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答,數出一千二百五十塊錢給了她,「謝謝你的本錢,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見我要走,緊走兩步追上我問:「你還會再來嗎?下次有局能不能帶上我?」
我停下腳步反問道:「我來不來和你有什麼關係?錢我已經連本帶利還你了。」
她臉色微微一變,轉身就走,扔下一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沒理她。
她回到人群里,把一千塊錢放進一個人的口袋,手法爐火純青,不由地想起一個詞來:飛賊。
我離開市場。
賭過的人都知道,賭是會讓人上癮的。
短短十分鐘我就掙了半個月的工資。
這種不勞而獲的感覺讓人嚮往。
賭是一個無底洞。
還是那句話:十賭十輸。
風城是北方城市,經濟相對於南方來說比較落後,所以物價並不高。
路邊的小旅館住一天不超過五塊錢,我交了一個月的租金,連身份證都不用留,給錢就能住。
我安排好一切,拿着剩下的錢再次回到古玩市場。
也不賭,也不買,一直注意着劉大強的生意。
整個市場開的最大的就是劉大強,門口停着兩輛豪車。
借着我家的財產翻身農奴把歌唱。
既然他能得到我家的財產,也註定有一天會失去。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叫罵聲。
有人捂着腦袋從人群里追了出來,手裏拎着一根棍子,後面跟着幾個同樣提着棍子的打手,捂着腦袋的傢伙大罵:「王八蛋!給我追,抓住這個逼崽子給我往死里打!」
被追的人我認識,跟我關係很好,上學時我們一起打架一起抽煙喝酒。
他叫胡永吉,外號「胖肉」。
看到好兄弟被打,我拉低了帽檐,從旁邊跑過去,飛踢一腳,捂着腦袋的傢伙又被我踢中腦袋,一頭趴在地上。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趁着這群人還沒明白過來,我拉起胖肉就跑。
那伙人扶起人再追過來時,我們已經跑出老遠。
他們拼命地追,我們不停的跑,胡永吉幾乎跑得吐了血。
後面的人被我們落下很遠。
胡永於腳下被東西一絆摔了個跟頭,再也不起來了,就像一個的落水的人剛剛被救上岸,仰面朝天,大口大口的呼吸。
我像沒事兒人似的,站在他旁邊,衝着他笑,說着風涼話:「我說胖肉,你這身板可不行,這才跑了幾步,累成狗。也後得多練練!」
追我們的人也跑不動了,指着我們有氣無力地喊:「再跑跑呀」
我悠悠地點了支煙,衝着他們喊:「來追我呀!來呀」
我們再跑,他們也沒追。
胡永吉忍不住地問我:「學子,你怎麼那麼能跑」
「這叫跑嗎?這叫熱身。」
我們一直走到海瑞一中附近。
已經中午十分,胡永吉指指公路對面的小飯館說:「走,我們去吃點兒東西,喝口啤酒,累死我了,這群王八蛋真他媽能跑!我可不是說你。明天,我要不把那王八蛋拍殘了,我不姓胡!」
「你膽子夠大的,天河城開店沒有善茬子。你怎麼惹上他們了?」
「呸!我惹上他們,是他們惹我,走走走,邊吃邊說。」胡永吉往地上吐了唾沫,「我跟他們沒完!」
我們是剛畢業的學生,他爸一直不務正業,都沒錢。
估計他點了兩菜四瓶啤酒也是傾囊了,一口喝光杯里的啤酒,又向我鈎了鈎手指,我遞給他一支煙,他使勁兒抽了一口,開口說:「剛才那王八蛋叫李得全兒,我爸接了生意,把房子抵押給了他,誰知道這傢伙給的十萬塊錢裏面有一半都是假的」
「我靠!怎麼搞的?」
「你說誰不來氣,要是一張兩張的沒什麼,十萬塊錢五萬塊錢是假的,找他他也不承認,警察也管不了,沒證據。我想通了,對付這種王八蛋,就得靠拳頭!」
我舉起杯子道:「別太衝動,剛要你要是被人給按住,非得被揍個半死。」
胡永吉咧着嘴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那一磚頭居然沒把他拍倒,腦袋也夠硬的,干!」
我們再次把酒滿上。我問:「你爸接了什麼生意需要這麼多錢?」
他吃了口菜,「你知道的,我爸就在那片市場混,幫人拉拉生意,做做古玩兒的小買賣,我爸前幾天回老家,聽說隔壁鄰居挖地窖時,挖出一塊血玉,我爸看了,是真的,很珍貴。買家都忽悠鄰居,最高的才給一萬。我爸知道這是大買賣,抬價十萬,鄰居保證把玉賣給我爸,並對外稱玉已經賣了。」
我點點頭。
血玉這東西確實珍貴,是死人嘴裏所含的玉。經過年代的沉澱,玉會吸收人的血液,一點一點的變成紅色。
他爸一直混跡古玩市場,眼力有。
玉的品質能分的出來,可是玉血,造假的可能性也很大,把玉放在豬牛的身體裏,埋上幾年,玉也是紅的。
不是行家裏手,根本看不出來。
我隨口問道:「跟你家世世代代鄰居?」
胡永吉沒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我上小學那年搬過來的。」
