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女人 48

    一滴,兩滴,三滴。秋雨早就停了,屋檐的水珠滴在宿舍的雨陽板上,在黃昏中發出清晰的聲音。

    這聲音被雨陽板放大了,發出共鳴的嗡響。柳依依坐在窗前看書,心裏一下一下地數着水滴。

    數到六百一十七下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數亂了,又從頭數起,一滴,兩滴,三滴。

    滴水的嗡響讓柳依依更加感到了內心的空洞,她本來還盼望着數到一千下這滴水聲就會沒有了,自己就可以安心看書了,可她失望了。

    她盯着書,目不轉睛,要跟那聲音比毅力似的。可那嗡響還是那樣執着,從容不迫,要一直響到時間盡頭去的架勢。

    柳依依嘆一口氣,合上書,認輸了。這幾個月來,柳依依覺得自己習慣了寂寞,可今天有點過不去似的。

    這段時間阿雨給她介紹過兩個男朋友,提出了人選又說他們怎麼花心,沒責任感,柳依依也不明白,她這麼說到底是不願負責,有言在先呢,還是為她好,要她只當是遊戲不必認真。

    阿雨說兩人都還算是帥哥,柳依依都沒見面,一笑了之了。她甚至懷疑其中有一個是阿雨過去的相好,不然她怎麼了解得那麼細緻?

    柳依依覺得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至少有一個,這男人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或者被自己發現。

    憑着這點信念,柳依依在那麼多寂寞的日子裏堅守下來。可漸漸地這點信念也有點動搖了。

    有嗎?他在哪裏?你認真,他不認真,你的認真就毫無意義;你堅守,他不堅守,你的堅守也毫無意義。

    柳依依揣想着,在麓城,在北京上海,有多少男男女女被寂寞逼得走投無路,將身心投入了愛情遊戲。

    遊戲性的愛情不問昨天,也不問明天,只問今天,甚至今夜。這遊戲也需要有好感,有激情,這就有了那點合理性,這也就夠了。

    遊戲的人們把愛情、忠誠、責任、家庭、未來這樣的大問題,轉化為今夜、今年的歡娛的小問題,於是就自由了,解放了,一身輕了。

    屋檐的水還在滴,滴,那樣執着、那樣從容地滴,滴,滴。柳依依突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無可壓抑的焦躁,像胸口要裂開似的。

    她一分鐘也呆不下去,要馬上逃離這單調的聲音。她下了樓,出了大門,來到大街上。

    麓城的夜非常繁華,比白天更能體現城市的本質。車,霓虹燈,商店,走了很遠很遠,還是車,霓虹燈,商店。

    這種繁華之中有一種令人迷醉的力量,一旦體會到就再也不能離開。可眼前的繁華對柳依依來說又有着一種諷刺的意味,似乎是對她的孤獨的一個嘲笑。

    她固執地往前走,走,突然,停了下來,這是嵐園賓館。她想起了三年前,薛經理帶她到這裏來過。

    二樓的燈光一閃一閃地,那是舞廳。柳依依無意識地走到大門口,自動門旋轉着,她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晃,就進去了。

    進去後在大廳不知所措地站了一分鐘,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就上了電梯,來到舞廳門口。

    她問售票小姐多少錢一張票,小姐敲一敲玻璃,示意她自己看。她一看五十元,嚇了一跳。

    在學校里,也就是兩塊三塊。她準備離開時,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見她猶豫就說:「我幫你買了票吧。」她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人已經把錢遞進去了。

    柳依依清醒過來,把錢掏出來要給他,他不要。柳依依說:「那我走了。」那人拉住她的衣袖說:「好,給我,給我。」進去了裏面人不多,柳依依隨便找個座位坐了,那人跟在後面,很自然地坐在她對面。

    柳依依想,你坐就坐,關我什麼事,等會兒跳完一曲,我就坐到那邊去。


    有服務生過來問她要什麼飲料,柳依依知道那又要溫柔一刀的,說:「不渴。」對面那人說:「兩杯橙汁。」橙汁送來,那人示意一下,服務生把橙汁放到柳依依跟前。

    柳依依說:「我不渴。」那人說:「那你就別喝。」柳依依以為他馬上就會來邀自己跳舞,可他並沒邀她,也沒有別人來邀她。

    柳依依觀察這舞廳,也不見得特別豪華,可裏面的女人都特別有檔次,有氣質,都是裝束好來的,像自己這樣着裝隨便的,沒有。

    這讓她感到了壓力,不自在,也有點心虛,想着再坐一會兒,就走算了。

    又過了兩支曲子,那人說:「既然買了,就跳一個吧。」很禮貌地邀她入池。

    柳依依感到他跳得特別好,絲絲入扣,自己都要飄起來似的。跳完一曲,柳依依猶豫着是不是換個地方坐,那人說:「既然來了,就喝一口吧。」這倒解決了柳依依的一個難題,她覺得這人很懂得女人的心。

