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溪帶着道袍、道經回到歸元堂的時候,收徒儀式已經完成。
就是氣氛有些不對勁。
師叔看師弟的目光很怪,有點像看珍禽異獸似的,驚異中透着讚嘆,好像在感慨太上造化玄奇。
簡溪進門。
范鉉神色一正,輕甩拂塵,對陸景道:「這是你三師伯二徒,簡溪,簡少清,也是勉縣文部令史,兼管政務,此後有什麼生活需要皆可找他。」
「是。還請師兄多多指教。」
陸景點頭,對簡溪躬身行禮。
簡溪笑着扶起,說道:「師弟不必客氣,入了門,咱們就是一家人。師弟能讓師叔如此破格收錄,必然天資卓絕,或許不日便可超過為兄,你我互相幫扶就是。」
「師兄過獎。」
陸景這人吃軟不吃硬,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你敢打我主意,那我就想方設法弄死你!
簡溪態度和善,陸景也不冷臉,倒有幾分兄友弟恭的樣子。
范鉉微笑道:「下去安頓吧,百日築基,為師給你三月時間,好好修煉《歸元掌》。三月後,看你表現再做定奪。」
正一道真傳弟子不能只是武夫,還要能協助祭酒處理政務,識文斷字。
就算大字不識,專走武道,做抓捕盜匪一類的活兒也要能組織,有計劃。
真傳弟子是不用身先士卒,做大頭兵,可也不能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
這話在簡溪聽來很正常,畢竟沒有三遍拳煉精化氣的先例,是需要時間走這個過程。
但在陸景這就是對他的保護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陸景一進門就是真傳,已經很顯眼,再讓別人知道他一刻鐘煉精化氣,直接跳過鍛體境,勢必遭人嫉恨,加上還有個刺殺了劉泳的刺客藏在暗處,目的不明,不如藏拙三月,暗暗積蓄實力。
「是,弟子告退。」
陸景和簡溪恭敬退出歸元堂。
范鉉收回目光,回身對太上道祖神像拜了拜,從袖中取出一本金箋冊子。
那冊子的封皮竟是用金箔製成,隱隱透着寶光,華貴非凡。
范鉉鄭重打開金冊,取筆點墨,在空白的第一頁上工工整整寫下了:「陸景,陸東庭」五個字。
與此同時。
摩天嶺天師道總壇,「道炁長存」殿內,通體鎏金的道祖神像之下,金黃桌案上,供奉着一卷紫竹竹簡。
此時,竹簡第四片范鉉二字的下方,自動浮現出了陸景的大名。
在那竹簡之上從右至左記錄着正一道歷代真傳弟子的名諱,從初代天師張陵、二代天師張衡、三代天師張魯、嗣師張衛到劉泳、范鉉乃至他們的下一代真傳,羅峰、簡溪等,悉數在列!
只不過,張陵、張衡等的名字是淡金色,張魯、張衛、范鉉的名字是白色,劉泳的名字卻是血紅色!
這卷竹簡,正是天師道異寶——【道碟】,一卷能感應其上人名者生死存亡的神奇之物。
大殿之內,天師道當代聖姑,也是張魯胞妹張玉蘭,正在蒲團上打坐,察覺道碟異動,起身一看,有些意外。
「四師兄居然收徒了」
張玉蘭深知范鉉秉性,說句眼高於頂並不為過,教中那麼多高手推舉親信當他的真傳弟子,其中不乏資質不俗的,結果他一個沒收,全給推了。
今天終於有了傳人,可是很難得。
「琪瑛。」
想了想,張玉蘭朝偏殿喊了一聲。
「姑姑。」
張魯的女兒張琪瑛拿着一卷道書慢步走了出來,其人碧玉年華,朱唇皓齒,身穿黑色道袍,更顯肌膚賽雪,氣質出塵,只是神色迷離,像是還沒完全睡醒,給人一種嬌憨之感。
「又夜讀了吧。」
張玉蘭無奈點了點張琪瑛的額頭。
張琪瑛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捂住,退後一步,奇怪地看向張玉蘭。
張玉蘭好笑搖頭,這丫頭修道資質卓絕,領悟道經可說一點就透,可惜在生活方面就有點慢半拍
張魯的母親、髮妻還有幼弟張愧都在昔年與劉璋的明爭暗鬥中死去,張琪瑛是張魯續弦所生,也已早亡,是張玉蘭拉扯大的,二人名為姑侄,情同母女。
張玉蘭憐愛的看着張琪瑛,撫摸着她的頭說道:「你四師叔新收了個徒弟,姑姑想送他件小禮物,聊表心意,你替姑姑送去好嗎?」
殺劉泳的人還在暗處藏着,本事絕對不小,范鉉臨危受命,甘願入此危局,張家不能視而不見。
直接給他不合適,顯得生分,送他弟子一件不輕不重的小禮物正好。
「好。」
張琪瑛不會拒絕姑姑的請求,雖然這事別人干也行雖然如今的勉縣情勢不妙,讓她去很冒險,但她並沒拒絕,或者說壓根就沒往深處想
張玉蘭也不想她冒險,可張琪瑛已經十六歲了,這性子必須要做出改變,不然日後當上聖女,也會受人牽制,而她不能護她一輩子。
張琪瑛的路還很長
曹操赤壁戰敗,或許不日就會對漢中下手,不論大人們如何想,張琪瑛總是要成長的,如今多一份歷練,日後就多一分話語權。
「還不知道他什麼境界,丹藥、兵器之類以後再說吧,倒是有一件小玩意很適合當禮物。」
張玉蘭隨手一揮,角落裏一個木箱猛然打開,從中飛出一條黑線,落入她手中,自發盤成一個圈,像是鐲子。
但仔細看,那「鐲子」表面鱗片細密,閃爍烏光,實是一條細長的、首尾相銜的黑蛇!
「嘶嘶!」
張琪瑛吃了一驚,倒是沒怕,歪着腦袋打量小蛇,回想這東西的來路。
張玉蘭道:「這是異獸【巴蛇】,大祭酒楊柏前些日子獻上來的小玩意,腹中另有乾坤,可藏器物,且身懷劇毒,本想養大之後取皮做乾坤袋,現在就送給他做小禮物吧。這段日子不太平,巴蛇有毒,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說完取硃砂符紙畫了一張符,一併交給張琪瑛:「教他這【通靈符】的用法,幫他收服此獸。」
「嗯。」
張琪瑛點頭,將巴蛇和符紙一併放到了腰間香囊里——很明顯,她的香囊就是一個乾坤袋。
張玉蘭道:「去吧,你的武功、道術已經登堂入室,姑姑並不擔心,但是你心思單純,該好好歷練。勉縣正缺人手,你就在四師叔麾下幫忙吧,過十天半月,我會去接你,自己小心。」
「嗯。」
張琪瑛走上前抓了抓張玉蘭的手,朝她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轉身離開大殿。
張玉蘭看着她單薄的背影,心疼地想改主意,可是一想到日後還是下了狠心。
等張琪瑛離開,張玉蘭臉色冰冷地吐出了三個字:「風生獸。」
瞬間,殿內微風乍起,隱隱匯成狸形,四爪伏地,匍匐在張玉蘭身前。
張玉蘭道:「待琪瑛有逼命危險之時,救她脫身。在此之前,不要干預,不要顯形。」
「唧!」
微風消失。
風生獸衝出大殿。
張玉蘭重新盤腿打坐,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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