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曹青衣感覺雙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呆滯的看着姜楠越過她,對着皇帝行禮,她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而李世民依舊是面帶微笑,隨意的看了一眼曹青衣。
便讓曹青衣又是一陣激靈。
「這位小姑娘是什麼人?」李世民輕聲問道。
「回陛下,晉王殿下正在書房與閻大匠、閻少監等人在商議事情。」
姜楠恭敬的回答道,而後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面色比雪還白的曹青衣。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介紹曹青衣,情急之下便說道:「回陛下,她她是晉王殿下的朋友。」
「朋友?」李世民挑眉,好奇的打量着曹青衣:「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曹青衣無助的看向姜楠,一時之間竟是不知在大唐皇帝面前該如何自稱。
「我小女子奴婢十五歲了,叫叫曹純。」曹青衣緊張的結巴道。
此刻的她,如同墜入冰窟一般渾身冰涼,所有的思維仿佛也被凍住了一樣。
看出來曹青衣知道他身份的緊張後,李世民便笑了笑。
而後對着姜楠道:「回房去吧,外面冷。朕去看看雉奴。」
隨後便轉身放輕腳步向着書房的方向走去。
而他的身後,姜楠轉身急忙把曹青衣懷裏的衣服抱過來。
「先回房吧。」
「我我動不了了。」曹青衣急的想哭。
此時的她腦子裏很亂,她也想動,但雙腿卻是不聽使喚。
無奈之下,姜楠只好一隻手費力的抱着衣服,一隻手去攙扶曹青衣。
而後曹青衣被姜楠一拉,就像是最初的水泥牆一樣,一碰就倒。
「哎喲。」
姜楠低呼一聲,與曹青衣一同摔倒在了雪地里。
剛走出不遠的李世民,聽到身後的動靜急忙回頭。
只見姜楠跟那曹純狼狽不堪的摔倒在地,於是便示意明英去扶二人,而他接過燈籠,再次靠向那書房。
剛一靠近書房,李世民就聽到了那還挺讓他想念的聲音。
「停停停跑題了。」
李治拍着桌子,制止着面前的五人。
晃神兒的功夫,謝遠懷、陳不同就跟閻立德、閻立本吵起來了。
唯有周老實在最邊上,默默無聞,一句話也不說。
又是連番重重的拍了好幾下桌子,閻立德他們才停了下來。
但一個個還是一副心有不甘、面紅耳赤的樣子。
「昭陵前些時修建的種種弊端暫時不討論,謝遠懷你也不用老指責閻大匠當時不負責任。當然,雖然他確實不負責任,有瀆職的嫌疑。」
「殿下,這話就不對了,老夫奉陛下旨意修建昭陵,但監管卻是太常寺等衙署的職責所在,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別拿那暴君壓我?是不是你的責任,有沒有瀆職,你心裏就沒點兒數嗎?就像你跟你老婆生了孩子,難道你只管種,生出來了你就不管養了嗎?就沒你的責任了嗎?」李治拍桌子反駁道。
「你這比喻不對,兄長的意思是。」閻立本開始幫腔。
陳不同也助陣晉王殿下:「我認為殿下說的對,一切都是按照閻大匠的主意在修建,出了事閻大匠自然。」
「停!」
李治再次拍了下桌子,而後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光着的一隻腳直接踩在了桌面上,如同一個土匪頭子一般俯視着對面的五人。
「說了幾遍了?跑題了跑題了!聽不懂嗎?」李治幾乎是喊出來的。
看着五人神色悻悻不再說話,李治依舊保持着一腳踩椅子、一腳踩桌子的霸氣姿勢。
「回到正題,元日起,將作監負責招募用於昭陵修建的一切物資。至於監管,就由本王親自監管。太常寺、謝遠懷從今天開始,負責所有善後事宜,包括處置本王與將作監、太常寺之間的種種文書事宜。」
李治掃視着下方,舔了舔嘴唇繼續道:「以土石、木料為例,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你將作監必須提前給我列出預算,超過預算就拿你們問罪!若是事情緊急,可以找我特批預算,但哪怕是一文錢,都必須給我仔細記錄在冊!」
「得讓錢動起來!什麼都是將作監來做,費時費力不說,花銷還大,百姓、商戶也落不到好處。讓朝廷修建昭陵的錢變成活的,而不只是簡單的一進一出!這都說了多少遍了!啊?」
「明不明白都沒關係,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就算是你告到暴君那裏,這事兒也不會更改!」
閻立德瞪大了眼睛看着腳踩桌椅的晉王殿下,突然之間連連眨眼示意。
閻立本愣了一下,而後也同樣是對着晉王眨眼。
謝遠懷的臉色不知為何,變的有些緊張起來了。
陳不同、周老實則是一臉的茫然。
腳踩桌椅的李治,絲毫沒有意識到幾人神色表情的意思。
還道是自己晉王的威武霸氣,把吊兒郎當的閻立德等人給震住了。
「記住了,修建昭陵很重要,但藉此機會把醴泉發展成為一個真正的上縣,甚至是超過長安、萬年兩縣,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晉王殿下慷慨激昂。
而身後此時也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嗎?」
李治愣了!
