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鄭,節度安撫使府。
「父帥,我已得到消息,北方去年冬天遭受了很嚴重的白災,胡人內部不穩。為穩固統治,李重山欲南下發起掠奪戰爭,解決內部問題。蘇合岱跟我們對峙了這麼久,自然知道咱們這邊的情況,只會徒然消耗卻得不到多少好處,已確定不會在關中發動進攻。蘇合岱是李重山的心腹,已被調到中原去主持,接替的人是副帥阿日查。阿日查這個人父帥是知道的,比較狂妄,能力也比蘇合岱差很多,現在還不能全面掌握關中,這是我們擴展勢力絕佳的機會。」
「一旦中原開戰,我欲領東面5個營約3萬餘人進佔子午關,做出攻擊京兆的態勢,這樣必將牽制關中大量兵力。父帥則同時領主力出陳倉道攻佔大散關,隔斷隴右與關中的聯繫。我們一旦在大散關立住腳,即可從容向西發展,戰馬、糧食也不必再千里轉運,隴右、秦州人口並不缺少,還可與西域通商,實力必將快速增強,全取關中指日可待。」
鄧昌勛聽完林建安的建議沉默了很久不曾回應。林建安明白,這是要賭整個漢府的前途命運,不是那麼容易決定的,只是擔心鄧昌勛還有沒有那個雄心壯志。
「懷山,你雖只是我女婿,但這麼多年來,我是一直把你當兒子的,繼偲也姓了鄧,其實把漢府交給你也不是不可以的。我已五十多了,你的想法我這把老骨頭不一定熬得住。」
「前年我病重的時候,本以為你會有所動作,不料你依然一如既往。不瞞你說,那之後我就想過把權力交給你。不過,志勇的事還沒了結,我心裏還是有疑慮。」
林建安明白鄧昌勛話里的意思。前年鄧昌勛毫無徵兆突然傳出病重的消息,當時林建安正在城固大營與曹保金商量如何調整各營部署,以向西北邊的隴右地區進行滲透性進攻,擴大戰略空間。
聽到鄧昌勛不能視事消息,林建安曾經想過是否發動兵變,排除異己,就此徹底掌控漢府。
這幾年鄧昌勛已將大多數事務交與他和曹保金共同處理,基本掌握了南鄭周邊部署的各營,絕對忠誠的山字營和勇字營三日內即可進入南鄭控制局勢。
但是又想到鄧昌勛能從一個小小的地方小官一步步走到今天,能力毋庸置疑,隱藏的手段還沒有完全看清,即便以自己和曹保金如此緊密的關係,有共同的抱負和野望,也不能保證有所動作時完全支持自己,便沒有冒險,輕騎趕回南鄭探望照顧。
現在看來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那是鄧昌勛交權前最後的試探,等待自然繼承才是最佳方式。
另外自從林建安常駐南鄭後,便傳出了不少風言風語,什麼林建安是來拍馬屁搶權的,在建寧又做了什麼不可言說的事等等,這些傳言聽得多了,在鄧昌勛心裏自己怎麼可能沒有想法。
「父帥,這個事我已查了很久,很明確的證據是沒有,但眉目還是有的。請父帥想想,志勇大哥按說已成親多年,為什麼一直沒有子嗣?」
「我已查到,大哥成親後就納了一房如夫人,是您家鄉那邊的人,給他們說和的就是鄧飛,這個父帥可派人很容易證實。那個如夫人在大哥出事後不久就死了,據說是思念過度,人證就沒了。我曾在建寧找名醫用其它理由去看過大嫂,可以肯定,大嫂即便改嫁,也必定不能生養,只是我不好去查驗,這是我最初懷疑鄧飛的主要原因。」
「但大哥出事時鄧飛一直在您身邊,我詳細查過,確實沒有什麼動作。但建寧的王相公派人協助我又查到您家鄉有人曾在那段時間在建寧活動過,後來也消失不見,主要是與現任參知政事齊大人家親戚的生意來往。父帥,您有多久沒見您一直隱居在家鄉的大哥了?雖然因為您的原因退仕了,但也是做過官的人。」
鄧昌勛多年官宦生涯,又掌握漢府這麼多年,朝廷的動向很清楚,已然明白話里的意思。他大哥能力也是很強的,只是因為他鄧昌勛才歸隱田園的,心裏一直有愧疚,所以也一直不願往那方面想。
「這些事你怎麼沒早說?」
「父帥,疏不間親,那可是您親大哥,又沒有直接的人證,做的很乾淨。我自己也是有嫌疑的。如果不是您今天問我,我也不會說的。」
聽了林建安的話,鄧昌勛有些感慨。自從兒子死後,鄧昌勛感覺自己的精氣神也跟着去了,往日的雄心壯志早已消磨。好在現在又有了繼偲,鄧昌勛已有了決定。
鄧飛今日在鄧府沒有見到叔父,也沒見到叔母呂氏,據說是身體抱恙,只有鄧嬋和他照了個面。
茶喝了七八盞,天黑了都沒見到人,倒是聽到了一個消息,他即將離開南鄭,被派去蜀中聯繫買糧的事,說是即將有大戰,需要很多糧食,他就常駐蜀中了,而且是鄧昌勛親自安排的。
鄧飛知道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就將徹底離開漢府的權力中心。
鄧飛是真不甘心啊,他還想獨立外出掌兵以獲得安身立命的資本。可是以林建安現在的勢力和叔父的信任,他找不到任何機會。
不行,就算是走,也要讓你林建安難受,他決定去找李巽實施那個計劃了很久的事,即便被林建安知道又怎麼樣,他是鄧昌勛的親侄子,只要沒證據,又不是明面上的主事人,林建安也不能把他如何。
林建岳鬱鬱不樂地回到了穆寨。還沒到寨門,就遠遠看見穆青青高高坐在寨門頂上,雙腿左右搖晃,特別不淑女,下面各類零嘴瓜皮已經一大堆,估計已坐了很久了。
剛一看見林建岳一行人,穆青青就疾速跳下沖了過來,嘴裏大叫:「這次成功了沒?想我了沒?搶了什麼好東西要先給我看看!」
穆青青仰着頭使勁捏着林建岳的臉:「看看,果然瘦了很多,一定是張逸允這頭豬把你的乾糧吃光了,晚上不讓他吃飯。」男女授受不親對於穆青青來說那是不存在的。
林建岳已比穆青青高很多,還得微微低着頭讓穆青青捏。
大胖子在旁叫屈:「青青姐,我真沒有,雖然總是吃不飽,不信你問建岳哥。」
穆青青眼一瞪很不高興的說:「平時小弟讓你的東西還少嗎?還敢頂嘴!」
大胖子摸着頭傻笑:「那倒也是,我知道建岳哥對我最好了。」
林建岳偏頭叫張逸允先回去,他有話要對青青姐說。張逸允有點不高興了,為什麼每次說秘密的事都要叫他走開?
