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接母
待送芙蓉回去,蘇文便只拿眼兒瞪着蘇小小道:「這芙蓉姑娘卻是我等不能沾惹的,她背景深沉,心機城府俱都深不可測,你只管與她結為姊妹,也不想想若是再捲入那兩派之爭,身陷其中,豈不是攪了我們的嫻靜日子?」
蘇小小笑道:「只不過是同在青樓,心有戚戚罷了,那芙蓉急於與我親近,我豈能不知,若是強行拒絕了,倒為不美,倒會使她對我們暗動心機,或有不軌之心,讓人防不勝防,不若暫且應了她的意,也好讓她對我們不起歹心。義結金蘭也罷,情同姊妹也罷,我與她俱見過了太多迎來送往,都是知曉,這當不得真的。」
蘇文點頭,又道:「明日我便將母親接了過來,也好生一家安頓,然後再做計較如何?」
蘇小小笑道:「我是着急想見到阿姑,這是切實宜早不宜遲,倒不如今日便將阿姑接過來。此番你進了杭州城,還沒有消息驚動阿姑,早去,也早日解了阿姑的憂心便是!」
蘇文見蘇小小如是說,便點頭稱是,於是便換了一身常服,徑往那張府而去。一路上尋思:我若是這般從大門去拜訪,雖說我時下已然是七品之職,但當初也只是託付於翠兒,並未曾明言,今日若是大張旗鼓,那張閣老不明就裏,定然不會與我母子廝見,只怕還是從後門悄悄接出便是,免得惹人麻煩。
一念至此,便急急忙忙轉到張府後花園門,輕叩院門。良久才見閃出一個丫頭,開了院門,一個陌生男子,「呀」的一聲驚呼,顯得情急羞怯,便要關門。蘇文搶上一步,早已跨進了院門,便作揖笑道:「姐姐還望容稟,我是你家府上翠兒姐姐的遠房表親,卻是熟人!」
那丫頭莫約十四五歲,年紀尚幼,無甚主張,聽得與翠兒小姐相熟,便道:「此話當得真?」
蘇文賭咒發誓道:「若是不信,只管教我在家喝水水噎,出門行路路跌,這等事情,如何做的假的?你便請那翠兒姑娘出來,一見便知。」
那丫頭莫約也便信了七八分。聽得此言疑惑道:「翠兒小姐與小姐出門之事你沒聽說?聽得那管家的婆婆說,兩位小姐已然不在府上好些日了,至今無音信,卻不知是為何?」
蘇文大驚道:「這卻是為何?為何是兩位小姐?」
那丫頭便道:「這也不知是何緣故,只是一日夜裏,兩位小姐便失蹤了,整個杭州俱尋不到,老爺都快急瘋了,央了那杭州府尹,四處張榜懸賞,只是如今還沒有音信。你如今來的到時巧了,還要投靠翠兒小姐嗎?」
蘇文搖頭暗道:也不知這丫頭說的真假,待接回了母親,一問便知。便道:「我也不是投靠翠兒小姐,只是前一段時日,家母無處照顧,便託付給翠兒小姐的,如今家母便在何處?還煩見告,」說罷袖出一貫錢來,只遞與那丫頭笑道:「且與姐姐買花兒的!」
那丫頭驚喜,假意推辭,又見那人言辭懇切,也便收了,笑道:「我也知道她有個遠房姑嬸住在這裏,早晚也有人照顧,我便引了你去罷!」說罷,只管叫蘇文跟在身後。穿過抄手迴廊,又過一片桃林,便在一廂房停下,笑道:「這裏便是她的住所,我且喚她出來!」
蘇文便在那林子邊等候,不多時,見那廂房帘子挑開,出來一個老婦人,卻不是自個母親是誰?便趕緊上前,「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口中只道:「孩兒累母親受苦了!」
那陳氏見了蘇文,五雷轟頂,緊上前一步,抓緊了蘇文的手,將他拉扯起來,哭了一聲:「苦命的兒!」又笑了一聲罵道:「你個短命作孽的,如何又敢回來了?」
那蘇文便笑道:「母親只管這怪孩兒,不若孩兒將母親接了家去,將那經過細細說與娘親知曉!也強似在人門前哭訴!」
陳氏點頭,又對那丫頭道:「這辛勞你了,還望見告王媽媽一聲,邊說我那孩兒接我回去!」
那丫頭得了好處,一溜煙的去請了王媽媽過來。那王媽媽過來,見了便笑道:「想翠兒小姐,千叮嚀萬囑咐,要照顧好了你,沒想到你兒子便來了,也是生的一個好相貌!」
蘇文早已上前,從那錢袋子裏掏出兩貫銅錢,悄悄遞與了王媽媽笑道:「這些日次,累王媽媽費心了,還是買些茶吃便是!」
那王媽媽笑納了,又道:「如今你們母子團聚了,也是個要搬出去的意思,我也不好攔,若是要幫忙收拾的,只管叫我!」
蘇文忙道:「不敢勞動媽媽!」又說了一些感恩的話兒。
那王媽媽笑道:「你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也罷,收拾停當了,我便讓這丫頭引領了你從後門出,別驚擾了老爺,這些日子精神不爽利,小心為好!」
蘇文忙答應下來,那王媽媽才墊着袖子裏的銅錢,笑眯眯的去了。母子倆收拾停當,那丫頭自引蘇文母子從那後門出了!
