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了狠,咬破自己的指尖,撈起一張符籙,片刻就在上面畫了一個鎮嬰靈符。
我的食指和中指夾住符籙,大聲喝道:「嬰靈退散!」
符籙急速而去,印在董錦姝的後背。
「啊啊啊————!」
董錦姝發出一陣哀嚎,雙眼流出血淚。
嬰兒鬼受到攻擊,猛地將頭從董錦姝的肚子裏拔了出來。
它的頭皮被鎮嬰靈符削去大半,只剩下半顆頭顱,涓涓流動的黑煙夾雜着陣陣尖銳的嘶吼。
它本就青黑的臉龐之上冒出絲絲血色青筋,一雙眼睛猩紅而怨毒的看向我。
我心驚肉跳,它的眼神像極了奇形怪狀之物身上的眼睛。
這個嬰兒鬼和那東西有關聯嗎?!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沖了過來,一把抱住董錦姝,大喊着:「阿姝!你清醒一點!」
壞了!
我心道不好,白洛歆居然沒聽我的話,衝過去了!
嬰兒鬼猛然飛起,尖利的爪子一把掐住白洛歆的脖子。
白洛歆奮力掙扎着,嘴裏大喊:「我不怕你!放過阿姝!」
她的喊叫不僅沒能換來嬰兒鬼的收手,反倒加劇了嬰兒鬼的怨恨。
「媽媽,幫我,媽媽,媽媽」
董錦姝雙目迷茫,肚子裏面的臟器清晰可見,鮮血不停地流淌。
她緩緩的轉過身,居然真的出手按住了白洛歆的雙手,防止她掙動。
「阿、姝」
白洛歆痛苦的從牙齒縫隙中擠出兩個字,兩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長長的睫毛不停眨動,好似花叢中飛舞的蝴蝶,美麗卻極易破碎。
我翻出藏在床下的罈子,將蓋子一把掀開,露出裏面暗紅色的黑狗血。
我毫不猶豫,舉起罈子,猛然潑向嬰兒鬼。
「嘩啦啦!」
「啊啊啊!」
黑狗血澆了董錦姝和白洛歆滿身,也澆了嬰兒鬼滿身。
它痛苦的哀嚎着,渾身上下都被灼燒的冒出滾滾黑煙。
它的眼珠兒轉了轉,看向我的時候,惡狠狠地說了一句:「我要殺了你!」
我冷笑起來,上一個這麼說的是黑猩猩,它早就成為的刀下亡魂。
我拿出一沓符籙,一股腦的扔向它的身上。
這一沓符籙是我用a4紙畫的,雖然威力不如正常符籙紙那般強,但勝在量大,不必念訣,只需要扔出去也能生效,既省時又省力。
嬰兒鬼也知不好,轉身就往窗戶外面跑去。
「哪裏跑?!」
我冷哼一聲,先一步衝到陽台之上,一把將窗戶反鎖。
我取過幾張符籙貼在玻璃之上。
嬰兒鬼結結實實的撞在窗戶的玻璃上面,眩暈的向後倒去。
我一手拿着竹編兔子,驀的砸在它的半顆頭顱之上。
它的頭顱瞬間消融,卻發出一陣怪笑和悽厲的吼聲。
它說:「嘻嘻嘻!趙瑞!我會殺了你!」
我另一隻手將符籙印在它的身上。
它如同一支漆黑色的雪糕放進暖爐之中,迅速化成一灘黑漆漆的膿水,又被添了一把火後,徹底蒸發,魂飛魄散。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窗外。
月亮從雲層中出來,星子微微閃爍。
今天真累啊。
還沒能我這口氣徹底送出去,卻一下子又提了上來。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頭皮發麻。
窗戶外面赫然站着一個人!
一個鳥人!
他的輪廓在月光的映襯下不甚清晰。
他的渾身上下密佈着羽毛,長長的,密密的,一片挨着一片,一片擠着一片。
他的手上也是,腳上也是,就連臉上都是。
他的嘴巴那麼長,那麼尖銳,能夠輕易的啄開百年老樹,或者鋼筋混凝土。
他的眼神戲謔,看向我的時候,似譏諷,似嘲笑。
他定定的浮在半空之中,手上抱着一隻兔子。
兔子細的如同麻杆一般的脖頸上面,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龐,這張臉見到我便露出一副愛戀不已的模樣。
我如臨大敵,牙根發酸。
我怎麼忘了,還有這麼兩隻妖怪躲在暗處,想要我的命!
不對!他們也想要張庚的命!
他們得逞了嗎?!
他們一言不發,鳥人突然歪了歪頭,鳥喙咧開,露出兩排整齊的、白花花的牙齒。
他的牙齒和人類的牙齒一模一樣!
他伸手一招,窗戶自動開啟,房間裏所有的鎮嬰靈符瞬間破滅,化作黑灰,洋洋灑灑的落在地面之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你想怎麼樣?」
我的聲音微微顫抖,我握緊了手裏的竹編兔子。
鳥人依舊一言不發,他伸出手來,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緊接着,房子劇烈的晃動起來,一塊紅布從門的縫隙中飛進房間,又迅速飛出窗戶,落在鳥人手上。
紅布?
紅布!
我想起了,這塊紅布是蓋着雕塑的那塊紅布!我將它從雕塑身上揭開以後,隨手扔到了地上,就再也沒關注過。
等雕塑里的六耳九尾怪死了以後,這紅布就和大部分的蠟燭一起不見了,我也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塊紅布居然並沒有消失,而是藏在了房子裏面!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其他的那些蠟燭呢?也都藏在房子裏面嗎?
奇形怪狀之物和雕塑戰鬥的時候,這些蠟燭每熄滅一支,就會發出哀嚎聲,好像在喊着疼。
我當時還覺得奇怪,蠟燭會感覺疼嗎?
這時候,我才驟然想起,那些蠟燭該不會根本就不是蠟燭吧?
它們或許是一個個妖怪鬼魅,它們趴在地上,被我踢到的時候,嘶吼着:『疼啊!疼!』
我被自己的想像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生活好像一輛永遠不會停下的列車,「烏突突」的釋放着黑煙,駛向永遠的黑暗之中,無法回頭,也不能回頭。
因為我的後方,是更深的、更絕望的黑暗。
鳥人拿着紅布,翅膀一張,捲起颶風,和人面兔消失在天際。
冥冥之中,我聽見他同我說了一句:「小心食夢貘。」
我皺着眉頭,佯裝鎮定的將窗戶關上,想要回過身安慰兩女。
無論如何,我畢竟是男人,屋子裏的這兩個女人需要安撫。
她們一個剛剛經歷喪子之痛,一個剛剛被潑了滿身狗血,應當都不好受。
然而,當我回過身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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