穆青青只是仔細看着林建岳的臉,手在他身上打着圈。
林建岳從背後包裹里取出一個華美的大盒子遞了過去:「這又是二哥托我給你帶的東西,我看過了,真是好東西。青青姐,二哥對你是真不錯,你應該對他好點。」
穆青青癟癟嘴:「真是沒出息,他那點破心思我會不知道?這有毛用?如果不是看你這麼辛苦帶回來,我都不帶收的。一會兒我就送去花家。」
林建岳哭笑不得:「花二叔家就快破產了,家裏全是你送去的東西。」
「那就賣給劉家。」
穆青青突然想起什麼,在林建岳身上一陣亂摸。林建岳急忙捂住胸口。當然捂是捂不住的,金釵很快就被搜出來。穆青青大喜道:「我就知道小弟最好了,還給我準備了禮物,我就勉強收下了。」
林建岳急道:「不是,這是給…」穆青青不再理他,高高興興的走了。
遠遠看着穆瑤瑤站在自己院門前張望,林建岳心跳很快,疾速衝過去,想張手環抱,卻又想起什麼,放下手站在穆瑤瑤面前,微紅着臉低下頭。
穆瑤瑤只是溫柔的笑了笑,用手輕輕在林建岳身上拍打了幾下,仿佛要拂去什麼塵埃,用林建岳覺得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輕聲說道:「真是有點瘦了,餓了吧,我已經做好了,有你最愛吃的紅糖糍粑。」
金州武當縣效外一座豪奢莊園內,知縣王大人已在會客廳等了好幾個時辰。他已知得到到消息,這裏即將來一個特殊的人物,臨清商行的大東家,還是個女兒家,他是特地來見她的,雖然等了很久,卻沒有什麼不耐。
按理說王大人怎麼也是同進士出身,還是個地方主官,怎麼也不可能對一個商人還是女的如此低聲下氣。那只是因為這個商行的確與眾不同,不僅在背後壟斷了整個金州的糧食、布匹、珠寶、車馬等生意,整個大寧大名鼎鼎的四海錢莊也要幫它辦事。在金州府、南陽府甚至朝廷都背景很深,王大人的知縣位置就是通過臨清商行得到的,寒門出身無甚背景的王大人又怎能不恭敬?何況還有源源不斷的金錢提供,讓王大人過上了既有權又有錢的夢想生涯。
終於有了動靜,先是一隊彪悍的護衛進入,在莊園內四處查看佈防,接着便是一大群侍女簇擁着兩個帶着面紗身材高挑美好的女子進來,王大人急忙上前。
「王大人這段時間辛苦了,不知上次說的安化軍劉指揮使的事辦的怎麼樣了?」清脆的聲音十分好聽,讓人遐想。
「李東家放心,劉指揮拍着胸脯說安插人的事他已辦妥,東西也都收下了。」
「王大人不愧是進士出身。金州通判即將高升別處,王大人接任後要與鐵製置使搞好關係,日後有大用的,鐵青楓安撫使那裏沒問題。」
王大人走後,四下無人,兩女開始竊竊私語。
「晚晚,你說他知道咱們離他這麼近嗎?」
「那咋知道?聽說他沒在清風山了,回什麼老家去了。」
「咱們在清風山安排的人怎麼樣了?生意做過去了嗎?」
「小姐,那邊很奇怪,居然很難安排人進去,生意倒是很順利,都做到南鄭了,和金州南陽很不一樣。說起來他居然都不來看小姐,也不派人來送信,真想再咬他幾口,氣死我了。」
「晚晚,你說我是不是很傻?這麼久了,也許他都長高長大了,都快不認識了,說不定都認識別的女人了,可是我還是想着他。爺爺又不准我去,說是沒成親前像什麼話,會丟李家的臉,不過好像派人去了。」
「小姐,要不算了,王相公家的二公子俊逸瀟灑,才高八斗,對你又好,溫柔體貼,比小土匪強多了。」
「好,就把你嫁給他。」
「才不要呢,小姐嫁給誰,我就跟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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