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
歡宴者迎着窺密者的探究目光,點點頭,「對的,某種規則性武器。規則偏向死亡的消逝。我被擊中之後,斷肢與本源之間的聯繫就開始逐步被抹除,不過託了弗朗的福,目前已經徹底穩固了這種聯繫,倒是沒有再惡化」
「偏向死亡的規則,哈拿?」
亡帝皺眉,顯然對那個結局並不好的神明沒有什麼好感。
瘋囂女士趴在歡宴者的懷中,將桌上的美酒送入紅唇之中,「應該不是那個偷吃的小老鼠,那傢伙的權能雖然噁心,但應該沒有這麼強的力量」
「喵~能擊傷神明的凡俗力量,聽起來似乎很耳熟喵~」烏雲舔了舔爪子,意有所指,「偏向死亡的消逝,也就意味着某種可以抹除聯繫的力量喵~」
一時間,席間沉默不語,隨後歡宴者突然樂呵呵地笑道,「莫說這些,今日是弗朗的宴會,諸位可要盡興而歸。」
顯然並不願意細細講解方才言語之中的秘辛,不過這也並不能說不算一件好事情,至少在弗朗看來,這種事情,知道得越多越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但席間這些存在的對話確確實實讓弗朗感覺到了一些毛骨悚然,那是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帶着面具的伶人穿梭在賓客之間,手中的木質托盤之上,放置着一盤盤烹製好的精美食物。於渺渺熱氣間,將香氣撲鼻的各類食物放置在各位賓客的短桌之上,於敬酒之後,大宴方才拉開序幕。
原本有些沉寂的宴會之上,此時開始熱鬧起來,各類賓客不再拘泥於禮節的限制,端着酒杯在四週遊走起來,與相識之人相互交談,或是認識一些以後或許有用之人。、
高台之下杯籌交錯,好不熱鬧,高台之上,則是一片
狼藉
起因是烏雲看見了一碟製作精美的花乾魚凍被丹肆端上了歡宴者的短桌,然後扯着弗朗的衣角不斷聲淚俱下地控訴着弗朗的偏心。然後在瘋囂女士顯然故意的嬌笑中不得不讓老管家去後廚吩咐給懷中的窺密者也來一份魚凍。
歡宴者倒是一如既往,樂呵呵地摟着懷中傾國傾城的瘋囂女士,拿起筷子,不住地往自己口中塞着各式各樣的珍饈,偶爾點評幾句,身後的丹肆就頗為認真地將菜名記下,等到宴會結束之後,便按照記在本子上菜名,將歡宴者的點評一字不刪不改地送到那些大廚面前。
這是世間最頂級的老饕的點評,亦是眾多廚師夢寐以求之物。
若是能將歡宴者蒞臨宴會的消息放出去,無數位面的廚師都將聞聲而動,不遠萬里自帶食材地奔襲而來,只為將畢生所學融入一道菜中,獻給歡宴者。誠然,歡宴者在奧林屬於是諸多邪神的一種,可是放在無數的位面之間,比他污染性大、比他性格惡劣的神明大有神在。反倒是一貫懶散的歡宴者,由於與世無爭的性子,倒是頗受世人所信奉。這其中,就包括了絕大部分廚師,畢竟能碰見一個會吃愛吃的客人,廚子也會喜笑顏開不是嗎?
