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奎說,螞蟻力大無窮天下無敵。
大奎說是是是,力大無窮,一泡尿就燙死一群。
余百歲說是是是,你尿挺烈啊。
三奎在旁邊抿着嘴笑。
褚綻染假裝沒聽見。
二奎說螞蟻從來都不和自己人打架,都是和別的窩裏的螞蟻打架。
大奎說是是是,咱家也不打啊,咱家那最多算一物降一物。
余百歲說對對對,你們都是一物,二奎自己是降一物。
褚綻染這時候回頭說:「不對不對不對,他們都是一物降,二奎哥是一物。」
大奎說:「不對不對不對,我娘是一物降,我們都是一物。」
褚綻染好奇:「你爹也是嗎?」
大奎想了想說不是,我爹是我娘的狗腿子。
褚綻染大為震撼。
三奎說:「不能這麼說爹,爹怎麼能是狗腿子呢?」
他想了想好一會兒,然後看向葉無坷問:「姜頭,你讀書多,有沒有什麼詞兒和狗腿子一個意思,但是說出來比狗腿子好聽些?」
葉無坷犯難了。
葉無坷背着二奎走了十幾里山路,褚綻染說快到地方後邊都是平地了他才把二奎交給大奎。
很久沒有這麼大體力的消耗,一身汗的少年倒是覺得身體通透,當然,也累。
等到了營地的時候,葉無坷到營門口去和當值的士兵交涉。
當值的人已經得了軍令,有自稱葉無坷的人前來立刻就請進門。
他們進門的時候校尉張金簡快步迎接出來,對於這位早已天下聞名的葉千辦他也是仰慕已久。
看到葉無坷他們進門的時候,葉無坷身邊那個壯漢還背着一個壯漢,走路連氣息都不亂,甚至都沒有出汗,這讓張金簡心中大為震撼。
再看葉無坷身上都被汗水濕透了,頭髮都黏在臉上,他心中又有些懷疑。
都說葉千辦武藝超群,還說他曾千里追殺黑武世子那體力當然也是天下少有。
可此時再看,葉千辦的隨從背着一個壯漢都不累不喘的,葉千辦走了這段山路倒是頗有些氣喘還大汗淋漓。
張金簡心中覺得,原來傳聞也不都是真的。
他又悄悄的觀察了一下,葉千辦這隨行眾人都差不多一樣,除了那個身材矮小看起來就虛的傢伙比葉千辦還不如之外,其他的都不像是有多累。
連那位小姑娘也不過是臉上微微有些潮紅,絲毫不見疲憊。
所以,葉千辦是徒有虛名?
不該啊。
張金簡也沒敢表現出來,畢竟傳聞之中的葉千辦可是真的能千里不留行的一等高手。
「太子殿下和大將軍去山下觀察了。」
張金簡抱拳道:「殿下交代說,若葉千辦到了請他在營中等候。」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葉千辦,你們隨我來吧。」
葉無坷心中一震:「殿下也在?」
張金簡想起之前太子殿下說的,他和葉千辦雖然沒有約好但料定了葉千辦一定會來。
此時再見葉千辦這般反應,心說原來葉千辦比之太子殿下也差得遠了。
太子殿下都知道葉千辦一定會來,但葉千辦卻想不到太子殿下一定會來。
不過轉念一想,誰能想到太子殿下會突然出現在這深山老林之中?
葉無坷剛想說那就不歇着了,直接去見太子殿下和大將軍,一回頭,就看到又有一隊人到了軍營門口。
這是一隊看起來......無法準確形容的隊伍。
大概有百十來個,每個人都背着一個很大的行囊,衣着都很簡樸,甚至有些破舊。
可葉無坷看到這些人的時候,眼神都明亮起來。
這些漢子,個個樸素甚至可以說粗糙,他們也不像是軍紀嚴明的隊伍,一個在門口和當值的士兵說話,其他人就散漫的站在營地外邊等着。
有的把行囊放在地上坐下來休息,有的聚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有的摘下酒壺一口一口的灌着,有的點上煙斗吞雲吐霧。
散漫,和營地里的大寧戰兵相比這些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散漫。
而且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怎麼注意過大寧戰兵,倒是時不時的往大奎二奎這邊看一眼,大概也是因為沒怎麼見過如此雄壯的漢子。
二奎此時已經被放下來,坐在看着前邊眼睛睜得大大的。
「大鍋大鍋,你見過螞蟻穿釵鈿禮衣嗎?」
大奎說:「你說的是什麼東西。」
余百歲笑了,雖然他不知道二奎怎麼知道的釵鈿禮衣,但他腦子裏一出現螞蟻穿戴整齊的樣子就憋不住笑。
二奎:「七個,七個螞蟻穿着釵鈿禮衣。」
余百歲:「怎麼的,金釵都往腦殼上插?螞蟻又沒頭髮,那金釵戳哪兒了?」
褚綻染則有些疑惑:「不該啊,雖然是吃了些有毒的菌子,可我已經給他解毒了......怎麼到現在還迷迷糊糊的。」
葉無坷此時卻全神貫注的看着那些散漫的漢子,越看眼神越明亮。
就在這時候太子李持念和大將軍莊無敵帶着幾名斥候回來了,營地外邊的那些散漫漢子見到太子的那一刻也沒顯得有多規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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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只是朝着太子殿下點頭致意,坐在地上休息的那些甚至都沒有起身。
太子主動朝着他們走過去,笑的格外親切。
