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一種感情,在你還沒有經意的時候,它已經情根深種,等你發現的時候,它已經枝葉茂天。
林豆豆對於我,就是這樣一種感情。
看着眼前或許只有在夢裏才能出現的場景和小茅屋。看着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的父母,我心中像是被盎漾了一層薄霧一般,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我父母拉着我說了好一陣子話,我媽的眼淚就沒有停止過。幾句話就要重複一句,「然然,你還在還孤身一人,讓我跟你爸該怎麼放得下心?」
我爸忙裏忙外的收拾出一桌子菜來,林豆豆在旁邊幫忙打下手,魅惑無比的臉上,始終含了滿足的笑意,一雙眸子越發的明亮照人,就像是夜幕中最亮的那顆星子一般。
他的眼光總是盤旋在我的身上,無論我低頭、抬頭,說話,我都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沉沉的、濃濃的,化不開抹不動。
林苗苗也在一旁幫忙收拾,時不時看看我,又時不時看看林豆豆。面容上都是笑意,但眸中卻滿是擔憂。
我總覺得她欲言又止,像是要什麼要跟我說一樣。
終於,在我媽被我爸叫過去幫忙的時候。林苗苗快步走到我身邊,將我拉到小木屋外,低聲問道:「卓然姐姐,你是不是不高興?」醉心章、節億梗新
我注意到,她這次叫我姐姐。沒有叫我嫂子。
其實,她什麼都知道,只是為了讓林豆豆開心而已。
「我沒有不高興。」看了看屋子裏我爸媽的身影,我長長喟嘆了一聲,「我從來都沒有再奢望,還能見到我父母,我當然開心,只是……」
林豆豆很快就接了我的話,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消失,「只是,你並不愛我哥哥,對不對?」
她說的很直接,我頓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她這句話。
「你哥哥對我……」我張了張嘴,那種老套的他很好之類的話似乎就要脫口而出,卻總也說不出口。只能微微嘆息一聲,「有時候,時間晚了,就一切都晚了。」
林苗苗挑了挑眉,唇角含笑,「我倒不是太贊成這個觀點,你先遇到的,未必就是這輩子的歸宿,你後來遇到的,未必就能落於先遇到的。姐姐,咱們四處走走吧,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我沒有辦法拒絕,只得站起身,跟林苗苗一起朝木屋後面走去。
木屋後面是一個小花園,花園裏現在還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蜂飛蝶舞,一派熱鬧的景象。
再走了十幾米,居然就是一條蜿蜒而過的小河!
我很少見河見水,看到這條安靜的小河,眼中就有了驚喜,林苗苗都看在眼裏,指了指河邊的一對雕像,「姐姐,你看看那對雕像,好不好?」
我這才注意到,有人在河邊築了一方小木排,正好容兩個人坐在上面,那木排旁邊,放了兩尊雕像。
看雕像的背影,應該是一男一女,男人端坐着,身形修長高大,一隻胳膊攬着女人的肩膀,女人小鳥依人一般將頭枕在男人的腿上,兩人一起看向面前的河水,舉止親昵甜蜜。
看着那雕像,我微微嘆了一口氣,若是人生得以如此逍遙自在,倒也不枉來這世上一遭了。
林苗苗示意我走上前去看。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跟着她一起走到雕像前。
等我站在雕像前時,才赫然發現,這男人唇角含笑,分明是林豆豆的模樣,而這伏在他腿上的女人,居然是我!
我瞬間明白,林苗苗是故意引我過來,為的就是看到這兩尊雕像!
「這……」看到這兩尊雕像時,我心中有什麼東西電石火花般閃過,身子微微顫抖,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堵住了說不出來,最後才幹巴巴問了一句,「這是你哥弄的?」
林苗苗眉眼含笑,俏皮朝後面退去,「我覺得這雕像是誰弄這裏的,還是由他本人回答比較好。」
說完後,她竟然扭頭走掉了!
我倏地扭頭,才見林豆豆已經站在了我身後,深深看着我。
他正站在小花園的一叢芍藥前,那芍藥開的濃烈茂盛,紅艷似火!
「卓然……」林豆豆久久看着我,叫了我一聲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時光像是從我們中間快速流過一般,等我再回過神來時,林豆豆已經順手從旁邊折了一支芍藥來,單腿跪下,「卓然,我想娶你。」
我有些發蒙。
「你,你剛才說什麼?」蒙了許久,我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着問林豆豆,聲音飄忽不定,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
林豆豆剛才說,他想娶我?
林豆豆已經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我身邊,走近我,將手裏的芍藥別在了我衣襟上,含笑說道:「這陰陽虛境中,若是男子看中了女子,便會折一束芍藥來,別在女子的衣服上。我便早早種了這一大片的芍藥,像是若有一日我需要,我手邊也正好有芍藥。」
我不敢看林豆豆的眼睛,微微垂頭,頭幾乎都要垂在胸前,卻看到了別在胸前的芍藥,濃烈火熱,花瓣上還含了晶瑩的露珠,在花瓣上微微轉動,像一枚晶瑩剔透的珍珠一樣。
「林豆豆,我,我……」我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林豆豆。
我不能答應他,卻又不忍拒絕他。
在我以為我跟高岩之間只有暗戀時,我認識了林豆豆,可當我和林豆豆之間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時,我竟然恢復了記憶。
記憶中,我愛高岩,愛的濃烈,愛的不可自拔!
這兩種感覺摻雜在一起,讓我痛苦不堪!
換做以前,我會對這種感覺鄙夷如糟糠,愛一個人就是愛一個人,又如何能對另外一個人心波蕩漾?
可現在,我成了自己最鄙夷的這種人,面對林豆豆的深情,面對他為我做的一切,我竟然不能做到心若止水!
「卓然,你不用急,慢慢考慮,好不好?」仿佛怕我一開口就會讓他絕望似的,林豆豆飛快說了這麼一句,帶了緊張。
我無奈,微微點點頭。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能等待。
林豆豆似乎也沒有催促我的意思,只是每日陪我四處轉轉,講些有趣的趣聞,或者讓林苗苗和我爸媽陪我。
他雖然沒有開口,但他日益殷切的眼神,讓我知道,他在等待,等待我給他那個他想要的答案。
我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可我沒有預知到,蘇東東會來!
那一天,林豆豆正陪我坐在小木屋前,看着四周漫天遍野的春意盎然,蘇東東就那麼出現了,她從木棉花叢中緩緩走了出來,用一雙黑的驚人的眼眸緊緊盯着林豆豆和我。
「東東?」我首先看到了她,又驚又喜,飛快站起身來想要迎上去,卻又感覺蘇東東眼神不對,冷冷的,帶着殺意。
沒錯,她的眼神確實帶着殺意。
林豆豆顯然也有些意外,但他並沒有站起身來,只是淡淡問,「你怎麼來了?」
蘇東東開口了,聲音又急又悲嗆,「林豆豆,我做了這麼多,你果然都看不到眼裏嗎?」
林豆豆默然,沒有接話。
「東東,我們……」我張了張嘴,試圖解釋。
蘇東東倏地看向我,冰冷嗆聲,「卓然,我沒有問你,你不用回答我,也不用解釋!」
我猛然頓住了嘴。
蘇東東又冷冷看向林豆豆,一字一頓說道:「林豆豆,這次我過來,就是要讓你娶我的!」
我微微吃了一驚。
一顆心,像是猛然放鬆了下來,卻又莫名泛起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