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樓是東洲百年老字號了,位於繁華之地又緊挨着風光極好的白蘆湖。
傍晚時分約三五親朋好友先過來飲茶,或坐在露台上打兩把撲克,等到夜幕降臨,移坐包廂里推杯換盞,看着明月照在湖水泛起粼粼波光,是極佳的享受。
溫駿、袁桐他們之前是不樂意來宴春樓用餐的。
一來羅智林在東洲時,但凡有公務宴請,喜歡安排在宴春樓。
二來就是姓蕭的一家就住白蘆湖畔,動不動就拿宴春樓當自家食堂。
要是遇見了,得多糟心啊。
卻是這兩個月,溫駿、袁桐他們卻是愛極了宴春樓。
但凡有什麼聚餐都會選在宴春樓,還喜歡選在能眺望到市委家屬大院小樓區以及湖東路沿街宅院的三樓西側包廂。
看着市委家屬大院小樓區東南角,陳富山、羅智林先後入住的那棟小樓,以及湖東路八號大宅,入夜後沒有一點燈光,心情真是說不出的愉快啊。
今天溫駿、唐逸凡又約上袁桐、朱金奇、郭晉陽、於春光、程德彪等人相聚宴春樓。
這段時間股市行情又是一片大好。
融金已經成功收購天海精工的控股權,星海、越江又同時參與了天海精工新一輪的定向增發,天海精工的股價在復牌後,有如火箭直竄雲霄,相比較停牌前,已經翻了兩倍,達到每股二十四元以上。
融金直接收購的法人股是不能在二級市場買賣的,其價值多少,更多還是跟天海精工自身的淨資產及盈利能力掛鈎。
不過,除了一億五千萬股非流通法人股外,融金、星海、越江還合計持有一億兩千萬股流通股(含鎖定期一年的定增新股),僅這一塊的市值就接近三十億。
而他們為此僅動用了不到十億的資本。
養股資本局的魅力,可以說是在這一刻徹底展現出來。
雖說股市行情不可能永遠氣勢如虹,但天海精工在他們的徹底掌控之下,接下來還將繼續通過併購等一系列資本運作,擴大規模,增強盈利能力,這也給了他們穿越熊牛周期的底氣。
而在熊牛周期里,他們還可以通過低吸高拋等波段操作,對散戶進行收割。
這也將是他們在接下來相當長一段時間裏,主要的盈利來源。
溫駿判斷滬深股市五月份有較大的調整概率,他下一步計劃是三家統一行動,先在這個位置進行砸盤,主動將天海精工的股價打下來,然後在每股十二到十五元之間,吸納更多的籌碼,再反向將股價拉出新高來。
為此,溫駿也建議三家將手頭其他的股票該清空清空,將有限的資金集中起來使用,準備好享受第一波美味盛宴。
「程總,這次沒有偷偷摸摸建倉吧?」心情愉悅之餘,樂宥忍不住拿程德彪打趣道。
「我砸鍋賣鐵,加上這波牛市賺的,兩百萬都投星海了;現在身上連個鋼鏰都不剩。我這次要還瞞着你們自己瞎玩,就叫我爛雞雞,下半輩子弄不了娘們。」程德彪賭咒發誓道。
「得得,注意點形象,有女士在場呢,沒人想看你的爛雞雞。」唐逸凡笑道。
哪怕是徹底控股天海精工,都避免不了大量的跟風盤買入,這點唐逸凡是有很清醒認識的;甚至有些消息還是他們當做人情,主動放出去的。
這些特定的跟風盤資金體量都較小,但能從他們這邊獲得精準的信息,踩准每一個階段的買賣節奏,在這一輪牛市里所賺取的比例,比融金、星海甚至越江都要高多了。
也恰恰是如此,註定了他們在江省,即便不憑藉老一輩的關係,也要有比南亭實業深厚得多的影響力。
溫駿、唐逸凡、袁桐、朱金奇他們興高采烈的喝着酒,暢想着美好的未來,都沒能第一時間看出沈君鵬、孫仰軍走進包廂臉色有多難看。
還是孫仰軍坐下來,點了一支煙,將價值上萬港元的都彭打火機,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家才注意到異常。
「怎麼回事,仰軍,誰給你氣受了?」溫駿詫異問道。
「還不是姓蕭的那狗雜東西,見到他,跟他媽吃大便似的!」孫仰軍狠狠的抽了兩口煙,惡狠狠的罵道。
沈君鵬坐下來,相對平靜的解釋之前在東洲大酒店發生的一幕:「……我們離開東洲大酒店後,就直接給蘇利文撥打了電話,以市委市政府名義邀請他出席發展論壇,遭到婉拒。結果很清晰了,古江口深水港以及獅山灣成片開發,做完現階段的項目建設就會戛然而止,沒有後續了。」
「鍾書記、柳市長他們人呢,他們從東洲大酒店離開,還餓着肚子吧?」朱金奇問道。
「遇到這破事,誰還有心情吃飯啊?」孫仰軍鬱悶之極的說道。
「這狗東西到底想幹什麼,他以為這麼幹,他能討得了好?真他媽吃不了三個菜的狗東西!」樂宥發恨問道。