母子倆出了後門,便雇了一輛馬車,徑往巡檢衙署而來。那陳氏在車內皺眉道:「我兒,這些時日不見,怎地變得奢侈了,你如今在何處租房?怎地不是會家的路上?」
蘇文笑道:「也不敢瞞母親,孩兒如今是這杭州寧海軍巡檢,官任七品,剛才之所以不說,也是怕那丫頭沒見過世面,驚慌失措!如今卻是往我那巡檢內衙安置!」
陳氏點頭嘆氣道:「兒啊,你如今可是做了官了?」
蘇文點頭,正要說話,卻見到了衙門口,便下了馬車,付了車錢,引陳氏下車。那陳氏下了車,蘇文便引了,徑直往內衙而來,那內衙門口,陳氏但見一清麗女子,白衣勝雪,站在那門口,見陳氏進來,便遠遠迎上來,向着陳氏福了一禮,只叫阿姑!
陳氏眼見得一個神仙似的女子,向着自己行禮,便驚道:「哎呀,卻是何處的仙姑,只管向我行禮作甚?」
那蘇文尷尬笑道:「這是孩兒還那揚州城內結識的,如今也是孩兒內妾!只管叫她蘇小小便是,見禮又何妨!」
那蘇小小笑道:「才見了阿姑,卻是這般慈祥的一個奶奶,讓人一見便親近些,適才卻是小小孟浪了一些!」
陳氏一聽,暗道:想那翠兒姑娘是何等有情有義,如今這作孽的畜生又惹出一個神仙般的女子,竟然比翠兒還要嬌嫩,又似是個大家閨秀的摸樣,如何肯於我兒做妾?因又想道:幸得是做妾,為那翠兒騰出了地兒,不然去我便第一個不答應。
陳氏笑道:「好個摸樣俊俏的姑娘,只怕是委屈你了,我兒也是福氣!」因又問:「可待你還算好罷?」
蘇小小笑道:「極好!」又與陳氏客氣幾句,便親自引了陳氏,到了東廂房,便笑道:「阿姑,這便是您的房間,早叫人收拾了,只是內里的佈置,不知合心意否?若是不合心意,我叫人換了便是!」
說罷推門而入,那陳氏一步跨進來,卻是一個雅致樸素的所在,倒也滿意,便笑道:「這等住所,甚為滿意,倒是難為你了!」那陳氏平素不喜奢華,偏好着素潔平淡之所,因此俱合她心意,對着蘇小小又多了幾分喜愛。覺得是個極貼心的人兒。
這小小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從那蘇文家世,便着意揣摩,因此佈置了這樣一個所在,果然稱了這老太太的心,心中也暗自得意。又因蘇文與陳氏多日未見,肯定有些體己的話兒要說,便笑道:「我去廚房吩咐幾個小菜!」便招呼了伺候的丫頭,退了出來,只留下蘇文與陳氏在房,又輕手將那門兒掩上。
那陳氏見此,對蘇文嘆道:「卻是一個心思玲瓏的好姑娘,真不知你這魔障如何騙的人心!」說罷又想起翠兒來,不覺催淚道:「雖然有了這可人的蘇小小,卻萬不可辜負翠兒姑娘。那也是個心性純良的好女子,為了你這孽障,也不知費了她多少的眼淚兒!」
陳氏便將那翠兒如何在張府照顧自己,又何如與自己寬心的事情,說了出來。蘇文嘆道:「果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我哪的這般的福分!」
陳氏道:「如今翠兒姑娘說是去那遠房表親家,但這幾日那張府上也隱約有些言語,只道兩位小姐一起失蹤,我這心裏有些忐忑,明日你可去那張府問個清楚!」
蘇文點頭道:「正該如此!」
母子兩個有說了一些體己的話兒,只道那蘇小小來催,說是家宴已然備好,這才出了房門,一家子吃了個團圓飯。
次日清早,蘇文在衙門裏交待了差使,便換了一身綠袍,着人先拿了名帖投那張府去了,不多時,便有人傳話來,只道張老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