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飯桶」
大夏金鑾大殿之上,夏帝武元淳怒目圓睜,將手中奏摺狠狠摔到下方官員之中,怒不可遏道:
「這流雲城知縣是吃乾飯的麼?」
「數萬兩白銀說丟就丟,難道朕的官員都是一群擺設?」
「這種廢物,還留他作甚。」
攝於皇帝的威嚴,一種官員紛紛低頭,齊聲口呼「陛下息怒」。
一白須老者,身着九蟒五爪蟒袍,上繡仙鶴補子,頭戴頂戴花翎,手持清白象牙笏板,微微躬身,低着腰走上前,撿起攤落在地的奏摺,不緊不慢地收去手中,不緊不慢地說道:
「陛下,還請息怒,依老臣所斷,此事僅憑那曹知州一紙之言便妄下定論,還是有些過於輕率了啊。」
「哼!李閣老,你覺得他曹仁會平白無故誣陷一個下官麼?」
武元淳聞言起身走到高台前方,氣呼呼的指着李閣老手中的奏摺,
「你仔細看看,仔細看看這奏摺所言,要不是他曹仁私訪流雲城,親身見聞,怎會探得流民疾苦,又怎會深知民生怨道?」
「你再看看,他是如何得知的,這名喚陳大力之人,可是唐關禮妻弟?這直系親屬所言,難道還有假?」
「當真是荒謬,滑天下之大稽!」
李閣老不卑不亢,依舊直言進諫:
「陛下,並非老臣質疑曹知州奏摺所言,只是這其中所牽甚廣,牽一髮必然動全身,這災銀丟失,流雲知縣定然是難逃干係,只是」
「李閣老,你真是越活越過去了,怎麼也學會了這一套,有話直說。」
武元淳本就氣結未消,而此時堂堂大學士居然也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更是讓他怒上眉梢。
「這」
李謙見武元淳明顯是被怒氣沖昏了頭腦表現出了不耐煩,但自己心中所想表達的,卻是有些貶低皇帝威嚴的嫌疑,但茲事體大,由不得自己優柔寡斷,隨即上前微微一拜,坦言說道:
「陛下,這賑災款項非國庫出資,事急從權,由三縣定量而行,撥稅銀兩成用安置大梁流民,以穩民心,從而向世人展現我大夏龍威,不知是也不是?」
「沒錯,但李閣老此言何為?」
武元淳明顯一怔,不知李謙此時避重就輕,談及這個計策又是為何。
「那陛下可又知這三城稅收幾何,而這災銀又為幾何?」
「此外,這災銀當何用之,是一次性下發還是徐徐用之?」
「這」
這下落到武元淳有些尷尬了,自己當個皇帝難道還要親力親為?這稅銀多少難道不是他們戶部的事情麼,你這麼問我,不就是讓我當眾下不來台麼。
而大殿之下,戶部尚書邱明嗅到了一絲機會,當即就要上前提皇帝解答,剛一走出隊列,便被李謙揮手阻止,
「邱大人,老夫可沒有問你。」
邱明瞬間石化在地,自己都站出來了,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一時間倒是犯了難。
武元淳也沒辦法,這李謙不僅官居大學士,領班內閣不說,更是自己的老師,於情於理,自己也得給他三分薄面,於是向着邱明點頭示意了一下。
邱明這才如釋重負,重新縮了回去。
武元淳挪了挪屁股,故作冷靜的乾咳一聲,繼續說道:
「李閣老,你繼續,朕知道你此番言論,定是意有所指,不妨直接道來。」
「陛下,倒不是老臣有意為之,只是這文書一路下達,稅銀兩成,連陛下都不知幾何,若非戶部及三地縣官,還有誰人會得知這具體數額?更何況,如果不是早就知曉陛下賑他國之災的用意,那歹人又是從何處知曉這筆災銀的存在的?」
「陛下再看這奏摺中所說,丟失災銀一萬六千餘兩,如此具體的數目,這陳大力又從何處得知,想來此人應該不是縣吏吧,又或者說,此人難道是痴兒?就算他是唐關禮妻弟,知道這其中原委,但曹知州可是私訪,隨意一問,便道出實情,這未免有些太過兒戲了吧,難道他不知道這等罪行可是死罪?」
一連串的問題,道出了李謙內心真實所想,這其中問題細細品來,絕不是一句丟失銀兩來的那麼簡單,若非是他人所為,這監守自盜,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
這一點,武元淳自然也是慢慢想清了問題所在,「李閣老的意思是,監守自盜?」
武元淳剛一開口,便又覺得有些不妥,既然是監守自盜,曹仁又是如何輕易得知,這其中利害關係,實在是經不起推敲。
而一眾官員聽得李閣老幾句話下來,已是冷汗連連,這滿朝文武,任誰都很難將自己順利擇出去,雖然沒有親自參與,除流雲以外,其餘二城,由下至上,多多少少都牽扯在內,這隻查流雲城也就罷了,若是徹查三城,那可就真的是倒霉他媽給倒霉開門,到沒到家了啊。
