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生,預約您的病患到了。」
一身白大褂的醫生點點頭,捧起清水洗了把臉,看向鏡子中清秀的面容。
若是霍時淵在這裏,定會認出這目光澄澈的醫生,正是他尋找了半月無果的路漫。
半月以來,路漫投靠了師兄厲呈,用自己的針灸技藝細細調理着,總算恢復了正常的視力。
也算是霍時淵還給她最後的東西了。
她帶好口罩,換了副護眼的眼鏡,進了診療室。
「請進!」
診療室門輕輕被推開,一陣嬌柔做作聲音傳來。
「時淵哥哥別擔心,我陪着你。」
路漫詫異地抬頭,正對上一雙陰冷深邃的眸子。霍時淵的雙頰微微凹陷,顯得他原本就硬冷的面容更加不近人情了幾分。他臉上的神色淡淡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路漫蹙了蹙眉,心中有幾分錯愕。
短短半個月,他居然就把自己糟蹋成了這個樣子。
江沅倒是一副滋潤的樣子,臉上泛着淡淡的紅暈,身上早已不是那套沉悶的病號服,周身上下無一不是名牌。
路漫的目光淡淡掃過江沅,眸子微斂。
看來江沅在霍家過得倒是不錯。
「家屬出去等,霍先生,麻煩你躺下吧。」
霍時淵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躺在了診療床上。
光線落在他蒼白的臉上,給他增添了幾分虛弱。
路漫眸子沉了沉,手掌輕輕附上他的眼,聲音輕柔:「放鬆。」
催眠治療需要的是病人的完全配合,路漫壓抑住心中翻湧的情緒,溫聲細語地引導着他。
霍時淵只覺得自己的精神隨着這溫柔的聲音起起伏伏,仿佛嬰兒一般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才響起一道輕柔的聲音。
「霍先生,可以睜開眼了。」
霍時淵緩緩睜開眼,看向那雙冷冽的眸子。
路漫迅速直起身,按掉了「診療中」的紅燈。
「今天的治療結束了,你該離開了。」
霍時淵眯起眸子,鷹隼般的目光定在她的臉上,正要開口,病房門就被推開了。
「時淵哥哥。」
江沅跟着擔心路漫的厲呈走進門,目光輕佻地落在寬大辦公桌後的女人身上,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她總覺得,這個女人周身的氣質讓她莫名有幾分熟悉。尤其那雙隱藏在護目鏡後的模糊眼睛,令她不自覺地心生厭惡。
「老師,這人看着太年輕了吧,你確定她就是蘇神醫?」
厲呈臉色一沉,目光不善地看向江沅,「江沅,蘇拾也是你能質疑的?」
江沅甦醒後,她便利用霍時淵的權勢找了厲呈當博導。厲呈向來溫和,她也十分受用,此時突然懟她,面子上多少掛不住,犟嘴道,「我就隨便說說。」
厲呈面色黑沉,轉向收拾着器具的路漫,眸中划過一抹隱匿的溫柔,」師妹,你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交給我。」
江沅還想說什麼,霍時淵的聲音卻淡淡響了起來。
「很長時間沒有聯繫到蘇醫生了,沒想到這一次,能清醒着看到你的真人。」
他斂起眸子,若有所指,「蘇醫生和我一個熟人很像。」
路漫目光嘲弄:「霍先生見過的女人多,有幾個跟我像的也不奇怪。」
霍時淵眸子一沉,鬼使神差地,猛地摘去了她的口罩。
路漫躲閃不及,清秀的小臉立刻露了出來。
江沅尖叫一聲:「路漫!怎麼是你!」
觸到霍時淵冷凝的目光,路漫心中一刺,卻依舊淡然起身。
路漫不和他對視,也不回答他的問題,轉身要走,卻忽然被他攥住了手腕,整個人往後倒,撞進他的胸膛里。
「既然離開了,又在這裏出現,路漫,你還真是好手段。」
路漫心尖鈍痛,咬唇道,「霍先生還真是自戀,明明是你自己撞到我工作的地方,說的好像我自己湊上來的一樣,真是好笑。」
看着她淡然的神色,霍時淵心中莫名有些異樣。
江沅眉頭一擰,臉上露出柔弱之色:「路漫姐,你要是有什麼怨氣沖我來就好!為什麼要害時淵哥哥!」
路漫斂着眸子,看着霍時淵陰鷙的臉半晌,突然嗤笑一聲。
她的眸子中泛着冷然的光華:「你也這麼覺得,是嗎?」
霍時淵鳳目眯着:「你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手段了。」
雖然沒有回答,卻比任何回答都讓路漫心寒。
路漫睨了兩人一眼,唇邊溢出一抹自嘲的微笑:「那就麻煩霍先生利落點,離開我這裏,另尋高明吧。」
「蘇拾醫生,您在嗎?」
敲門聲打破了屋內僵持的氛圍,一個中年男人拿着錦旗走了進來,聲音愉悅:「蘇拾醫生,謝謝你治好我的躁鬱症,現在我老婆也不吵着和我離婚了。」
「爸!?」江沅愕然的看向江北盛,又看了眼路漫,不可置信的問,「你之前說治好你病的蘇神醫就是她?!」
江北盛這才看到自己的女兒,眉開眼笑的點頭道,「是啊,她就是蘇神醫,你是來幫爸爸感謝她的嗎?」
「!」江沅如遭雷擊,失魂落魄的掙扎道,「爸,你確定沒認錯人???」
「當然,爸爸又不是老糊塗,怎麼可能認錯人?」江北盛不悅的皺眉,終於意識到自己女兒不認識蘇神醫,更不可能是來幫他表達感謝的。
雖然不知道女兒眼下是什麼情況,但江沅這幅見鬼的表情明顯不對,江北盛立刻抬手輕推了她一把,催促道,「還不快向蘇醫生道謝?」
江沅一口氣哽在胸口,臉憋的通紅,心裏又憤怒又羞恥,卻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無法發作,只能咬牙對路漫說,「謝謝路漫姐姐治好我爸。」
路漫微微挑眉,看向欲言又止的霍時淵。
「霍先生,稍後我會把掛號費退給你,你的病,我治不了。」
說罷,她無視了霍時淵盯着她的灼灼目光,快步走出診療室。
江沅心中有些慌亂,霍時淵的病看遍了醫生,只有蘇拾能治好。
她想了那麼多辦法擠走路漫,是為了當霍太太的,可不是為了照顧一個病人的!
「時淵哥哥,怎麼辦」
霍時淵眸子微斂,死死盯着路漫離去的背影,沒有言語。
下班回家時,路漫叫了代駕,還未走到自己車前,就瞧見有個模糊人影倚在她車上。
走的近了發現竟是霍時淵,路漫咬了咬唇,她知道,霍時淵定是來問她隱瞞身份給他看病的事。
暗自吸了口氣,她穩穩走到霍時淵身邊,神色淡然道,「霍先生,我下班了,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
霍時淵深邃黑眸注視着她,點了點頭,「可以,那我們就來聊點私人的事。」
看着他淡漠的態度,路漫心裏忽然生出一絲火氣來,唇邊不自覺勾出個冷笑,「好啊,那麼請問,霍先生何時有空和我去領離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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