更何況,歡宴者從來不吝嗇自己的點評,無論何人所做菜式,經祂一嘗,便是已經知曉此道佳肴出自誰手,這是自祂的權能之中分化而出的一種規則的力量,若是第一次吃到那位廚子的作品,一般來說,歡宴者都會做出一個簡單而一針見血的評語。
這也是祂主動收攬信徒有效且唯一的方式。
若是能以凡俗之軀做出能讓歡宴者有所驚訝的食物,那這位慷慨的神明則會毫不吝嗇地賜下自己的力量,引領那位幸運兒走上另一條更高更寬的廚師之路。
這一切都是弗朗懷中的窺密者便費勁吃着魚凍,一邊為弗朗講解的。
聽到身旁一貓一人議論自己,歡宴者樂呵呵地笑了聲,手中筷子飛快,絲毫沒有停留。飲下真言的弗朗頭有些暈乎乎的,對身後的老管家示意,讓他換上一杯濃茶,便是饒有興趣地看着身旁的這個名義上的父親。
歡宴者察覺到了弗朗的目光,手中筷子沒有停下,只不過從餵給自己,變成了餵給懷中的美人。歡宴女士紅唇微張,眉眼之中滿是標準的甜膩情誼,這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除了祂自己,恐怕誰也不知道。
「不必拘束,有什麼想問的,隨意開口。」歡宴者的聲音溫和,顯得似乎極為有耐心,「能告訴你的,我都會回答。」
弗朗因為攝入了過多的真言,導致此時的他面色頗為紅潤,「您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站在歡宴者身後的丹肆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然後心中揣揣不安,自己是不是給這傢伙準備的真言有些多了,怎麼感覺弗朗整個人都不太對勁了起來。
「從你們人類的生理意義上來說,不是。但從靈魂的本源上來說,你的一部分是源自於我的。所以,我是否是你的父親,這需要看你是否承認我這麼個不着調的傢伙能否作為你的父親。」歡宴者笑着說,「當然,孩子,不必着急,我的時間很多。我可以慢慢等。終有一日,你會心甘情願地喚我一聲父親」
「還有一聲母親!」嘴裏嚼着東西的瘋囂女士以小女人的姿態,嘟囔不清地說着。
歡宴者笑着將分量足夠堵住那張紅唇的佳肴毫不猶豫地塞進那張誘人的紅唇之中。
弗朗長出一口氣,顯然在盡力理解方才歡宴者口中的那些話語,半晌之後,他猶如一個站在人生分叉路口,不知道何去何從的迷茫兒童,想要詢問自己的長輩,希冀得到一些指點。
「您認為我該怎麼辦?」
他並沒有說清什麼事情該怎麼辦,但冥冥之中,弗朗能很清楚地確認,這個看起來樂呵呵的歡宴者必然會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哪裏會有父親不懂得自己的兒子呢?
果不其然,歡宴者並沒有讓弗朗失望,他將手中的筷子放在桌子上,拍了拍懷中的瘋囂女士,示意祂做好,然後用從來都沒有的姿態,頗為認真地說道。
「我不是一個好的父親,我缺席了你的整個成長過程,直到你開始接觸那個名為狂宴的小玩具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你並非是受到我污染而產生的非凡者是,而是與我關係緊密的眷屬。
但是我了解你啊,小傢伙,在我意識到你的存在之後,我儘可能地動用教會、以及一些老朋友的力量,試圖從各個方面了解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可最終我得到一個讓人頭疼的結論,你不是一個乖孩子,你是執拗的、固執的、偏執的、偽善的、自私的、毫無安全感的、又極其不願意欠別人東西的怪孩子。可是越是了解你,我卻越對你感興趣。也同樣,越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
因為近十年的不問世事足不出戶,我錯失了很多幫助活得不那麼累的機會,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因此而遷怒我,但細細想來,倒還是有所虧欠的。甚至連我懷中的這個瘋女人,也要比我更早知道你的存在。
這是我所虧欠於你的。
可是現在,弗朗,你問我,你要怎麼做?作為一個失敗的不合格的父親,我還會對你有任何嚴苛的要求嗎?去玩吧、去鬧吧、隨你開心就好,無論是狂宴也好,還是體內的神性和人性也好,或者是其他的事情也罷,隨着你的心思來,隨着你的性子來。你作為一尊神明的兒子,你有任性的權力,把那些頭疼的事情都交給你的哥哥吧,你呢就由着自己的性子,陪伴在自己的朋友身邊,快快樂樂地活着就可以。可是,你真的會如同我說的那樣嗎?」
丹肆在歡宴者身後翻了個白眼,終於是壓不住自己內心深處的怨氣,衝着歡宴者的胳膊就是一拳,歡宴者倒是不惱,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兒子以作安慰,便繼續看着那個讓人頭疼的小兒子。
「自我發現你之後,我一直在你身邊徘徊,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在對陣哈拿的那一場,只要你觸動始終存在於你靈魂深處的聯繫,我就會拼着再被打掉一塊肉,直接本體降臨,幫你把那隻臭老鼠碾壓成灰。
可是
你寧肯拼着暴露自己擁有權能的秘密,也不肯向我呼喚一聲。這是你一如既往的作風,我很想告訴你,何必自己一人承擔如此沉重之事。我想要告訴你,儘管隨性而鬧,若是有一日,惹出了什麼大事情,不要慌,喊一聲我就好,我會樂呵呵地跑出來給你擦屁股。一個神擦不掉就多拉幾個神。」
祂正色,紫色的眼眸瑰麗而又邪祟,但此時那份關切絲毫不作假,「可是弗朗,我親愛的兒子,請你認真地告訴我,在你死之前,你會那麼呼喚我嗎?」
弗朗沉默,這個答案並不難得出,難的是如何說出口。
但歡宴者卻絲毫不慌,只是靜靜地等待着弗朗的答案。亡帝和典客也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對矛盾的父子。
就連往日最為鬧騰的瘋囂女士和窺密者也靜靜地等待弗朗的回答。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