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晚上回家之後,我給陸子彥打了一通電話。
我到家已經很晚了,他那邊還是很熱鬧。
「這麼晚什麼事啊?」陸子彥有些驚訝。
我沒有想好該如何開口告訴他,於是反過來問他此時在幹什麼。
「我在玩劇本殺,你要不要過來?」他有些心不在焉。
「我心情有些不太好,能不能陪我聊聊天?」我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掛電話的時候,聽筒里再次傳來陸子彥的聲音:「我剛去找了個人替我玩。」
「你稍等,我去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
我也借着這段時間,認真思考着該如何告訴他秦月準備結婚的事。
「怎麼了哥們兒,又在想陸小語?」
還不等我開口,陸子彥便搶先問道。
我今天一整天確實都在陸小語。
最近也一直都在想。
可這不是深夜打電話找他的原因。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我嘗試將話題轉移到他頭上。
「行,我知道了哥們。」他又一次打斷了我的話。
「聽我一句勸,揮揮手對愛情說再見。」
「你會發現天空原來是那麼高遠,大海原來是那麼碧藍。」
他抒發着感慨,我懷疑他還沒有從劇本殺的玩家身份中走出來。
「打住!」
我清了清嗓子,第三次開口要將秦月的事告訴他。
「今天,秦月給我打電話了!」
我一口氣說完。
「喂,你剛說什麼?」陸子彥大聲問道。
「我這邊信號不太好,你再說一次?」
「餵?」
這信號不太好的可真巧。
「我說,今天」
「餵?餵?」
陸子彥掛斷了電話。
就在我準備再給他撥過去的時候,他突然給我發來一條微信語音。
「今天信號不太好,改天再聊。」
11
其實,這樣的理由他不是第一次用了。
每次打敗仗都要城破人亡之前棄城而走,倒不是多怕死,只是想保留最後一點體面。
可真的會是這樣嗎?
高三上學期,應該是課業壓力最大的時候。
那時既有新的內容要學,還要着手複習前兩年的舊知識。
我們的壓力山大,陸子彥的壓力比山還大。
他不僅要顧着學業,還得顧着秦月。
過去的兩年,我幾乎每個月都要幫陸子彥像秦月表白一次。
一來二去,我和秦月反而混熟了。
逢年過節他給秦月買的禮物也是由我轉交的。
「哎喲,你怎麼想突然送我禮物了?」秦月拆開我遞給她的禮盒,裏面是一個維尼熊的玩偶。
「好可愛,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維尼熊?」秦月抱起小熊,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其實吧,我是」
「你該不會喜歡我,想和我表白吧?」見我吞吞肚肚,秦月眯起眼睛,認真地打量着我。
「不是,不是!」我連忙否認,「其實是我替陸子彥送的。」
秦月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將小熊放回到盒子裏,然後推給我說:「替我還給他,謝謝!」
「拆封概不退換!」我用陸子彥提前教我的話術耍賴。
秦月怒氣沖沖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劉岩!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與人渣為伍!」
「沒有吧,陸子彥人挺好的。」我反駁。
「你沒事吧?」秦月冷笑一聲。
「你見過哪個好人陰魂不散地天天糾纏別人啊?」
我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秦月的同桌回到了教室。
她神色不善地盯着我,讓我很難不懷疑,下一秒她就會拎着苕帚過來捶我。
於是我也顧不得秦月的反對,將禮盒再次推到她面前,一溜煙跑出了教室。
我氣喘吁吁地停在走廊盡頭的角落裏,陸子彥早已經等在那裏。
「怎麼樣哥們,她收了嗎?」陸子彥緊張地直搓手。
「算是收了吧。」我說,「只是」
「收了就好!」他打斷我的話。
但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他實際情況比較好。
「只是她知道是你送的,就」
「哎呀,要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他匆匆跑開並沒給我把話講完的機會。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大漠與孤煙皆落入我的瞳孔。
陸子彥應該算是個好人吧。我想,至少在對待秦月這件事上,他從來都是認真且執着的。
雖然方式有待商榷,可深沉的愛意又怎麼能說是錯呢?
可秦月又有什麼錯?她無數次直白近乎殘忍地拒絕陸子彥,在我看來這遠比若即若離的曖昧與溫水煮青蛙的折磨要善良得多。
他和她都沒有錯,那錯的就只能是我。
也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為了一頓雞柳答應陸子彥。
12
她是住在雲邊的月亮,
月光柔軟。
自此夜與夢境也有了溫度。
可她偏偏不是他的月亮,
只是月光恰巧落入他眼眸。
陸子彥還是會固執的托我給秦月送禮物,一般我都是直接放下禮品盒就跑,起初秦月還會問一句是誰送的,後來不問也不拆,就都堆在書桌下面。
到後來,比一旁的書本堆得還要高。
「咱要不放棄吧?」我勸陸子彥。
陸子彥則是一把摟過我的肩,笑着說:「還沒正式開始,怎麼能打退堂鼓呢?」
「兩年半啊哥們!」我哭笑不得,「我已經幫你追了她整整兩年半!」
就算是最冷最硬的冰也該暖化了。
除非她從來就沒有感受到那所謂的溫暖。
陸子彥沉默了。
他慢吞吞地走到牆角蹲了下去,把頭深深地埋進臂彎里。
像一隻打架輸了的鴕鳥。
夕陽沉落,偶爾經過窗邊的飛鳥,掠影和着倉皇與餘暉歸去遠方。
是他遙不可及又揮之不去的愛與夢。
那天,我陪他翹掉了所有晚自習。
放學回家的路上,他帶我走了一條從未走過的路。
在小巷子裏七拐八繞之後,我們來到了秦月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你知道嗎,每天送你回家之後。我都會來這條路上等她。」
「可咱們不是一起放學嗎,你趕得急嗎?」我問。
「有時可以,只要騎得夠快,我可以變成風。」他笑着說。
「就只是為了和她偶遇?」
「有時還是能搭上話的。」他依舊笑着,明亮的路燈將他的眉眼都染了霜。
「你們都說什麼了?」
「她說:好巧。」
「我說:可不是。」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如果在這裏遇不到,沿着這條路再騎十分鐘,還有一條小路可以趕在她之前到她家。」陸子彥繼續說,語氣中滿是驕傲。
他怎麼能比秦月還要熟悉回她家的路呢?
我不理解。
「我想喝酒了哥們。」他突然說。
「未成年人不能飲酒。」我說。
「哥們上學晚,上個月剛滿十八。」他帶我進了一家便利店。
我不喝,他就給自己買了一瓶啤酒。
就着泠泠的月光一口氣喝掉一瓶。
他將易拉罐捏癟,準確無誤地投進了一旁的垃圾箱。
「哥們走了,你路上小心。」
「我送你回家吧,你這算酒駕!」我騎上車就要去追他。
他回過頭,笑着沖我擺了擺手。
「騎自行車哪有酒駕,你快回家吧。」
他飛快地騎遠了,速度比花環告白那晚,秦月跑路的速度還快。
那一刻,他仿佛真的變成了風。
無拘無束地飄流,肆無忌憚地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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