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平等」大陣的運轉是依靠邪樹的能量,邪樹毀滅後,大陣也失去光彩,不再運轉。
陳寧背後肉翅輕振,來到大院門外,向門檻角落處看去。
那裏有一炷香,是陳寧進門時插上的,為了計算神將符使用的時長。
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
尋常神將符請來的神將那都是有香火供奉的,所以請來不會有太多問題。
可請邪神不一樣,平日裏與邪神沒有交流,也沒有供奉,貿然請過來,自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按照蘇先生告訴陳寧的說法,因為清溪縣城西原來有一座邪神廟,所以邪神與清溪縣還有些淵源。
藉助前人供奉邪神的願力,陳寧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將其送走,就不會受到邪神反噬,不必付出代價。
這個時限,就是一炷香。
陳寧就在進院子之前,悄悄點燃了一根香,放在門檻的位置。
此時,那柱香即將要燃盡,只剩下一小節。
「剩餘的時間,夠我悄悄離開馬府了。」
陳寧低喃一句,落到陰影中,悄悄向外牆的位置靠近。
可他剛隱入陰影中,一道紫光如流星墜落,劃破夜空,轟然落在院落中。
「老祖!」
緊接着,院中傳來一聲怒吼,紫光再次沖天而起,凌空懸在馬府上空。
「誰敢殺我喬家至寶,你死定了!死定了!」
隨着那人的吼聲,一圈紫色光芒暴起,瞬間將整座馬府照亮,映如白晝。
陳寧躲在房檐下,皺眉向夜空中看去。
半空中,那道耀眼的紫光之中,喬信言目呲欲裂,借着光亮環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偏院。
「臭婊子,是你!」
喬信言看到那一襲白衣,袖中紫光大作,祭出一道白玉符籙,熠熠生輝。
下一刻,他化作紫光,裹挾無盡殺意,向着側院殺去。
「喬信言,他不是在鎮玄司被趙姑娘看管,怎麼會來得如此之快?」
陳寧眼神變幻,看向側院方向,「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發現周如玉了。」
跟過去,也許趁着喬信言跟周如玉纏鬥的時機,可以趁機也把喬信言也殺了。
但是,陳寧又皺眉看了一眼門框外的那柱炷香,馬上就要燒完了。
一旦燒完,就有極大可能性,要被邪神拿走供奉,付出代價。
但不去的話,周如玉就要背上這口黑鍋,遭到喬信言的追殺,而且也錯失了一個滅掉喬家在清溪縣根基的機會。
他有些遲疑,一時間難以決斷,是不是該跟過去。
一刻鐘前,鎮玄司,客房。
喬信言盤膝坐在床上,本來在靜靜修行,可他腰間的玉佩,忽然間散發出耀眼光芒,映亮房舍。
「大陣出事了!」
喬信言驟然睜開雙眼,也不管那畫地為牢的陣法,身形一閃,瞬間從窗口位置飛身而出。
家都被偷了,哪還管會不會得最鎮玄司!
「喬公子,你這是準備去哪?」
可喬信言剛躍出窗口,一柄玄鐵大刀就擋在他身前,攔住了去路。
趙明月其實一直就在院中候着,只等喬信言露出馬腳。
她對陳寧的推斷深信不疑,一直認為喬信言就是連環血案背後的兇手。
「這次,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嗎?」
趙明月似笑非笑,挑眉盯着喬信言。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要找的兇手!」
喬信言眼神陰鷙,冷聲道:「趙明月,別以為我對你的容忍,就是真的怕了你!那只不過是給你師父和鎮玄司一個面子!
我如今有要事在身,讓開!」
這姑娘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她要強得很,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有人用她師父,還有鎮玄司附加在她身上的光環說事。
只要犯了一條,趙明月必然翻臉!
喬信言是真的不怕死,竟然一句話兩條都犯了!
「要事?你今夜哪裏都去不了!」
趙明月冷聲一聲,手中赤陽大刀輕吟,直接向喬信言橫掃而去!
「瘋婆子,不可理喻!」
喬信言大罵一聲,腳下泛起紫光,飄身退到牆邊,躲開了這一刀。
接着,他長袖翻轉,袖中飛出一道璀璨翠綠光芒,擋在身前,圍繞周身旋轉。
「法器?品質好像還不低」
趙明月眼睛微眯,收回赤陽長刀,拖在身後,擺開架勢,「那本姑娘就跟你斗上一斗,看你喬家都有什麼手段!」
喬信言此時心急如焚,哪有時間跟她纏鬥,冷哼一聲,反手祭出那翠綠光芒。
光芒閃爍間,趙明月才看清楚,那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琉璃鍾,遇風便長,眨眼間已經有兩人多高,向她籠罩而下!
