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刀劍門已然重歸於好,不然要是被夏侯非聽見了,勢必要在江湖上,大肆污衊天劍門如何大言不慚,不知羞恥。
東方未明本是要與石無衣說話,卻先碰上了西門峰,不得不跟他見禮,說道:「西門兄別來無恙。」
西門峰笑道:「東方兄弟也來了,好極好極,明天就是試劍大會了,你雖是我們的恩人,可這名劍只有一把,你可別怪我出手無情,大不了寶劍咱們一人一半,我先玩上頭半年,後半年交你使用。」
東方未明哈哈大笑,說道:「西門兄話可別說的太滿,在場與會的都是劍術名家,你我兄弟可未必能夠奪魁啊。」
斜刺里卻有人也附和道:「東方兄所言有理,來此參加盛會的,哪個不是自忖劍術有成的高人,這比劍奪帥,未免要傷和氣,在下先跟兩位求個情,待會真動上了手,還請點到為止如何?」
東方未明聽此人語聲清朗,慢條斯理,早就知道是方雲華了,又見他一身棗紅色的長袍,顯得更是精神無比,可自從武當山上,明知是此人陷害古實之後,對此人的厭煩,實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連跟他說一句話也嫌噁心。
而這方雲華不是不知此節,偏偏忍得下來,明知是要自討沒趣,禮數上居然絲毫不缺,任誰都挑不出他理來。
東方未明還沒等回答,西門峰已然嚷了起來,說道:「擂台之上各憑本事,方兄雖是武當派的及門高弟,也不能仗勢欺人不是。」
方雲華笑道:「不敢,西門兄手下留情,小弟這裏謝過了。」說着便退了下去,他不願跟東方未明撕破臉,要是東方未明非要揭露醜事,好在當日圍觀之人不少,只好先給東方未明扣一頂勾結魔教的帽子,將一灘水攪渾再說。
東方未明懶得跟他囉嗦,尋思此事並無證據,要是他抵死不認,最後鬧得人仰馬翻,卻也不美,更何況還有古實特意囑咐,辯解清白之時,不能讓方雲華身敗名裂,這一節實在自相矛盾,便是大聖大賢也是無能為力。
任劍南又引東方未明,見到了崑崙派的高勝,其餘與會的都是不知名的人士,論身份可比東方未明差得遠了,東方未明心中奇怪,怎的夏侯非沒來,但當即恍然,夏侯非用的是單刀,怎麼會來試劍大會呢。
見禮已畢,東方未明坐在西首的涼亭之中,與石無衣的涼亭正是緊湊,見石無衣若有所思,走進身前說道:「想不到石姑娘也有雅興,來這試劍大會瞧瞧熱鬧。」
石無衣始終想着自己的事,沒見東方未明跟場中人交談,這時見他走近才看是他,臉上先是一紅,說道:「真是巧啊,東方公子也有興致來玩。」
任劍南臉露不悅之色,尋思:「這試劍大會是何等盛會,尋常人物連與會的資格都沒有,你們兩個一個強闖入內,一個全部心思都放在另一個人身上,你們愛打情罵俏儘管出莊去好了,何必在這裏擾人清夢。」
不過好在他涵養極好,與東方未明又是交情匪淺,自是不能公然拒客,只是神色間已沒初時那般熱情,淡淡的道:「兩位如有什麼需求,儘管跟莊內小廝說知,小弟還有貴客,失陪了。」
東方未明本就不是來試劍的,自是毫無異議,說道:「承蒙任兄抬愛款待,在下極是心感。」石無衣卻似沒聽到一般,拿起一個酒杯,杯中還有少許殘酒,仰頭幹了,模樣卻甚是瀟灑。
過不多時,場中來了幾個來路不明的人,他們年紀已有三十來歲,臉上更滿是刀疤,模樣甚是怕人,看來路道有些不正,東方未明眉頭一皺,石無衣卻道:「他們是東瀛過來的,似乎叫忍者,這忍者不是姓名,而是職業。」
東方未明奇道:「忍着什麼?」
石無衣「噗嗤」一笑,說道:「什麼忍着,是忍者,類似於殺手之流,你也瞧出來了,他們並非良善,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東方未明點頭道:「是了,石姑娘見多識廣,我雖知他們不是正人,卻也料想不到他們竟是如此不堪。」