他知道他老子心心切切想再進一步,躋身常委班子,還以為這次勝券在握,哪裏會想到又陡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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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書記與柳市長,去了解東山區的吹風會召開情況,為什麼會臨時將姓蕭的拉到會場去?」朱金奇問道。
「年後蘇利文那邊態度明顯有些消極了,樂副市長前兩天去香港,也沒能見到蘇利文、熊玉瓊。雲峰他心裏應該有不好的預感,才臨時將蕭良叫到東洲大酒店試探一下的吧?」沈君鵬猜測說道。
他與孫仰軍陪同鍾雲峰、柳臻群,今天介入東山區的招商引資吹風會活動,鍾雲峰臨時起意,要王行揚將蕭良、許建強找過來,他們當時都感到很意外。
沈君鵬現在想想,鍾雲峰應該是有預感了。
「這小子是真他媽狠啊,他這是不惜兩敗俱傷,也要擺我們一道啊!」唐逸凡最初就不主張多事,但拗不過孫仰軍、溫駿他們,現在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忍不住感慨起來。
郭晉陽、於春光臉色更是難看之極。
沈君鵬、孫仰軍、唐逸凡、溫駿等人或許要考慮整件事可能會對融金、星海未來的長遠發展,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但短時間內不用擔心會受到什麼直接衝擊的。
不過,在「倒羅風波」站出來拼命搖旗吶喊的他們,這次能全身而退、全然無礙嗎?
袁桐與朱金奇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睛裏的平靜:
將羅智林趕出東洲,沈君鵬、孫仰軍以及背後的鐘雲峰、柳臻群跟蕭良斗得越狠,他們才越安全。
「蕭良這麼搞,他是不想在東洲立足了嗎?」朱金奇不咸不淡的問道。
「這狗東西早有準備了!」孫仰軍發恨說道。
沈君鵬點點頭,說道:「羅智林走之前,將蕭長華調到溱東縣當縣長,應該就是要避開市裏的漩渦;而蕭瀟之前也辭去獅山工投的職務,到唐繼華身邊工作,也是有避是非的意思在裏面。蕭良他本人接下來也會離開東洲,說是要去秣陵大學讀博。」
「讀博?」唐逸凡都以為沈君鵬是開玩笑,問道,「姓蕭的小杆子,身家可能比我們在座的加起來都多,他不趁着年輕,荷爾蒙分泌旺盛,每天夜裏多搞幾個妞,跑去大學讀博?我耳朵沒有聽錯吧?」
「獅山灣成片開發項目中斷,就算省里知道羅智林、蕭良這些人在背後搞事,但到底還是以華茂的意見為主,省里也不可能公開將板子打到他們頭上的,」沈君鵬說道,「我們也不要光坐在這裏說什麼狠話了,還是想想有沒有什麼好的對策吧。」
聽沈君鵬這麼說,眾人都是面面相覷。
除非省里能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一結果,要不然他們能有什麼好的對策?
「鍾書記那邊怎麼說?」袁桐問道,「我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但鍾書記那邊要有什麼動作需要我們配合,我們肯定不會退縮。要不我們現在就去找鍾書記商議商議……」
沈君鵬看了袁桐一眼,說道:「雲峰心情肯定很糟糕,我們不要去煩他了。」
他們坐在包廂里,能隱約看到白蘆湖對岸的燈光,誰也不知道鍾雲峰迴到住處,會是怎樣的心情。
誰也不知道鍾雲峰這一刻正坐在白蘆湖對岸的院子裏,手裏夾着煙,正眺望着宴春樓這邊。
「你還沒有受夠那小子桀驁不馴的性子啊,」
沈美婷也剛了解到今晚發生的事情,從屋裏走出來,看到鍾雲峰坐在院子裏抽煙,說道,
「你當市長受他的氣,現在當書記了,還受他的氣,我說你辛辛苦苦爭這個位子上,到底是為了什麼,當受氣包啊?」
「行了,我打兩個電話就回屋,你不要在這裏煩我。」鍾雲峰揮了揮手裏的手機,催促妻子先回屋。
「屋裏的座機不用,在院子裏打手機?」沈美婷疑惑問道。
「院子裏清靜,」
鍾雲峰待妻子進屋,才將電話撥打出去,
「現在英國是幾點鐘啊,我對時區沒有什麼概念?沒什麼事,就是今天工作結束比較早,沒有別的事情做,想着給你打通電話,問問你在英國的學習情況,是不是已經在準備工作的事情了,有想過回國來嗎?真沒什麼事,好了,我掛了,我跟省里還有一通重要電話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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