趙明月自感那琉璃鐘的氣息不簡單,皺眉後退。
可喬信言根本不給她閃躲的機會,雙袖揚起,一道道泛着紫光的符籙直奔她兩側,將其圍成一圈,封住了所有退路。
「下作手段!」
趙明月冷聲喝道,但也不怕,拖着赤陽高高躍起,向着琉璃鍾斬去!
當!
那琉璃鍾看似晶瑩剔透,脆弱易碎,但實際很堅硬,硬抗趙明月一刀,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琉璃鍾越來巨大,此時已有三人多高,猛然將趙明月蓋在其中。
噹噹當!
任憑趙明月如何劈砍,那琉璃鍾都悠然旋轉,根本造不成絲毫傷害。
喬信言冷冷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言,沖天而起,直奔馬家府邸而去。
「喬家還真是大手筆,竟然捨得給他五品法器!」
趙明月咬咬牙,不再劈砍,而是抬頭看向喬信言離去的方向,眼光閃爍不定。
五品法器,只有擁有第五境的實力,才有可能破開。
此時,趙明月不過是三境武夫的實力,修士境界只在第二境,根本不可能破開這琉璃鍾。
「不能讓他逃了!」
趙明月咬了咬牙,「難不成,只能放棄壓境修煉了嗎?」
她若解開壓境的法術,倒是可以輕鬆破開這琉璃鍾,可這次壓境修行毫無收穫,對今後毫無收穫。
趙明月眉頭皺成一團,猶豫良久,只能暗嘆一聲,「這法器最多關我半個時辰,只能看陳寧他們的,若是他們攔的住,我就能及時救援。」
壓境修行對於她而言,無比重要,還是要忍一忍。
馬府,側院。
喬信言釋放的紫色光輝如璀璨煙火,一閃即逝,再度迎來黑夜。
陳寧振翅,小心翼翼落在馬府側院的房頂之上,隔着房脊,向院中看去。
「臭婊子,你好大的狗膽!我今日一定要殺了你!」
喬信言面目猙獰,癲狂揮動寬大袖口,紫色符籙不要錢般地甩出,轟向周如玉。
方才,周如玉已經將生丹煉製成功,馬裕盛和馬長思的屍體也在她腳下,化作了乾屍。
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復仇。
「姓喬的,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周如玉舞動血絲,被符籙逼得連連後退,但她並不逃竄,反而厲聲吼道:「馬家這對畜生玷污我之時,你就在旁邊觀看!你怕是有什麼隱疾,只能看不能動,不是個男人!」
「臭婊子,你該死!」
喬信言聞言,面目愈發猙獰,手中攻勢更強!
陳寧見此,眼光閃爍,心中暗自叨念。
這傢伙怎麼更加憤怒了,難不成,他真的不舉?
轟轟轟!
那符籙的威力,每一張都接近四境修士的全力一擊,周如玉雖然是倀鬼,實力不差,但也抵擋不住。
她只抵擋了幾道符籙,便已經徹底抵擋不住,瞬間被巨大的勁氣爆鳴掀飛在地!
緊接着,那些符籙盡數轟擊在周如玉的身上,她殘破白衣被轟得支離破碎,衣不蔽體,身軀上更是被轟出數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血絲雖然能恢復她的軀體,卻不能縫補她的衣裳。
「啊!姓喬的,你跟馬家那兩個畜生一副德行!」
周如玉怒吼一聲,扯起自己僅剩的衣服,遮蓋住胸口和下體,慌忙飄起,向着院外逃竄。
生前受辱,她心中最重名節,即使變成了倀鬼,已然無法接受衣衫被人撕毀。
「裝什麼貞潔烈女?」
喬信言也發現周如玉心中的弱點,冷冷一笑,飛身而下。
他身形比周如玉快的多,眨眼間已經追上周如玉,周身紫色符籙飛舞,轟擊在周如玉的背上。
隨着周如玉悽慘的叫聲,她再次被符籙轟倒,撲在青石板上。
喬信言一腳踩住周如玉的背脊,眼神癲狂,「臭婊子,這麼在乎貞潔?我就讓你沒有貞潔!」
說話間,他伸手一揮,一股紫光化作勁風,將周如玉身上最後的殘破衣衫絞得粉碎!