    坐下來兩人開始說話,柳依依知道了他姓賈,是安陰一個什麼大廠的副廠長,到財大來進修的。

    賈先生說:「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跳舞?」柳依依說:「難道你是跟誰來的嗎?」他說:「你是女孩啊!」柳依依說:「沒看見政府下過不准女孩一個人來的文件。」又說:「你今天簽了文件我下次就不來了。」他說:「本來想簽的,見了你就捨不得簽了。」又說:「我一個人在麓城。」柳依依不做聲,覺得這句話有點怪怪的。

    他說:「晚上實在沒地方去,到這裏坐一會兒。」柳依依說:「我也是坐一會兒。」賈先生說:「你怎麼也會沒地方去?應該是要去的地方太多了去不過來才對。」柳依依說:「你要我去哪兒?」賈先生說:「去哪兒?你這麼年輕,這麼漂亮,你說年輕漂亮的女孩去哪兒?」柳依依聽着很愜意,愜意之中又有一絲警惕,就憑你幾句話想讓我繳械?

    有了這點警惕柳依依很踏實,話儘管說,怎麼說都行,想撬開門縫鑽進來,那不可能,自己不會頭腦發熱。

    她說:「你這話說得很實在。」賈先生笑一笑說:「我是實話實說。」柳依依說:「所以我說你說得很實在。」兩人跳一支舞,說一會兒話,又跳一支舞,又說一會兒話。

    舞跳得很投入,話說得很投機。曲終人散時,賈先生告訴她一個電話號碼,把號碼說了兩遍,是個手機號碼。

    賈先生要她把手機號複述了一遍說:「你記性真好。」下了樓賈先生說:「我開車送你一下吧!」柳依依想說不用,可卻點了點頭,想着這真的是一個成功人士啊!

    開着車賈先生說:「我一個人在麓城,你想跳舞了就呼我,閒着了也呼我。」柳依依應了,心裏把那手機號碼背了一遍。

    賈先生說:「我就住在前面,是不是到樓上去坐坐,就坐一坐。」柳依依猛然記起,苗小慧說過的男人七大謊言,自己只記得六條,原來第七條就是

    「到我家只是坐坐」。柳依依說:「今天太晚了。」賈先生不再多說,把柳依依送到公司,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嗖地遠去了。

    上樓時柳依依覺得心情很好,出去時的那種鬱悶似乎沒有什麼充分的理由。

    進了宿舍看見阿雨坐在床上修手指甲,把電話筒夾在脖子下面跟誰通話。

    阿雨在宿舍,柳依依感到一種寬慰,又發現滴水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心裏就更加輕鬆起來。

    她等着阿雨打完電話,可阿雨總是沒完沒了。阿雨修完了手指甲,又躬着身子修腳指甲。

    柳依依聽出她是在跟許經理通電話,知道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就裹了毯子去睡。

    好不容易阿雨電話完了,柳依依坐起來,想要阿雨問自己到哪裏去了。

    可阿雨不問,卻問她怎麼不睡。柳依依說:「睡不着。」想等阿雨問為什麼,可她還是不問,說:「依依你又不像我,你從不失眠。」柳依依說:「睡不着。」阿雨總算注意到了她神情有點異樣說:「有什麼好消息沒有?」柳依依說:「我能有什麼好消息?我天天這麼傻呆着。」又說:「今晚上出去玩了一下。」羞澀地笑了笑。

    阿雨說:「碰見誰了?」柳依依說:「我能碰見誰?」又說:「碰到了一個那樣的人。」就把晚上的事細細說了。

    阿雨說:「你想跟他溝通溝通?」柳依依說:「還不知道。」阿雨說:「你想認真呢,就別理他。」柳依依說:「他第一次見我,就要我去他那裏坐坐,沒安好心吧?」阿雨說:「你聽他說話啊,我一個人在麓城,你品咂品咂,他想表達的好幾層意思都在裏面了。他現在很自由,沒人管他;希望跟你有來往,而且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來往;他是有家的,不在麓城,在外地;不可能跟你有什麼更深的關係,他的情況告訴你了,後事概不負責。」柳依依仔細想了想,那句話的含義的確很豐富,說:「他好狡猾啊!」阿雨說:「那是個獵艷的獵人呢,不然他一個人跑到那裏去幹什麼?你如果想得通,跟了他也算一種選擇。事先把話講清,多少錢一個月。」柳依依雙手捂了臉笑道:「真的沒往那上面想。」阿雨說:「誰傻?女孩就這幾年青春,金子一般,市場經濟呢。反正你還年輕,來得及。青春耗到哪裏不是耗?沒耗出一點東西來,那才虧呢。反正是衝着錢去的,不動感情。虧了誰都不能虧自己,動什麼都不能動感情。我看見多少女孩都想通了。倒回去幾年,我也把青春的價值體現出來。你別像我,沒耗出一點成果來。驀然回首,青春就只收穫了一個過程,其他一切全部歸零。男人可以這樣,女人不行啊,她們要靠青春來保障一生的。」柳依依聽得心跳,說:「別說得這麼可怕吧!」阿雨笑笑說:「事情它就是這樣的,它沒有浪漫可言,你有什麼辦法呢?要世界圍着你轉,是你們那個年齡女孩的想法。世界的確會圍着你轉,你年輕呀!你不年輕試試?連費雯麗晚年都是在孤獨中度過的呢,何況我們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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