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谷,密林溶洞內。
「元嬰!我,能行嗎?」嵇北辰又驚又喜,若是今晚他能突破元嬰,那這一次閉關豈不是直接就結丹化嬰了,這真的能成嗎?
「這顆定靈丹你服下。它不僅可以增進修為,還可以定心安魂,減輕心魔入侵,這晉升元嬰的心魔可是一個大劫。」王淵亭不久前晉升了元嬰境,其中艱辛他是深有體會。
晉升元嬰是件極其兇險之事,無數結丹期修士渡過了晉升前期的雷劫,但是最後敗在了心魔這一關,直接導致了晉升元嬰的失敗。
若是被心魔反噬,不但會導致晉升元嬰的失敗,最終身死道消的也大有人在,所以能夠減輕心魔入侵的定靈丹,是眾多結丹期修士想要爭搶的靈丹妙藥,可謂一丹難求。
「這東西太過貴重,我」嵇北辰沒有去接,他何德何能讓他們對自己這麼好。
嵇北辰猶猶豫豫,讓王淵亭很是不爽:「你小子廢什麼話啊!晴汐的一番心意,還不接着?」
嵇北辰一聽不再遲疑,忙將定靈丹接下,拱手道:「多謝,嵇某定全力以赴。」
「最好是這樣。」王淵亭沒好氣地瞥了嵇北辰一眼,他最好是成功化嬰,不然沈晴汐的心意豈不不是白費。
嵇北辰抿嘴一笑,乖乖服下定靈丹,喝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嘴,往靈河深處走去。
涼涼的河水,潺潺地流淌着,觸動着每個人的心房,給人一種勃勃生機的感受。
嵇北辰雙膝盤起,端坐在靈河中央,凝神屏氣,將靈河中源源不斷的靈氣匯集於一點,再緩緩遊走與全身,使其與自身的真氣融合。
就這樣,靈河內充沛的靈氣不斷被嵇北辰吸收,也不知過了多久,嵇北辰恍恍惚惚,竟然被靈河邀請,闖入了靈河的幻境之中......
桃花燦爛地盛放開來,一清雅白衣女子婷婷立於樹下,正望着路邊散落的花瓣出神。
一黑袍男子手掌張開,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催動靈力鼓起旋風,將一地的花瓣吹起。
花瓣在空中飛揚,又如雨一般飄落。女子怔怔地看着花雨,雙眸星光點點,感傷道:「花瓣隨風而行,隨風而落,你我的感情也是如此。」
「哼!」男子冷哼一聲,他從不信命,這一路走來那件事不是以命相博,但他又不想白白犧牲任何人的性命。
隨即,他固執地辯解道:「本座的感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在本座這裏從來沒有身不由己!」
女子苦澀一笑,看着落在掌心的花瓣,許久,終是下定決心道:「你說得對,是我執迷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女兒就拜託你了」
男子張了張嘴,挽留的話卻沒有說出來,他望着漸漸遠去的倩影,心底泛起說不說的苦楚。
但他不能表現出一絲憂傷,因為他還要照顧他們的女兒——晏月漓!
無聲的淚從臉頰上滑落,稚嫩的晏月漓此時正躲在靈河邊的青石後,八歲的她還未嘗過離別的痛苦。
但她知道母親這一走便很難再回來,而落寞的父親是她唯一的依靠
「爹爹」晏月漓哭喊着,一頭栽進晏無歸的懷裏,哭得泣不成聲,讓人聽了心疼不已。
晏無歸一把將晏月漓抱起,指了指九劫山的方向,對晏月漓說道:「沿着這條靈河順流而下,便是你母親所在的九劫山,等你長大便去尋她吧。」
晏月漓止了哭,仰起小臉,堅定地點着頭,心中默默記下爹爹的話:九劫山!她一定會去的!