我感覺有些不對,「錢給了嗎?」
「已經給了五萬,我爸說三天之內把另外五萬湊上。」
我的第六感覺告訴我,這是一個局,很可能玉是假的。
想把東西弄到手看看,只有神不知鬼不覺的偷來,想偷東西,我是外行。
古玩城的女人應該沒問題,偷東西這行,還要有第六感。小小的一塊玉藏起來,想找到難如登天。
飛賊也是需要天賦的,能夠感覺到玉的方位。
胡永吉剛剛打了人,肯定不能再回去。
我還有些錢,給自己買了身衣服,回到古玩城,人很多,我來回的張望,卻始終沒有看到她的影子。
難道她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古玩城的人越來越少,我也沒有看到她。
時間不等人,如果不把玉偷出來鑑定出真假,五萬塊錢就打了水漂。
晚上,我去了胡永吉家,他正吃着晚飯,家裏就他自己。
他看了我一眼,問:「吃了嗎?我自己做的,一塊吃點兒。」
我坐下,有些喪氣,喝了口稀飯,「人沒找着,不如我們兩個人去,實在不行,把你鄰居綁了,狠狠地揍一頓,我就不信他不怕死!」
胡永吉喝完碗裏的稀飯說:「跟我想的一樣,擇日不如撞日,晚上我們就去,騎摩托一個小時就到。」
摩托是一輛老式的嘉陵70,當時非常流行,大街上很多。
加好油後,一路狂飆,顛簸得我都快吐了。
我們在村口的大槐樹下停車,我悄聲說:「把摩托藏起來,這玩意兒動靜太大。能偷就偷,下下策才是搶。」
胡永吉推着車來到一條小胡同,兩邊都是沒人住的破房子,乾燥的熱風吹起,流了一身汗。他指指對面的房子,「那是我家,西邊的就是我說的鄰居。」
我看看時間,十點。
夏天天黑的晚,十點人們還沒熟睡,我們躲在破院子裏抽煙,也沒說話,看着時間慢慢流逝。
經過漫長的等待,十一點鐘。
我捅捅已經睡着的胡永吉,低聲道:「醒醒,睡得跟死豬似的,蚊子都他媽快把我咬爛了,行動!」
鄰居家的牆不高。
我悄悄摸到門前,鐵門關得緊緊的,院子裏沒有一絲聲音,我緊跑兩步,雙手扒住了牆頭,用力一跳,翻上了牆。
胡永吉太胖,跳不上來。
我費力地把他拉了上來,低聲道:「你該減肥了,萬一被人發現,你跑都跑不了。」
我跳了下去。
他跳下來時,發出沉悶的聲音:「咚」,在寧靜的黑夜顯得格外刺耳。
我走向房子的門口,他悄聲走向大門,打開。
到了門前,門上掛着鎖,家裏沒人,我暗喜,天助我也。
我掏出隨身攜帶的改錐(螺絲刀)把螺絲擰了下來。
胡永吉湊了過來,問:「人不在家,玉有可能帶在他身上。」
我邊擰邊說:「先不管,找找再說,如果沒有,我們另想辦法,有句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四顆螺絲輕鬆擰下,我推開門,打開手電往裏一照,頓時把我嚇了一大跳。
一雙綠色的眼睛正盯着我們!
是狗,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撬鎖的時候怎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跑!」我低聲喊了一句。話音剛落,狗竄了出來。
我一個閃身,狗撲了個空,立刻朝着旁邊跑,沒敢跑向大門,可狗跟盯上了我似的,沒有去追從大門跑出去的胡永吉,轉頭又撲向了我。我連忙扒住牆頭,想跳進另外一家的院子,狗竄了起來,一口咬向我的屁股,只聽「嘶啦」一聲,褲子被扯開一個大口子,幸好沒咬到肉。
情急之下,我一滾,翻下牆頭,就算被摔也不想被狗亂咬。
但這一翻,我就像掉進萬丈深淵,「噗通」一聲,好像掉進泥潭裏,頓時一陣惡臭。
還沒回過神來,我再次聽到「嗚嗚」聲,掙扎兩下,腳下的泥潭已經沒到膝蓋,根本無法動彈。
我抽出匕首,拼了!
借着微弱的夜光,我看清了發出「嗚嗚」聲音的東西,是一頭體形很大的豬。
媽的,我掉進了豬圈!
我並不害怕,豬沒什麼攻擊性。
它走過來,衝着我哼哼,我使勁兒推着它,「滾滾滾」
豬一邊哼哼着一邊亂舔,如果不是心理素質過硬,我當時就得吐了。它圍着我轉了轉,又回去睡了,我從豬圈裏爬出,鞋也掉了一隻,臭氣熏天,眼淚都流了下來。
我跳出院子,胡永吉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心裏大罵着,王八蛋,把我丟下跑得挺快!
正當我走向胡同的時候,身後又傳來「嗚嗚」的聲音,停下腳步,慢慢回頭,剛才被關在屋子裏的狗又一次出現在我的身後。
這次想跑也跑不了,我抓好匕首,以我的本事殺死一條狗問題不大。
剛才我是不想把狗殺了驚動鄰居。
突然,一塊磚頭飛了出來,「啪」的一聲正砸在狗頭上,胡永吉在黑暗裏低聲喊:「是我,快,快跑」
「有賊!有賊!抓賊呀」有人聽到動靜突然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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