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左右無事,錦鳳蘭便來到了洛子辰的書房。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洛子辰的書房,她本來只是想來找本書看,結果當她轉過書架後卻愣住了。
只見牆上懸掛着一幅畫,畫上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筆觸,她的眼中很快蒙上一層水霧,霧聚成水,成串滑落,手指微顫的撫上那幅畫,錦鳳蘭低低的呢喃逸出唇,畫是爹爹的畫。
「爹」她不會認錯,這是爹爹畫上的她,是自己十三歲的模樣,她永遠記得那一年,就在那一年,爹也像娘一樣永遠的離開了她,留她獨自一人在江湖飄泊。
看畫上的自己所穿的衣物、所梳的髮髻,錦鳳蘭知道那是父親病重前的某一天。
問題是,父親所畫的自己的畫像,怎會出現在子辰的書房?
錦鳳蘭決定留在書房等丈夫回來給她一個解釋。
所以當洛子辰從外面回來,沒在院落里看到自家娘子,一問之下便來到書房。
「今天怎麼想到來書房?」
錦鳳蘭放下手上的書,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道:「無所事事,突然想找本書看,就來了。」
他坐到錦榻的另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微笑道:「要不,在我們院落也弄間書房給娘子放書?」
「不需要,這裏也沒有太遠,我過來方便得很。」
「娘子是在等我回來。」他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她從榻上起身,轉到書架後,指着那幅畫問:「這幅畫你從哪裏得來的?」
洛子辰瞭然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盞,笑着走過去,看着畫上嬌俏少女,柔聲道:「岳父每年都會送一幅你的畫像給我,一直到你十三歲他過世,才再沒有畫送來。」
錦鳳蘭怔怔的看着他。
他撫上她的面頰,輕笑道:「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從嬰兒長成一個娉婷少女。」讓他的一顆心也慢慢陷落。
「不得不說,岳父太精於謀算。」
「你十三歲之後的事,我知道的便很少,你在江湖中並未闖出什麼名號,要尋你也是不易。」
錦鳳蘭終於回過神來,笑了下,道:「江湖出名的人死得早,我對自己的命愛惜得很。」
洛子辰哈哈大笑。他喜歡妻子的這種坦率。
錦鳳蘭似乎在回憶,眉宇間籠上了一層哀傷與惆悵:「爹過世之後,我守孝三年,沒怎麼在江湖走動,後來就發生南宮山莊的事,再後來」她聲音慢慢低了下去,終至無聲。
「那三年你在養傷?」他問得小心翼翼。
她點點頭,道:「是呀,我躲到塞外雪峰治療內傷,我體內有兩股內力互相衝突,發作起來,時而如烈火烘烤,時而如墜冰窟。」
洛子辰不由得攥緊拳頭。
錦鳳蘭的表情很淡漠,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兩者之間,烈火焚燒的情形多過墜入冰窟,你沒辦法想像那種活活烘烤,心就要炙裂一般的感受,只有在冰天雪地中才能讓我有活下去的意志。」
洛子辰一拳重重的捶在牆上。
「可是,那樣的環境對我的身體猶如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才化解掉那股炙陽之力,但體內寒毒年深日久,我只能回南方溫暖之地調養。」
洛子辰收回拳頭,血從他的指關節里流出,一點點滴落在地。
錦鳳蘭嘆了口氣,抓過他的手,用羅帕幫他處理包紮好,面露關切道:「一會兒回房再幫你上藥。」
「蘭兒,你受苦了。」
「走吧,回院落。」
「一點小傷,不礙事。」
「今晚不准上床。」說完,錦鳳蘭抬腳就走。
洛子辰急急追上去,道:「娘子,這樣就太不通情理了啊,怎麼能這樣呢」
他一路喳喳呼呼的。
「娘子,我聽話還不成嗎?不讓上床這種懲罰太重了」
一進門,錦鳳蘭面無表情的找來金創藥,解開他手上包着的羅帕,上藥後重新包紮。
「像你這樣天生欲望旺盛的人,以前一個人時是怎麼熬的?」她挺好奇的。
洛子辰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湊到她耳邊輕輕的說了兩句。
錦鳳蘭只是順嘴一問,沒想到他真回答了,只是答案——
她抬腿就賞了他一腳:「不要臉。」
「我說的都是真的。」
「下流。」
「那就下流給你看。」
她一掌拍開他,回到軟榻坐下,臉色一正,直直的盯着他。
洛子辰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挨了過去。
「乖乖坐好。」
「想知道什麼,你問吧。」她擺出這種神色就表示不會允許他矇混過去,他當然得識趣點。
錦鳳蘭猶豫了下,才道:「你讓人對南宮靈動手了嗎?」
洛子辰面色微沉,道:「蘭兒,這事你別管。」
「子辰,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的。」