石無衣悠悠地道:「多麼不堪倒也未必,江湖上的人,要是細究起來,也未必有幾個好人,也未必比他們高尚多少。」
東方未明黯然,尋思她這幾句話實在有幾分道理,但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卻想不起來,只能將話題岔過,緩步走到石無衣的涼棚之中,見她雖然剛到不久,居然整頓的錯落有致,不似西門峰弄得人仰馬翻的模樣。
石無衣見他走近,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望着場中的熔爐,呆呆出神。
東方未明有心要討她歡心,說起了一些花翁前輩傳授的花卉知識,但這些知識不過是紙上談兵,碰上石無衣這等花中高手,自然相形見絀,石無衣雖然聽出其中斧鑿痕跡太重,未免過於笨重,許多法子雖然半點不錯,但平素照料,怎能如此費心費力。
石無衣性子寡淡,不喜與人爭辯,雖然聽東方未明說得未免怪誕離奇,卻並不說穿,只安安靜靜地聽着,望着場中有人爭執,也是絲毫提不起興趣。
她不願多瞧,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卻有不怕死的非要招惹,就是適才那三個東瀛人,見色起意,居然來涼棚前面,要和石無衣糾纏不休。
石無衣的本事並非泛泛,拾掇三個潑皮,該當遊刃有餘,只是她心中有事,不願與人囉嗦,望了東方未明一眼,東方未明當即會意,在場前一攔,說道:「大家同來赴會,各走各路,三位請吧。」
那三個東瀛人也不知,聽不聽懂東方未明的言語,但見他掃興,提手便打,東方未明早有防備,左掌斜引,右手變掌為抓,一下子便扣中了其中一人的手腕,正要用力甩出,但這三個傢伙武功卻又獨得之秘,竟然反扣東方未明脈門。
東方未明大吃一驚,脈門一旦落入對方手中,任憑你再高明的武功,也免不了半身酸麻,左足一踹,猛往其中一人下陰踹去,這一招本來甚是陰損,乃是玄冥子傳授斷魂掌之時,額外傳授的一招保命絕招,不想東方未明久未習練,危急之際,還是輕易的使了出來。
那東瀛人沒料到,東方未明會出這麼一招,一個大意,居然正被踢中,疼得哇哇怪叫,跌在地上翻滾折騰,另外兩人見東方未明如此下流,氣得變了顏色,一出左腿一出右腿,居然想要依樣葫蘆,也要東方未明斷子絕孫不可。
東方未明九陰龍爪功出手,左右手分別出招,卻沒能輕輕易易的戳中對手,原來兩個東瀛人,身體靈活異常,見自己落入對方掌中,立時變招卸力,這才免了一爪之厄,可他們力道用的太猛,早已無力再戰,東方未明左右開弓,打了他們四個耳光,跟着又是兩腳,將他們踹的老遠。
在場眾人見東方未明露了這一手武功,端的乾淨利落,東方未明本想替石無衣出氣,卻見她若有所思,對眼前的三個潑皮,居然毫無興致,不免有些掃興。
任劍南看到這邊鬧了起來,他本就見這三個惡徒不似好人,又沒有請柬橫衝直撞,更知東方未明並非尋事生非之人,當即指揮莊丁先給三位治傷,然後恭恭敬敬的送出莊去。
那三個傢伙,以三敵一尚且打不過東方未明,這試劍大會再好,那最終的曠世神兵,也與自己毫無干係,雖然惱怒,卻也不得不認栽,那胯下被踹之人,對東方未明極為憤恨,奈何他言語不通,本想留下姓名,卻誰也不懂他咿咿呀呀的胡說什麼。
任劍南生怕東方未明不依不饒,忙指揮莊丁又送果盤,又送零嘴,這才將事情含混了過去,但東方未明見石無衣始終魂不守舍,這番雖是將無賴打發,卻沒能博她歡心,不由得好生沒趣。