「皇兄,臣弟覺得李閣老所言甚是,這丟失的絕對不是這一萬六千兩這般簡單,想來這其中定有隱情。」
此時一道聲音鏗鏘有力,自李謙身側響起,聞聲望去,武元淳倒是來了興趣,這老六向來寡言少語,不問朝事,今天倒是開了金口了,於是便開口霎有意味的問道:
「哦?看來六弟應該是想到了解決方法了,不妨說說。」
李謙倒是表現得很是淡定,目不斜視的望着龍椅上方,絲毫不關心六王爺即將提出的解決方法。
六王爺武元亨哂笑道:
「臣弟愚鈍,哪有什麼好方法,只是覺得既然這其中蹊蹺甚多,何不就派人前去查探一番便是,只是這人選問題」
武元淳聞言笑道:
「看來六弟是已經想到朕的前面了,如此也好,那既然提到這人選,不知六弟可有何建議啊?」
「皇兄,臣弟覺得」
「陛下,老臣覺得」
同一時間,李謙與武元亨話音同時響起。
這武元亨所想,他李謙是心知肚明,而李謙所謂,武元亨更是心明如鏡,二人眼神交織在一起,相視一眼,誰也不願落入下風。
「李閣老,朕在問老六,你這是演的哪出?」
不等武元亨開口,李謙搶先一步說道:
「陛下,老臣只是覺得六王爺久不經朝事,這說出的人選未必是最佳人選,老臣倒是替六王爺想了許多,人選早已有了想法,想來陛下也定會贊同有加。」
「噢?」
看了眼李謙胸有成竹的表情,武元淳當即興致勃勃地對着武元亨笑道:
「老六,不介意李閣老搶了你的風頭吧。」
武元亨眼角微微抽搐兩下,還是想做最後的努力「皇兄,臣弟願聞其詳,如果人選不滿,臣弟自當直言。」
「好,既然六弟沒意見,那李閣老,你就說說吧!」
李謙未做停頓,直言兩字「太子」!
「啥?」
武元淳倒是有些意外了,這太子怎麼就進入李謙的視野了,這就是一隻知道吃喝玩樂,不着四六的主,要不是老皇爺疼愛大孫子,自己都不知道廢了這崽子幾次了。
於是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再次確認道:
「你確定?是太子?」
「回陛下的話,老臣確定,就是太子。」
李謙確認道。
一旁的武元亨悶笑不已,暗想,你選誰不行,偏偏選個最沒用的,你說我是同意好,還是不同意好呢,這同不同意的,就他那個每天只知道釣魚的主,能查出個什麼問題來,難道是等着他夏太子釣魚,願者上鈎?
台下一眾官員此時也是一陣議論,這倒是將武元淳鬧了個面紅耳赤,不是自己看不起那個兒子,實在是兒子丟臉,父親也跟着抹額啊,但皇帝威嚴還是要維護的,當即大喝一聲:
「怎麼着,諸位愛卿有何異議啊?」
一時間滿朝文武紛紛低頭默而不語,深怕自己的動作引來皇帝不滿,來個殺雞儆猴。
武元淳微微吐了口濁氣,說道:
「這個李閣老,為何是太子?」
「陛下,恕臣直言,太子雖生性頑劣,有些貪圖享樂,但只因太子年歲甚小,常年困與高牆之內,不知百姓疾苦,故而眼界受限。」
「臣想來,此行不失為一次良機,可讓其見得民間百態,嘗得世間百味,更何況,太子之身,更是代表了陛下對此事之心,行事定會事半功倍。」
「」
這話說出來,其實就連李謙說出來,都有些不太自信,就怕這主帶着漁具趕路,逢水便下勾,一路釣到流雲,這樣下來,沒個半年,都到不了地兒,想着皇上一旦同意,下朝後,必須要去趟東宮提醒一下。
而武元淳想的則是,這太子的安危到不用過多擔心,這從小就在老皇爺身邊練武,這一身武力恐怕一般人都近不得身,只是這傻兒子能記得住自己是去幹嘛的麼,就因為從小總是忘事兒,沒少挨打,直到學會了釣魚,這才有了定心,但從此以後,腦子裏也就只剩釣魚了。
想到這,武元淳真想拒絕,但如果一旦拒絕,這不是打自己臉麼,老子看不起兒子,這說出去,不得被笑掉大牙,於是便轉頭向着老六武元亨,
「那六弟,你可有其他人選?」
看着武元亨一時沒有開口,武元淳有些着急,悄悄遞了個眼神,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差不多的人選,只要你說,我會好好考慮的。」
言下之意太過明顯,只要你說,我更本不需要考慮,就用你的提議。
但武元亨權當沒看見,只是低頭自顧自的回了句:
「臣弟,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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