「在她那樣傷害了你之後,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洛子辰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陰森起來。
「她長了那樣一張臉,本身就已是件不幸的事了」
「天譴是她活該,但她欠你的,我也絕不會不去討。」洛子辰完全不肯鬆口。
「」
「你怎麼知道的?」她明明都不出門,怎會知道這件事的。
錦鳳蘭替自己沖了杯藥茶,慢慢啜了兩口,抬眸看他,道:「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人的消息渠道。」
「」
「有人說你家的院牆不是很難爬。」她一點也不覺得出賣某人會良心不安。
洛子辰大怒,一掌拍在小几上,怒道:「柳月笙那個混蛋!」他還真的敢翻牆。
「你去問他啊。」
「下回不許他進咱們家門。」
錦鳳蘭笑着搖頭。
一直以來錦鳳蘭都覺得自己脾氣還不太壞。
可是,顯然有人把她當成不會發脾氣的聖人。
江青鸞用衣服擋在胸前,勉強遮掩裸露的身體,看着背着陽光一步一步從外面走進來的人,小腿肚發顫,一股莫名的害怕席捲而來。
錦鳳蘭的目光落到榻上一身酒氣的人身上,走過去,替他把了下脈,不由得勾了勾唇。還真是不小心,被人趁醉下了迷藥。
漂亮的杏眸微微眯起。敬老尊賢是她從小接受的教導,不過,爹說的對,有些為老不尊的長者完全可以不理他們,就好比洛老夫人。
人,最怕被身邊最親近的人出賣,因為這是致命的。
今天,洛子辰就被自己的祖母出賣了。
若不是清硯機警跑來通知她,恐怕等他一覺醒來,不想負責也不行了。
想到這裏,錦鳳蘭看向嚇得渾身發抖的江青鸞,笑容滿面的朝她勾勾手指。
江青鸞嚇得後退了兩步。
錦鳳蘭一臉和善的說道:「你過來,我想讓你幫我證明一件事。」
江青鸞直往後退。
「不想死就過來。」錦鳳蘭伸手從桌上抓下一角,瞬間就碾成了粉。
江青鸞慘白着臉挪過來。
錦鳳蘭指示道:「做你本來想做的事。」
江青鸞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錦鳳蘭重複一遍:「去做。」
江青鸞仔細打量她的神色,最終確認她是說真的,只好哆哆嗦嗦的靠近榻邊,慢慢朝正因催情藥發揮作用而難受蠕動的人伸出手。
她的手一貼上洛子辰的身子,他整個人一僵,然後閃電般出手,只聽「咔嚓」一聲,緊接着便是江青鸞高亢而悽厲的慘叫聲。
錦鳳蘭於心不忍的偏偏頭,咕噥了句:「還真是不好糊弄。」
江青鸞捧着自己斷掉的右手腕癱倒在地,痛得淚水直流,花容失色。
錦鳳蘭抿抿唇,想了下,還是一腳將她踢飛出去,實在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屋外傳來江青鸞的又一聲慘叫,接着就是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錦鳳蘭走到門口,看着亂成一團的外面,道:「把人抬到老夫人那邊去吧,找個大夫替表小姐好好看看,要知道爬床這活,弄不好可是會出人命的。」
一時間,院裏有插手的沒插手的都錯愕的看過來,突然發現他們家少夫人其實是很危險的。
很快,眾人便落荒而逃,迅速消失在洛少夫人的視線中,簡直堪比風馳電掣之勢。
錦鳳蘭眨眼,之後忍不住莞爾,慢慢將房門關上,落閂。
其實,她真的是很溫柔的一個人,通常她都不會發脾氣的,更不會隨便朝人動手,她發誓。
錦鳳蘭走到榻前站定,彎腰仔細打量丈夫的表情變化。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氣息,洛子辰猛地探手將她拽倒,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
在催情藥與酒精的交互作用下,他的理智完全飛到九霄雲外,野蠻的撕裂她身上的衣物,毫不憐惜的佔有她,與她抵死纏綿。
當洛子辰的神智一點點回籠時,已是深夜時分。
看着身下被蹂躪得悽慘的妻子,他忍不住噗哧一笑,道:「看來我真是愛慘了你。」
「滾!」看他已經清醒,錦鳳蘭把他從身上踹下去。
她蹙眉扶腰。他今天用力太狠,可憐她的腰。
「怎麼了,是不是我神智不清時做得狠了?」洛子辰馬上察覺她的不適,有些擔心的問。
她瞪了他一眼。
洛子辰神色間難掩自責與懊悔:「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若非他對其他女人的親近,本能的排斥,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我也沒想到。」錦鳳蘭老實承認道:「真沒想到老夫人連這種極端的手段都使得出來,看來她對子嗣很執着。」
洛子辰嘆了口氣。他雖然理解祖母的想法,但實在無法容忍這樣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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