嵇北辰心裏苦楚萬分,這是靈河對晏月漓的記憶碎片,方才的場景正好是奚玥師叔與晏宗主他們父女,分離的那一幕。
幻境仍在繼續,此時的晏無歸已經回了晏月宗,靈河邊只有八歲的晏月漓,還戀戀不捨地望向九劫山的方向,遲遲不願離開。
嵇北辰心疼地將八歲的晏月漓護在懷裏,八歲的晏月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怔怔地看向身後的嵇北辰,卻還是什麼都沒有。
「夕顏花啊,夕顏花,你說娘親何時能回來?」晏月漓蹲在河邊,小嘴撅得老高,絮絮叨叨地對夕顏花說了起來。
淡雅的夕顏花雖比不得芍藥艷麗,但也算是清雅秀氣,而在明艷的晏月漓面前,還是遜色不少,當真是小小年紀便人比花嬌。
其實,奚玥的被迫離開晏月漓是明白的,但她的年紀實在太小,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漓兒別難過,十年後你會再見到她的。」嵇北辰不禁低聲呢喃寬慰,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個旁觀者,幻境中的人是無法感知到他的。
「阿辰......」
一稚嫩的女聲,打斷了嵇北辰的思緒,面前的小人居然喚他「阿辰」。
「阿辰,你若是母親,會不會拋下我獨自離開?」
「阿辰,你若是母親,會不會拋下我獨自離開?」八歲的晏月漓仰着嬌嫩的小臉,怯生生地問着嵇北辰。
「我也許不會......」嵇北辰答不出確定的回話,這個問題他從沒有想過,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若是與她一樣,漓兒會怨你一輩子,你忍心嗎?」晏月漓的聲音變得決絕,這話似乎不是一個八歲孩子說的,這讓嵇北辰有些詫異。
「漓兒,這不是你!」嵇北辰清楚,在晏月漓心中對她的娘親從沒有一絲記恨,他不相信眼前的孩童是晏月漓。
「你怎麼知道我心中沒有恨意?難道阿辰心裏對滄墟派就沒有一點抱怨?」八歲的晏月漓別背過身去,小小背影清瘦兒弱小,讓人看了心裏泛酸。
「我承認我是有的,畢竟我也不是聖人,呵呵......」嵇北辰苦澀地笑了,心酸和無奈在這一瞬間湧上心頭,這是他心底最委屈的一面,他從未展露在他人面前。
「是啊?我們都不是聖人,為何要委屈自己?聽聽你心底的聲音,他們是多麼迷人多麼真摯的渴望啊!」此時的「晏月漓」早已不是嵇北辰所認識的晏月漓,而是他內心深處的陰暗,甚至可以說是最可怕的心魔。
「我的心魔,辛苦了你,藏得那麼深,一定很累吧......」嵇北辰試着將手搭在「晏月漓」瘦小的肩膀上,他沒想到自己的心魔居然會化成晏月漓的模樣,這讓他如何都下不去手。
「偽君子!別碰我!」一隻小手將嵇北辰的大手打落,「晏月漓」氣鼓鼓地發着脾氣,靜靜發泄着這些年的委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就連那魔女在你體內輸入下的魔氣,都不能將你的浩然正氣侵染,我有多努力多委屈,你永遠也不知道......」
「晏月漓」邊說邊嗚咽起來,瘦小的肩膀一縮一縮地似乎真的在哭,但心魔怎麼會哭那?
「我......「嵇北辰被心魔弄得手足無措,這聽起來明明是誇讚的話,她為何說得那麼悽苦,當自己的心魔有那麼委屈嗎?
「我當然委屈,和你這麼一個榆木腦袋共存,我真的感覺快窒息了!」心魔怒吼着,逐漸變了模樣,嵇北辰只能看到它的背影,看起來與自己倒是有幾分相似。
「抱歉......」
嵇北辰這一聲抱歉,其實也是說給自己的,他這些年活得確實不輕鬆,反而落崖失憶後過得反而輕鬆許多,起碼不用背負墟海掌門關門弟子的稱號,可以肆意地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一想到那段時間與晏月漓的相處,嵇北辰的心裏就着實一暖。隨着這一聲「抱歉」的開口,糾結地心魔有恢復了「晏月漓」的模樣。
「阿辰,我要走了,你保重。」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晏月漓」轉過身看着面前的嵇北辰,笑得那麼甜,把嵇北辰的心都融化了......
河岸上的王淵亭鬆了口氣,覺得嵇北辰這次飛升元嬰應該是穩了。不過,他頭一次見到突破心魔會如此平靜,甚至還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真讓人不可思議。
「他很特別。」晏無歸緩緩睜開雙眼,金棕色的眸子閃爍着欣喜的光芒。
這光芒是王淵亭不曾看到過的,但他不得不承認,嵇北辰的與眾不同:「確實,他確實很特別,沒有人會逃過心魔的拷問。」
「不愧是墟海教出的孩子,漓兒的眼光不錯,本座為沒什麼好阻攔的了。」
晏無歸嘴角帶笑,經過一夜的調息他的身子已無大礙,只是這段時間他都要閉關修養,宗門的事還要交給魏優思他們操心。
「宗主放心,那小子若是逃了,弟子定把他抓回來!」王淵亭強硬的態度,倒是與晏無歸頗有幾分神似。
「辛苦你了,漓兒有你這個兄長罩着,我放心!」晏無歸第一次對王淵亭說這種溫情的話,其實他早就將王淵亭當做自己的兒子,只是礙於宗主的身份始終沒有說出口。
「師尊」王淵亭眼圈泛紅,他不是個善於表達情感的人,但他一直知道晏無歸待他,是與其他弟子不同的。
這個稱呼,晏無歸已經許久都沒聽過,他記得奚玥在的時候,這小子可是跟在他們身後,「師尊」「師娘」地不離口。
自從奚玥離開了,王淵亭倒是對他生分了,「師尊」也換成了「宗主」。不知不覺這十年間,王淵亭已經成了獨當一面的宗門護法了。
「你和汐兒的婚事,與漓兒一起辦了,如何?一嫁一娶,我這心裏也能好受些。」晏無歸說得極其動情,兒女大了,他突然覺得自己也老了。
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王淵亭毫不遲疑地點頭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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