他走到近處,這些漢子才聚集過來。
太子交代了幾句之後,這些漢子也是極為散漫的呼了一聲,背着他們的大行囊就進了營地,似乎除了太子之外他們誰都不願意搭理。
這群人到了營地一側,打開巨大的行囊從裏邊翻出來造型很奇怪的帳篷,都是單人的,所以並不大。
將帳篷搭起來之後他們大部分人就鑽進去睡覺了,留下少數幾個人站在外圍,三三兩兩的,或是隨意走動,或是閒聊。
葉無坷見太子殿下朝着他過來,立刻迎了過去。
「臣葉無坷,見過太子殿下。」
李持念笑道:「比我預計的要稍稍快了些。」
葉無坷道:「應該還要早些才對,在棲山禪院耽誤了兩天。」
李持念問:「棲山禪院的事你猜到了?」
葉無坷道:「沒能猜到,是到了這聽聞殿下也在才想到了一些。」
李持念道:「跟我走走,我有些事和你聊。」
葉無坷邁步跟了上去。
營地外邊有一條小溪是山中那條河的支流,兩個人就沿着溪邊緩步向前。
「你在查的案子,你有什麼想法?」
李持念一邊走一邊輕聲問了一句。
葉無坷直截了當的回答:「目前沒有關於二皇子是幕後主謀的任何證據,二皇子殿下雖然帶着游野麒麟出現在逍遙城,但游野麒麟本就是大寧邊疆游騎,我大哥葉扶搖在白鹿關的時候接到二皇子殿下的命令,讓他帶白鹿騎一起出關。」
「如果二皇子殿下是故意出現在白鹿關,不會隱藏隊伍的行跡,直到游野麒麟已經到了白鹿關後,才會派人通知我大哥。」
「若二皇子殿下是有意展現游野麒麟的實力和他的本領,應該提前就讓人知道他來了,游野潛行而至,附和二皇子歷來出兵的慣例。」
李持念回頭看向葉無坷。
他沒想到這少年竟然如此坦蕩的直接說出二皇子來。
要是換走別人,且不說沒人敢直接提到他弟弟李隆期,就算敢,也必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不過。」
葉無坷繼續說道:「臣現在有些懷疑西北溫家。」
李持念問:「有確鑿證據?」
葉無坷道:「沒有。」
李持念點了點頭道:「我也懷疑,我也沒有。」
他指了指遠處的那座山:「七進山門裏是東山族人,你在白鹿關的時候應該遇到了會巫術的,大概就是東山族出去的高手,所以我來這了。」
葉無坷道:「下午臣也要去看看地形。」
李持念點頭:「好」
他喜歡這樣的交流,不遮掩不做作,直截了當。
他語氣平和但格外認真的說道:「如果進去之後,查出來這些事和二皇子有關,七進山門的人我會屠盡,如果無關,就留幾個比較重要的由你帶回廷尉府。」
葉無坷道:「臣明白。」
李持念在溪邊停住腳步。
他看着遠山語氣輕柔的說道:「溫姨娘待我極好,從小到大都是一樣的好。」
葉無坷想了想這句話之中的含義,於是點了點頭。
所以太子殿下才會從旁枝末節處入手,以雷霆之威掃蕩。
他沒有直接去找溫家,甚至沒有直接從溫家那龐大的關係脈絡和生意脈絡入手,是因為他不想冤枉人。
溫貴妃是他弟弟的母親,他這個大哥要護着弟弟也要護着弟弟母親的名聲。
在沒有必要的時候,就必須是先從旁枝末節處入手。
所以太子要親自查這個案子,但他九月就必須要回長安,東宮開府之後,他也就沒那麼大的精力再去親自過問了。
他等葉無坷來,是因為他想把這件事交給葉無坷。
「我們不熟悉。」
李持念道:「但我信任你。」
他的目光深邃,眼界之內似乎是整個天下。
「你是小橘子信任的人我就能無條件的信任你。」
他看了葉無坷一眼後問道:「你有妹妹嗎?或是姐姐?」
葉無坷搖頭:「沒有。」
李持念道:「我有幾個妹妹,所以你應該體會不到,當做哥哥的發現妹妹有了喜歡的人,就會有一種我家的明珠要被別人偷走的感覺是什麼樣。」
他看向葉無坷:「而且做哥哥的眼光大多很準,若第一眼看到妹妹喜歡的男人就想揍他,那多半這個人不怎麼好,揍了也揍不冤枉。」
說到這他也忍不住笑了笑:「奇怪的是,我看到你不想揍你,只想和你交代幾句......男人對男人認可之後,多數都會和睦相處。」
「但如果有一天小橘子回到家裏,跟我們說一聲她看走眼了。」
葉無坷背脊一涼。
李持念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像是慎重考慮了什麼後對葉無坷說道:「九月你也會回長安,如果見到一個穿九星紫金道袍的小姑娘你離她遠些,尤其是在她知道你是小橘子看上的人之後。」
他看向天空:「女人啊,鬼神莫測。」
葉無坷小心翼翼的問:「那是?」
李持念道:「我妹妹,一個不喜歡跟人打架所以打算走遍大寧將所有山川大澤之內的凶物全都斬了的小丫頭。」
他看向葉無坷:「基本都斬了。」
葉無坷背脊又一涼。
「你先去看地形。」
李持念轉身:「準備妥當後進攻,在進去之前跟在我們身後。」
他一邊走一邊抬起手,舉高的手在半空之中轉了轉。
營地一側那百十個漢子隨即動了起來,打開他們的行囊從中取出戰甲。
互相幫忙着將甲冑穿戴整齊,每個人身上的甲冑還都有些不同。
每人長刀一把,短刀一把,連弩兩把,飛索,撓鈎,應付山地作戰的裝備一應俱全,其中十餘個還背上了巨大的牛角弓。
值得注意的是,每個人的左手都套上了很奇特的手甲,關節靈活,又堅固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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