前面走着的李疙瘩悄悄的回望了她一眼,私下偷偷的抹了一把汗,其實帶蘇月去看小黑,這是王爺下的命令,只是王爺不知為何,不讓他把這件事情是他授意的給說出來,不過王爺始終是王爺,他一個小小的下級兵士。自是沒有權利過問王爺的私事。
剛剛到了大宅門口,卻發現三兒和李掌柜已經在那等候多時。
「姐姐!你還好吧!」來到這裏之後,三兒並沒有多少難過之意,他只是有些擔心蘇月,如果他照顧不好姐姐的話,不知道以後該怎麼樣像乾娘交代。
蘇月瞧着三兒悶悶不樂的看着自己,察覺到他眼中的關切之意,朝着他點了下頭道:「三兒,我們去送小黑最後一程吧!」
三兒瞧着蘇月眼裏的堅決與堅強,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口中談論着生死但眼神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之色,原來他還擔心姐姐會因小黑的死倍受打擊,現在看來。真是他有些多慮了。
在出大宅的時候,李疙瘩悄悄向守門的侍衛出示了王爺的令牌,一行人才順利的出了大宅,朝李疙瘩所說的地方走去。
到了三里外後,蘇月遠遠的就瞧見一個十幾米寬大的深坑,坑周圍站着一排侍衛。李疙瘩遠遠的看到他們,便一瘸一拐的跑了上去,對着他們說了幾句話,才朝蘇月他們這邊招了招手。
蘇月也並未回頭,只是直直的朝着深坑處走出,在距離深坑僅半米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這個大坑有又三四米深,看着土質應該是新挖的坑,十幾米寬的大坑中,平平坦坦,只有一小塊地方留了些白色的灰和尚未燃盡的柴火。
太陽當頭,天氣正熱,前來焚燒屍體的那一隊侍衛,雖仍直直的站着身子,但他們的嘴唇僅僅才兩三個小時的功夫就已乾裂,掃眉間瞧見不遠處,零零散散的搭了幾個簡易的帳篷,想來他們在這裏站崗已經幾天了。
三兒平時話很多,但小黑走的時候,其他十幾個弟兄早已叮囑他讓他好好照顧小黑,可是沒想到,才僅僅一晚上,小黑已經和他天人永隔。
他們是乞丐,是一群被他人視為螞蟻命的乞丐,他們的命並不值錢,從來都是以天為廬,以地為席,都說乞丐的命賤如螻蟻,可眼睜睜的看着小黑就這樣被燒成一堆塵土,暴屍荒野,不免有些悲從中生。
「姐姐,我想將小黑的骨灰收斂了!」
蘇月瞧着小七,點了點頭,她想對於小七的心情,她應該是能夠理解的。
「哎!你們幹什麼?」小七本想跳下深坑,收起小黑的骨灰,還沒來得及跳下去,便聽到身後侍衛傳來阻止的聲音。
另外一邊,李疙瘩狠狠的瞪了剛才說話的那個小兵一眼,小兵看到李疙瘩惡狠狠的眼神,咽了口吐沫,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一樣。
李疙瘩揪着小兵的耳朵,偷偷的在他耳邊嘀咕:「怎麼?不要命了,你知道這人誰嗎?別怪我沒提醒你,眼前這位你可惹不起,以後給我好好的伺候着,若是下次在衝撞到這位,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你掉的!」
小兵一臉的委屈,忍着耳朵上傳來的疼意思。
「他們在幹什麼呢?」蘇月瞧見李疙瘩的時候,李疙瘩正弓着腰嘻嘻哈哈哈的朝着她笑,不過她可實在是不明白,只覺得這個李疙瘩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沒事,你們下去吧,剛才喊得那位,新來的,不懂我們這的規矩!」李疙瘩扯着嗓子,笑意盈盈。
蘇月看了眼三兒,又看了眼李掌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三兒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衫,將小黑的一部分骨灰收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裏,心想這下如果回去也可以給兄弟們一個交代了。
而對蘇月而言,三兒在她面前也依舊只是一個孩子,相對於她這個實際年齡已經二十五歲的女人來說,的的確確還只是個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