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扶疏皺眉:「你的膝蓋,看起來很嚴重。」
孫白露伸手朝傷口按去,痛得倒吸了口涼氣,郁扶疏趕緊抓住她的手腕:「你在幹什麼?」
「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那,傷到了嗎?」
孫白露搖頭:「我不知道,沒按出來。」
「好吧,」郁扶疏鬆開她的手腕,「那你再試試。」
「啊?」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郁扶疏失笑,不過只是很淡地勾了下唇。
他側過身,背靠着孫白露身邊的牆坐下,手電筒的光打向天空,他抬眸看着光束中的雨絲,輕聲道:「你的膝蓋,很痛吧?」
孫白露痛得臉都蒼白了,啞着聲音道:「倒是還好,忍得住。」
「如果傷到骨頭,你可能就成跛腳了。」
孫白露不知是否聽錯了,她側頭看向少年。
郁扶疏背靠着石牆,微微抬着頭,側容俊美無暇,輪廓深邃。
他剛才的語氣平平淡淡,她卻莫名聽出一絲落寞。
孫白露再看向他的腿。
修長筆直的兩條腿,一條屈着,一條放平。
怎麼看,都不像是跛腳
不過,也可能是他家人吧。
再看這褲子,哪怕是深色的,也因為風雨里行山路而變得髒兮兮的。
孫白露不知道他這條命是否已經算是被救下來了,如果算是,那麼至少可以證明,沒有既定的宿命一說,一切都可更改。
但她是真沒想到,前世那麼多人因為颱風而不幸遇難,郁扶疏卻是主動赴死的那一個。
各人有各人的因和果,他選擇這麼做,也勇敢去這麼做,於他自身而言或許是解脫,可是,死亡到底是不好去主動為之的一件事,雖然她前世就是在冰冷窒息的絕望感中毀滅了自己
孫白露收回視線,也朝天空看去,很輕很輕地道:「我其實,很喜歡颱風的。」
「喜歡,颱風?」
「它們很漂亮,」孫白露道,「越凶的颱風越漂亮,你站在外太空看,它們光滑細膩純白,中間的孔洞圓潤乾淨,就一直轉啊轉,轉啊轉。」
郁扶疏沒接話。
孫白露望着黑壓壓的天空,斂眸道:「你不覺得很浪漫嗎?它們生於海洋,都是海洋之子,在它們統治的廣袤海面上,沒有船,沒有海鳥,只有起伏洶湧的海水,目之所及處一片闃寂,而它們的所過之處,無人敢擋等等,也不對。」
郁扶疏平淡道:「什麼不對?」
「它們也沒我說得那麼厲害,它們的敵人還不少。」
「颱風,還有敵人?」郁扶疏側眸看她。
「有啊,」孫白露笑道,「寶島上有一座中央山脈,任何颱風撞上它,都會被消磨掉大半元氣。還有近海的冷水坑,它們會讓颱風減弱。還有冷空氣,若是遇上霸道的強冷空氣,可以直接幹掉颱風。」
說着,孫白露撐起身子坐起來,道:「還有最致命的副熱帶高壓,幾乎是降維打擊。颱風是因為夏天太熱,海水溫度太高,蒸發的海水隨着地轉偏向力螺旋升天,就是颱風。副熱帶高壓則是下沉氣流,一個上,一個下,若是副高太強,可以直接壓死颱風胚胎。」
郁扶疏深深打量了她一眼,看回外邊:「你讀過不少書吧。」
孫白露頓了下,面色浮起一些不自在:「還,還好。」
她忽然來興致說這些,只是想讓郁扶疏感覺,這個世界很好玩,大自然鬼斧神工,多神奇。
現在,反倒是變成她在利用信息差賣弄一樣
副高對颱風降維打擊,她又何嘗不是利用她在未來世界得來的一點淺薄知識在1985年的少年跟前說道呢。
孫白露收斂了思緒,道:「你應該不喜歡被人說教吧。」
「說教什麼。」
「就連颱風這麼強大的熱帶氣旋,它都有無數敵人,也曾孤獨千萬里。」
郁扶疏似乎明白她想說什麼了,不悅地皺起眉頭,生怕她下一句要扯到他身上。
孫白露笑容變甜:「可是來年,颱風又會捲土重來,霍霍西進,只要陽光在,海水在,地轉偏向力在,它就一直在。永遠朝氣,元氣滿滿,懷着一顆誓死要上岸的心。」
郁扶疏道:「永遠瘋癲,囂張狂妄,懷着一顆非要禍害人間的心。」
「哈哈哈哈,」孫白露朗笑,「也不是,颱風還是很好的,能提供淡水資源,還是地球溫帶存在的大功臣,它」
孫白露止住,不再說。
郁扶疏側眸,濃眉輕揚
孫白露笑道:「不賣弄啦,反正你也不愛被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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