那玲瓏有致的潔白身軀,暴露在星光之下。
「畜生!把衣服還給我!」
周如玉哪受得了此等侮辱,嘶吼着,身上血絲蜂擁而出,一部分遮住自己胸口和下體,一部分不要命的向着喬信言襲去。
「有用嗎?」
喬信言冷笑,像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圍繞周身的符籙飛舞,將那些血絲絞成漫天血霧。
特別是周如玉遮擋身軀的那部分。
「我不但要你生前被馬家那兩個蠢東西搞得欲死欲仙,縱然你如今成了鬼怪,我也要用秘法封住你的魂魄,煉製男鬼日日姦淫你,讓你生不如死!」
喬信言抓住周如玉的秀髮,將她扯起來,殘忍笑着,「敢動我喬家的至寶,你想死都死不了!我要折磨你千百年!日日受百鬼姦淫之辱!」
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
這人間向來不是什麼天堂,對於某些苦命人來說,就是無間地獄。
「殺了我!姓喬的,你有種就殺了我!」
周如玉奮力掙扎,甚至有了自滅魂魄的想法。
但她做不到!
喬信言早已將她控制住,左手拉扯她的長髮,右手詭譎紫光閃爍,將她魂魄從頭頂抽離。
周如玉的頭頂之上,一道淡紅色魂魄痛苦掙扎,眼見就要被抽離身軀。
此時,房檐上傳來一聲輕嘆。
下一刻,一抹赤光從房頂驟然俯衝而下,皓月長刀泛着詭異赤光向喬信言的背脊橫斬!
轟轟轟!
這一刀,又快又狠,瞬間將喬信言護身的符籙全部斬落!
緊接着,直奔喬信言的背脊而去!
嗤——
長刀破空,斬開喬信言的絳紫色長袍,在其背後留下一道猙獰刀傷!
喬信言痛呼一聲,身軀爆起紫色光芒,借着勁氣狼狽翻滾到一旁,轉身看來。
只見,陳寧手持皓月長刀,冷冷瞥了他一眼。
「陳寧」
喬信言看到陳寧背後別着的赤色長刀,瞳孔猛然放大,瞬間明白過來,厲聲喊道:「是你!是你殺我喬家老祖!毀了我喬家聖樹!」
「是我。」
陳寧淡淡回應,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脫下身上長袍,緩緩給周如玉披在身上。
「周姑娘,你穿好衣服,今夜涼,別受寒。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陳寧披衣服的時候,目光沒在周如玉玲瓏身軀上停留過一刻。
周如玉怔怔看向陳寧那寬廣的後背,顫抖的身軀逐漸平和。
「你這滿身邪氣好狠的心!好深的計謀!差點就中了你的計!」
喬信言運轉體內之氣,止住背後血流,緩緩起身,「你藉助周如玉殺我馬家下人的機會,去毀了我喬家的聖樹!為此,甚至不惜用邪術駕馭鬼怪!
你這是看煉製的鬼物跑不掉了,才出來救她!」
「你猜錯了,我與周姑娘不過是今夜臨時聯手。」
陳寧淡淡道:「其實你殺周姑娘的時候,我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我不能走。」
「不走?那是你最大的錯誤!」
喬信言冷笑:「你以為會點邪術,就真能殺了我?」
「自然不是,我不認為定然能勝過你可我不能當做視而不見,一走了之。」
陳寧語調仍然平靜,「雖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為了一個姑娘的清白,我想,我應該出手。」
喬信言怔然,隨後瘋狂大笑:「為了一個鬼物的清白?她就是個被人玷污過的破鞋!你為了她魂魄不受辱,竟然跑出來送死?」
「你只是個畜生,永遠不會明白人的情感。」
陳寧平靜地看着他,冷冽的眼眸中,浮現濃郁殺意。
而此時,周如玉身軀猛然一顫,緊緊攥着陳寧的長衫,空洞眼眶中流出兩行血淚。
「陳捕頭,謝謝你」
「不必謝我,我說過,馬府之內,我們是朋友。我這人,最看不得朋友受欺負。」
陳寧淡淡說着,手中皓月刀一抖,瑩瑩爍爍,綻放出從未有過的光彩!
但他還未出手,身上血紅氣息忽然開始瘋狂涌動!
轟隆!
與此同時,本來寂靜的夜空中,忽然響起一聲炸雷,濃郁的血紅開始在夜幕之上凝聚。
大陣院門檻處的那柱香,燃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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