腳踩桌椅威武霸氣的晉王殿下,有些不敢相信。
尤其是當書房裏閻立德等人起身恭敬的望着他身後不遠處時。
晉王殿下艱難的扭頭,終於看清楚了身上帶着淺淺雪花的暴君。
「滾下來,成何體統!」李世民冷哼一聲。
「哦。」
於是晉王殿下緊忙跳了下來,低着頭在冰涼的地面上尋找着鞋襪。
「我我鞋呢?襪子襪子哪兒去了。」李治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李世民,團團轉轉的在找着鞋襪。
剛剛脫的時候只顧着爽了,根本沒注意到扔哪兒去了。
李世民在椅子前坐下,此時才皺眉打量着團團轉的李治,同時也注意到了李治那腫的跟饅頭似的腳。
而當李治彎腰撿起一隻襪子時,那同樣腫的如饅頭的手,瞬間就像是一根刺一般,狠狠的扎進了李世民的心頭。
一陣說不上來的痛,讓李世民感覺仿佛有些窒息。
眉頭皺的更緊,原本想要訓斥李治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都下去吧,明日朕再召你們。」李世民看着李治的一舉一動沉聲道。
穿上了一隻襪子,左手提着兩隻鞋,右手拿着一隻襪子準備穿的李治,急忙從冰涼的地上爬起來,也打算跟着閻立德等人跑出去。
「滾回來!」李世民沉聲道。
「哦。」
此刻神態狼狽、又帶着些滑稽的李治,只能是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
隨着閻立德等人走出去,書房的門也被明英緩緩關上。
不得不說,多日不見,這逆子好像長高了一些。
身子骨兒看起來好像也比以前壯實了一些。
但就是這股子懶散勁頭。
李世民再次上下打量着李治,一隻裸露在外的腳丫子,讓他是既心疼又生氣。
兩隻拿着鞋襪的手,被衣袖遮擋着,看不見那嚴重的凍瘡。
「先把鞋襪穿上。」李世民面無表情的說道。
「哦。」
李治乖乖的走到剛剛閻立德坐的地方,開始穿起了鞋襪。
而手上的凍瘡,此刻看在李世民的眼裏則是那麼的刺眼,甚至一度讓李世民都不忍直視。
「父父皇何時來的啊?也不跟兒臣說一聲,兒臣好在外面迎接你啊。」穿好了鞋襪的李治,又是一副欠揍的樣子。
李世民斜着瞟了一眼逆子,而後悶哼了一聲。
「站過來,讓父皇看看手怎麼回事兒。」李世民想讓語氣柔和一些。
但話說出來時,依舊是帶着濃厚的威嚴跟壓力。
李治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會把手藏起來不讓老李看。
走到老李面前,雙手同時伸出,道:「好多了,前些時日比這要嚴重。」
「太醫沒給你塗抹藥膏嗎?」老李也不嫌棄李治剛剛穿完鞋襪的髒手,問道。
當然,他若是看見了進來之前,李治一直坐在椅子上摳腳的話,恐怕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把李治的兩隻小手放在自己溫暖的掌心裏打量了。
「給了,兒臣覺得不太管用。不過開春應該就好了。」李治任由李世民翻看、摸索着他那腫脹的手。
道:「之前這塊兒比這要嚴重,都快要流膿了、破了都,後來何首烏給調配了藥膏抹上,清清涼涼的,就是味道有點兒難聞。」
「何首烏?」
李世民愣了下,而後恍然道:「這是你給人家起的綽號吧?」
「誰讓他上次給兒臣上藥時,只顧着跟大哥說話,把我屁股給弄疼了。」李治不滿說道。
李世民冷冷的笑了笑,長出一口氣。
都敢對着自己喊暴君,當着自己臣子的面,那暴君兩字剛剛喊的是多麼的自然?
所以給何令文起個何首烏的綽號,已經算是輕的了。
最起碼沒有直接罵人家是庸醫不是?
李世民短暫的走神兒,並不妨礙他翻着那散落在桌面上的紙張。
感興趣的就拿起來看看,不感興趣的就扔到一邊。
李治在旁急忙接住,而後再各自整理好。
「剛剛朕聽你說,你要把醴泉建為真正的上縣,這話是什麼意思?」李世民緩緩的靠向椅背,神色悠然的看着李治。
姜楠乖巧的敲門而入,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被放在了李世民的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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