正巧這日趕上了什麼天狗食日,其時最重天時地利,鑄劍之道更是規矩甚多,本來次日舉辦的大會,居然稀里糊塗的提前了一天,是各人都沒料到的。
東方未明心想石無衣既然趕來鑄劍山莊,想來是要奪一柄曠世神兵,問道:「石姑娘劍術如何,待會說不定要有惡戰,不知有何對策。」
石無衣搖頭道:「我只是來瞧瞧熱鬧,這把劍再如何厲害,我也不稀罕。」
她這麼說,着實出乎東方未明意料之外,只是她心中的事,絕非人力所能辦到,本想說些笑話,卻見她始終冷着臉,許多胡說八道的話,自然半個字不敢說出口。
任劍南親自主持大會,熔爐之中,已放了神劍的劍胚,莊主任浩然親自打造,聲勢甚是浩大,只見爐中火焰色澤靛藍,火苗更是躥起來兩尺來高,就在這時忽然遮天蔽日,太陽忽然影蹤不見,比之黑夜還要漆黑。
任浩然恍如不覺,鐵錘在燒的通紅的劍胚上反覆捶打,東方未明見過老胡的鑄造之術,見這等熔爐,這等火焰和溫度,絕非逍遙谷所能及得上,更想不到太陽怎會憑空消失。
寶劍漸漸顯露雛形,任浩然的鐵錘卻一下都不肯放鬆,打鐵的火星四下飛濺,更顯得其間不易,就這麼一直捶打,足足有半個時辰,東方未明心想鑄造雖是小道,其中卻大有道理,但是這般捶打,臂力輕重有度,所耗內力更需悠長綿密,要是鐵錘在自己手裏,不知哪一下,就將劍刃砸斷了呢。
石無衣看得驚心動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東方未明見她滿臉驚慌失措,心中大惑不解,要是當真嚇的厲害了,換成史燕她早就蹦到自己懷中了,沈湘芸自然會拉着自己衣袖,紀紋多半還是要哈哈大笑,藍婷嘛一定還會朝着熔爐走上幾步,齊麗呢她壓根就不會來這等地方,她家境貧寒,平日巴不得多賣藝幾場餬口呢。
他想到此處,忽然天空中透過了一絲光亮,任劍南叫了聲「爹」,任浩然已將劍胚取出,只見他拿了鉗子,將一條火紅的物事,插入了一條臥缸之中,只聽得「滋啦」、「滋啦」之聲大作,旁人不知何意,東方未明卻是見過的,老胡淬火之時,還曾邀東方未明相助,只是當時淬火只是冒起一陣白霧,而此刻卻是濃濃的黑煙,不知他搗什麼鬼。
過了好一會兒,任浩然徒手從臥缸之中將劍拿起,在一處案板上反覆研磨,東方未明知道這是寶劍開鋒的關鍵,更是不敢打攪。
隨着他一推一拉,天空逐漸明亮,太陽照在劍鋒之上,隱隱然有數種光芒,只是打磨未成,還說不上寶劍二字。
但不知何時,場中竟然站着三人,為首的正是荊棘,東方未明一見是他,立時站了起來,叫了聲「二師兄」。
西門峰卻已罵了起來,說荊棘不知好歹,投身魔教,乃是自甘墮落。
荊棘不願跟他囉嗦,對任浩然道:「拿劍來。」
任浩然道:「這是試劍大會的獎品,若是你自忖劍術了得,不妨待我將此劍鑄好,與在場英豪一較短長。」
荊棘「哼」了一聲道:「我不要你這糊弄人的玩意,你的幽冥劍交出來。」
任浩然聽他這麼說,手中忽然停住,說道:「幽冥劍乃是鑄劍山莊鎮莊之寶,斷無相贈之禮,閣下怕是來錯了地方吧。」
荊棘早料到他會如此說,手中魔刀一擺,說道:「給你幾分顏色,你倒開起染缸來了,你的幽冥劍天龍教看上了,是你的榮幸,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任劍南大怒,喝道:「荊棘,你這魔教走狗,鑄劍山莊豈有你等撒野。」當下號令莊丁,齊刷刷的站成一排。
荊棘瞧在眼中,嘿嘿冷笑,說道:「姓任的,快去取你珍若性命的幽冥劍吧,老子這時取你狗命,諒你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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