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白洛歆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說法,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算了,我算是看懂了,遇見弱勢群體,哪怕只是表面弱勢的,千萬不能找白洛歆。
白洛歆的軟肋也是過於明顯了。
考慮到戈晚歌雖然是個孕婦,但長得還算不錯,這件事也不必找張庚了。
我只覺得這一趟旅程也太難了。
一堆不明身份的人一起走也就算了,唯二兩個熟人還都不靠譜。
白洛歆抱住我的胳膊,要和我一起向外走。
她的手又白又嫩,軟乎乎的,她烏黑的頭髮垂落下來,接觸到我的皮膚,痒痒的。
我將自己的胳膊從她的手裏抽了出來,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白洛歆微微垂下頭,劉海垂落,擴散的陰影遮擋住了她的神色,她僵在了原地。
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走到途經小賣店時,見到了小賣店的老闆。
這個年歲頗大的老頭兒依舊認真的看着發黃的報紙,我緊了緊手上的黑色皮箱,沒停頓的從他身邊走過。
坐上越野車以後,季風和張庚兩人天南海北的聊着。
八卦消息,明星緋聞,最後不知怎麼就拐到了今天早上的事情上。
張庚聊得嗨了,口無遮攔的說道:「季老闆,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就讓讓她唄,一隻烤鴨又不算什麼。」
季風眼睛中閃過一絲寒光,又很快被他自己掩飾了起來。
他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那烤鴨我都吃了一半了,還是前兩天買的,硬邦邦的,不算好吃。我要是真給了她,她吃了不舒服可就不好了。唉,我也是沒辦法。」
今天開車的是王立清,王立清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張庚,慢悠悠的問了一個問題:「如果在沙漠裏,她管你要最後一瓶水,你給不給?」
一個問題,讓空氣頓時安靜了下來。
季風眼睛都不眨,開口說道:「當然給了,她可是孕婦,肚子裏的孩子還是遺腹子,這麼珍貴,性命重要啊。」
張庚張了張嘴,卻沒吱聲。
沙漠,最後一瓶水,孕婦想要水。
季風毫不猶豫的說着要把水給出去,然而,就在今天早上,他連半隻冷了的烤鴨都不肯拿出來。
捫心自問,真到了那個境地,有幾個人能大公無私的將水送出去?
王立清的這個問題可不是個好問題,一下子讓大家心裏多了幾分沉重。
就在這時,向來沉默寡言的干尺突然開了口:「我不給。」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她,她的臉上捂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表情。
干尺發出一聲嗤笑。
她的笑很怪,好似憋了許久,憋不住了的笑似的,聽得人打心裏不舒服。
她在笑王立清的問題是無稽之談,還是笑季風道貌岸然?
坐在副駕駛的季風僵住了,我的耳朵動了動,分明聽見他磨牙的聲音。
「咯嘣咯嘣」很有規律。
張庚眼珠兒轉了轉,趕緊轉移話題:「哎呀,還沒進沙漠呢,怎麼就說這些。咱們可沒少帶水,光後備箱裏就好幾箱,另一輛車上還有,現在說這些都是胡思亂想。喝水,喝水。」
張庚拿出幾瓶礦泉水分給大家。
季風也笑眯眯的附和着。
干尺拿着礦泉水,看向車外;王立清脊背挺直,認真開車。
季風和張庚又嘻嘻哈哈的聊起天來。
只是,這時候的氣氛卻不如剛才那麼輕鬆了。
我喝了一口水,將瓶蓋擰緊:「今天早上耿承平和欒希沒出來?」
季風解釋了一句,語氣里卻滿是不確定:「他們起得晚,出來的時候咱們都要出發了。」
張庚撇了撇嘴,一語道破:「恐怕不是起得晚,是不想出來得罪人吧。他們明明是攢局的,出了事情,卻躲起來」
只要不牽扯到戈晚歌,季風就是個老好人:「人家畢竟是對兒小情侶,晚上的活動自然比我們豐富一些」
張庚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賤兮兮的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帶着對象來旅遊就是好啊。」
他感嘆完,又偷偷瞟了我一眼,小聲說着:「再好也沒有我趙哥好,進可攻退可守,兩邊都不耽誤事兒,當代新情侶關係,一夫一妻制的忠實貫徹者」
我抬腳踹在他的小腿上,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張庚這才老實下來,不再繼續八卦我。
就在這時,季風忽然大叫一聲,越野車的輪胎和地面瘋狂摩擦,發出尖銳的響聲。
我整個人由於慣性向前撲去,我反應的很快,肌肉鼓動變換,瞬間穩住了身體。
張庚和干尺就比較狼狽了,他們兩個向前面撲去,差一點兒就要撞在座椅上。
我眼疾手快,兩隻手分別扯住張庚和干尺的胳膊,將他們拽了回來。
干尺連聲謝謝也沒有,只是揉着自己的胳膊沖我點了點頭。
我嘴角上翹,咧出一個弧度,心中卻對干尺更加好奇了。
剛剛我拉住她的胳膊的時候發現,她的胳膊那麼細,細的好像沒有肉,只剩下了骨頭。
我想起了昨晚夢境中戴着黑色禮帽的瘦長身影,他的胳膊大概也就這麼細吧。
炎熱的太陽穿透車窗,照在我的身上,卻讓我渾身發涼。
干尺,到底是什麼情況?
就在我思索的時候,張庚皺着眉頭大呼小叫起來:「臥槽!什麼情況?嚇死了我!要不是趙哥拉我一把,我就要翻出去了!」
「我下去看看。」王立清說着就下了車。
季風渾身發抖,低聲說道:「好像撞到了一隻鹿」
「撞到鹿了?那晚上豈不是能吃鹿肉了!」張庚笑嘻嘻的,伸長了脖子往外看去。
我跟着王立清下了車,果然在馬路中央看到了一頭鹿。
這是一頭公鹿,它的鹿角那麼長,奇形怪狀的彎曲着,最後扎進了它的眼睛裏。
它的眼睛向外汩汩流着鮮血,好像是剛被鹿角扎破的。
它奄奄一息的躺在馬路中央,悽厲的嘶吼着。
它的聲音不像鹿,不像牛,倒有幾分像羊,更像是小兒的哭聲。
它四條腿懸在空中顫動着,血液順着它的皮毛流淌。
角扎進眼睛裏這件事,我可不是第一次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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