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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半個月過去了,每天她不得不跟這些她一開始覺得「噁心」的孩子打交道。
漸漸的,她心裏的「噁心」變成了可憐,同情。
她今天上午上課的班上,總共也就十五個孩子。
可等到上午九點開始上課,也只到了十個孩子。
無疑,還有五個孩子因為雪太大太厚,路太遠,來不了。
她沒有再等,開始給孩子們上課。
四校總共四個班,每個班都只有十幾個孩子,陸羽棠在這裏,一開始只教孩子們語文,數學。
不過現在,她又多教了兩門,音樂和美術。
因為除了她,學校其它的三個老師都不懂音樂和美術,只有她最懂。
今天的第一堂課,是語文。
她上課,講台下的每一個孩子都閃着澄亮亮的大眼睛跟着她一起,聽的很認真。
現在,看着認真上課的孩子們,看着他們眼裏閃爍着的滿滿的求知慾,陸羽棠的心底,就會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她越發認真,想要教好這些孩子。
這種責任和使命感,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
在她上課上了半小時的時候,教室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十歲左右的衣衫破敗的小女孩站在門口,氣喘吁吁的虛弱道,「對不起,老師,我遲到了。」
陸羽棠和在上課的學生們聽到聲音,都扭頭看去。
小女孩扎着兩個小麻花辮,頭頂是還沒有徹底融化的雪花,兩邊的臉頰和鼻頭都被凍的通紅通紅的,臉頰還因為凍傷,結了一層痂,小小的嘴唇也乾裂的厲害,死皮一層一層的,嘴裏和鼻子裏,因為喘氣太急,熱氣不斷的噴灑出來,一遇到寒冷的空氣,便形成了一層白霧。
再往下看,小女孩的一雙小手,十個手指頭都是紅腫的,有兩個手指頭因為反覆被凍傷,結痂,化膿,這會居然有血水流了出來。
腳上一雙破了一個洞的單布鞋還沾了不少的積雪,早就濕透了,一個腳指頭露在外面,鞋子上面的褲子因為短了半截,又沒有襪子穿,所以好長一截小腿就露在外面,也是被凍的紅彤彤的。
小女孩叫依辰。
陸羽棠聽校長說了,依辰的媽媽在生弟弟的時候就死了,爸爸外出打工,在外面惹了不該惹的人,被打成了殘廢,家裏的奶奶又上了年紀,弟弟又小,就全靠十歲的依辰照顧。
看着依辰,陸羽棠居然沒忍住,眼眶一熱,趕緊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過去,繫到了依辰的脖子上,繞了一圈又一圈,說,「今天下這麼大的雪,你怎麼還來上課,不知道待在家裏嗎?」
依辰看着陸羽棠,無比澄亮的大眼睛閃了閃說,「我喜歡來學校上課,在家裏,爸爸會打人的。」
依辰的爸爸殘廢了,雙腿再不能活動,脾氣變得無比暴躁,動不動就對依辰大打出手。
原本家裏是不答應讓依辰來上學的,因為依辰現在是家裏最主要的勞動力,是校長去好說歹說,還說只要答應讓依辰上學,就幫家裏申請貧困救助金,家裏才同意了讓依辰來上學的。
陸羽棠聽着依辰的話,眼眶再次狠狠一熱,終於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這已經不是她來這裏後第一次哭了。
估計是第六七八次了。
可之前的每一次哭,都是因為這裏的條件實在是太苦了,她受不了才哭的。
「走,先跟老師去換雙鞋子,要不然會感冒的。」給依辰系好圍巾後,陸羽棠拉着她說。
依辰看着她,搖了搖頭,弱弱說,「老師,我沒有多的鞋子。」
腳上的鞋子,是她唯一的一雙鞋子,還是別人送的。
「沒關係,老師有,你穿老師的。」陸羽棠說着,就強行拉着依辰離開,去自己的房間。
放學之後,陸羽棠站在教室前,看着一個個放學離去的小小背影,久久不能平靜。
在來到這裏之前,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群人,這樣一群孩子,過着跟她截然不同的生活。
論物質條件,這群孩子的生活,簡直連地獄都不如。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沈鹿溪要用來這裏支教一年的方式來懲罰她了。
以前的她,就是個惡魔。
而山區裏的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是天使。
只有一群天使,才能淨化她這個惡魔。
等孩子們都走了,她拿出手機,找了個信號最好的地方,然後翻出陸瑾舟的號碼,撥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