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村里傳來的嘈雜呼叫聲,狗叫聲,甚至聽到自己寶貝兒子給村民打招呼洪亮的聲音,林有根急急忙忙抱着小建岳從馮寡婦家出來,真是的,小建岳倒是吃得飽飽的,還打着隔,自己還什麼都沒吃呢!
馮寡婦的男人在上次胡亂中為保護自己的妻女死了,在山上的時候,林有根就想勾搭,不過當時整日提心弔膽為生計發愁,心思不大自然沒有成功。馮寡婦家也是林家的佃戶,長得也就那樣,但勝在豐滿白皙,林有根很有想法,地主嘛也是有特權的。本來即便下山了別人剛寡也是很難搭上的,村子就那麼大,風言風語誰也受不了。這不正好家裏的小建岳需要吃奶,一來二去就搭上了。
林有根看見兒子兩眼放光,還沒說什麼,懷裏的建岳先伸出了手,也許是有了血脈相連緣故,小小的建岳顯得十分興奮,手舞足蹈,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林建安一把抱過,狠狠蹭了一下。
穆瑤瑤第一眼沒有看林建安的爹,也沒有看所謂的童養媳花花,只是看着林寶懷裏的小人。穆瑤瑤很奇怪,自己的妹妹出生時,也抱過帶過,心裏沒多大感覺,反而有點厭煩,不知道為什麼對第一次見面的這個小人卻有說不出的喜愛,她走到林建安面前,伸出雙手:「我可以抱他嗎?」
林建安猶豫了一下:「小弟很認人的」。穆瑤瑤輕輕抱過,低頭看着圓潤的小臉,黑黑的眼睛,又輕輕吻了下額頭。小建岳沒有哭,也沒有掙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在屋內,林建安外出的經歷很快就說完了,收拾東西搬家很簡單,但對於林有根來說離開卻難,意味着要放棄從祖上傳下來的土地,放棄並不美好卻有滋有味的地主生活,寄人籬下說不定還要幹活,只為求活,林有根感覺自己根本受不了。看着兒子英氣勃勃的臉,是啊,只要兒子好兒子能安全,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再說也不一定就死了,也許胡人就不來了呢?對了,是真捨不得劉寡婦啊,林有根說服了自己。
「兒啊,爹就不跟你去了,家裏的錢都帶上,反正在村里也用不了,到那邊要聽話,最好再學到本事!爹就放心了,把阿恆和建岳帶上,看剛才那姑娘挺喜歡建岳的,還偷偷看你,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爹,胡人不定什麼時候來,看北邊的村子太慘了,不是每回都能跑掉的」林建安急了。
「這個…爹走了,花花咋辦?還不得被村里人欺負死。爹有經驗,甭擔心,另外,那個就是我與村東頭的馮寡婦啊好上了,說不定過2年你還會再多個弟弟妹妹呢!」
林建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親爹,一時說不出話來。林有根也沒再管兒子,回裏屋悉悉索索一陣翻騰,拿出幾錠銀子幾串銅錢一塊玉,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三本書和一張字條,書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就是識字書啟蒙書,字條是林建安的生辰八字,包在一起一併交給了林建安。
「兒啊,這塊玉是你娘陪嫁過來的,你得放好,八字記得給你泰山。」
「對了,阿恆跟他爹長得像,性子卻差得多,居然不等你就自己跑回來了,我給了他兩巴掌,現在還沒回來呢!他爹對我們家有大恩,你好好帶帶他。等你安定了,有時間就…偷偷回來看我下就行了,哦,記得把建岳也一併帶回來,一會兒我叫花花給你們烙餅。」畢竟林有根已帶了林建岳一段時間,感情肯定是有的。
林建安提着東西出了屋,就看見朱見恆煨在牆角,看見他臉上的掌印,沒再說什麼。朱見恆倒迎上來,牽着林建安衣袖,眼裏有壓不住的淚水:
「建安哥,你知道的,我就是膽小,晚上都不敢去樹林裏尿,夜裏真的好害怕,我沒有故意不等你,建安哥,我沒有」,朱見恆回頭看了幾眼正抱着小弟逗弄野兔的穆瑤瑤,又羨慕地看着林建安身上的皮襖,「你不會不要我了唄,建安哥,你知道我最聽你話了。」
林建安摸了摸朱見恆的頭,拍了拍,吁了一口氣,「阿恆,以前我就說過,我到哪裏都會帶着你,但以後小弟的東西別搶,知道嗎?」,最後一句話已帶着一絲情緒和嚴厲。
畢竟來了外人,林有根家院子外陸陸續續圍過來不少人,大多是村裏的婦女和老人,不斷竊竊私語躍躍欲動,眼裏大多麻木,卻又有一些莫可名狀的光,只是畏懼拿着大斧站在院裏像一座山的大福,不敢進來。
林建安心裏緊了緊,他年紀雖小,在亂世也已走過不少地方,知道不少莫名其妙的事,摸了一下綁在腿上的直刀,快步走到大福面前,笑着說「大福叔,穆伯說寨里您最厲害了,我想看,行不?」。大福摸了摸頭,憨厚地笑。「好!」,大斧左右掄了幾圈,對準一個粗大的木樁,用力劈下,碎塊四飛,有些飛到院外,引發了一陣驚叫,院外的人群離得更遠了些。
林建安走出院子,對着人群喊道:「劉叔,李嬸,俺找到了一個好地方,就是有點遠,還找了一門好親,就是你們看見的那個妹子,俺先帶弟弟們過去走親,安頓好後過段時間就和大福叔回來接大家和我爹,大家先幫我爹種好地,好不?我和我爹不會虧待大家的!」。
聽見林有根不走,大家似乎放了心,又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建安從小就看他出息,我就說嘛」
「少爺還經常接濟我們糧食呢!」
「少爺,那你家花花咋辦?」
「他們一家真不錯!真是老天有眼!」
大福駐斧在院裏看着林建安,想着寨主的吩咐,臉上有異色,也有着輕鬆,「不用殺人了,真好!」
穆瑤瑤、阿恆和小建岳圍着野兔歡笑,花花看着自己的少爺傷心欲絕。
真的要走了,林建安心裏有點堵,走到山邊,緊緊地抱着小弟,回頭望向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看着站在村口已有白髮的父親和頭髮凌亂的花花,「我一定會回來接你們的!」
只是,人們永遠不會知道,有時候分別就是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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