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好似十分痛苦的手抱着額頭蹲在地上,剛才那聲慘嚎就是這個女人發出的。
石磊雖然為人有些小狡詐,卻也是個敢作敢當的主,見有人被他踢出去的石子擊傷,連忙朝那女人跑了過去。
「你沒事吧?」跑到女人身旁,石磊彎下腰關切的問道。
女人捂着額頭,滿臉痛苦的蹲在地上,石磊正要俯下身子仔細看看她,她卻突然躥了起來,一隻手按着額頭,另一隻手一把摳住石磊的領口,雙眼圓睜怒斥道:「你是不是故意襲擊我?走!跟我去沛公那裏講理去!」
「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被女人揪着領口的石磊有心想要掙脫,卻又不敢,苦着臉哀求道:「夫人饒了我吧,我是新來的,不懂營里規矩,若是知道營地內不允許亂踢石頭,我一準不會那麼干!」
「新來的?」女人聽了石磊的話後,鬆開了揪着他領口的手,把他上上下下細細的打量了一遍之後問道:「莫非你就是驃騎將軍項燁?」
「不是!不是!不是!」石磊見女人認錯了人,連忙擺手說道:「我不是項燁,我是跟他一同來的,我叫石磊,剛被沛公封了衛將軍,不過項燁剛才已經連同他自己的兵權一起把我的兵權也削了。我現在就是個有職務沒實權的可憐蟲,夫人莫要恥笑才是。」
石磊沒有見過這個女人,若是他知道她的身份,一定不會在她面前說這麼多話,這個女人正是劉邦的原配夫人呂雉。
呂雉從房內出來後,屏退了隨從,獨自一人去樊噲的住所尋她的妹子呂須。沒想到的是她正在走着,卻被一顆飛來的石子擊中了額頭,巧合的是踢石子的人又是與項燁一同來到軍營的石磊。
呂雉朝石磊微微笑了笑,正要說話,一隊士兵朝他們跑了過來。
聽到有人跑動的聲音,呂雉扭過頭朝那隊士兵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隊正朝這邊跑的士兵見呂雉瞪他們,連忙止住了腳步,愣了一愣,隨後朝另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石磊望着那隊士兵的背影,有些納悶的對呂雉說道:「夫人,那些士兵好像很怕你的樣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呂雉對石磊甜甜一笑說道:「石將軍說笑了,我只是樊將軍夫人的婢女,他們如何會怕我?他們跑開,應該是怕了將軍才是!」
「呃!」石磊傻乎乎的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說道:「是啊,是啊,我都忘了我自己是將軍了,嘿嘿,以後有誰欺負你只管來找我,我去給你出頭,就算是對今天傷了你表示一下歉意!」
「好啊!」呂雉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接着又低下頭抿了抿嘴,狀似嬌羞的對石磊說道:「石將軍,你可以陪我走走嗎?我想去城裏看看,可是兵荒馬亂的,一個人又不敢!」
說過話,她回頭朝樊噲的營房看了一眼,原先準備去找呂須的想法也因為遇見石磊打消了許多,想要了解項燁,必須從他身邊的人下手。石磊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或許從他這裏能夠得到不少有關項燁的第一手資料。
石磊原本就是個小聰明有餘,但心計不足的人,何況呂雉又生就一身好皮骨,說話時再對他拋上兩個風情萬種的媚眼,他的骨頭早酥了一半,哪裏還會拒絕,連忙點頭應允。
走出營地,二人徑直朝城中心走去。路上也遇見一些楚軍,這些楚軍見石磊身上穿着將軍的鎧甲,雖然感到面生,卻也沒上來盤問。
由於城內剛發生過屠殺,許多屍體還沒有及時掩埋,城中四處瀰漫着惡臭。
劉邦的軍隊駐紮在活埋人的城西,被殺的人全都埋到了土裏,城西的空氣還算比較清新。
城中心卻完全不同,一些堆放在城牆下面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發臭,在城內掩埋屍體的楚軍也都是人人臉上戴着面巾。
一隊楚軍在城牆腳下挖着坑,把一具具被扒的赤條精光的屍體丟進坑裏。
呂雉用手掩着鼻子,厭嫌的看着城牆邊上那隊正挖着坑的楚軍對石磊說道:「他們這些人真無趣,殺了人當時不埋,非要等上幾天,如今弄的滿城惡臭。」
石磊有些驚訝的看了呂雉一眼,不過他很快便把視線轉移到一旁,先前對呂雉完全沒有防範之心的他,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提起了一絲警惕。
沒有幾個女人會在看到死人的時候還這麼從容,除非這個女人非同尋常。
呂雉的話是脫口說出,說出之後,她頓時有些後悔,連忙把話題岔開,向石磊問道:「石將軍,你能看的清城牆邊上有幾個人在忙嗎?」
石磊心知她是故意轉移話題,也不說破,朝遠處正挖坑掩埋屍體的楚軍看了一眼說道:「九個士兵,一個什夫長!」
「啊?你怎麼連什夫長都能看出?」石磊的話出口之後,呂雉滿臉驚愕的看着他,那眼神好似看到天外來客一般。
「他不幹活唄!」石磊聳了聳肩膀朝那群楚軍在的位置噥了噥嘴說道。
「哦!」呂雉長長的呼了口氣,朝那群楚軍看了看,果然看見一個人手背在身後朝着幹活的士兵指指點點,不由會心的笑了笑。
二人在城內走了一會,到處瀰漫着的惡臭讓他們不由的感到一陣噁心。呂雉原本想從石磊這裏打探有關項燁信息的心情也被惡臭驅散的乾乾淨淨,最後不得不對石磊說道:「城內到處瀰漫着臭氣,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石磊應了一聲,與呂雉並肩朝軍營走去。
他不認識呂雉,但軍營里其他人卻是認得的。二人離開軍營的時候,已經有人向劉邦稟報了此事。
劉邦聽聞之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他對呂雉很有信心,呂雉雖然比他小了近三十歲,但她卻是個極有心計和野心的女人,若不是發現石磊有可利用之處,她必然不會與他一同離開軍營。
呂雉和石磊回到軍營後,相互道了個別,各自往回住處去了。
與呂雉走上這麼一圈,石磊心裏好像被壓着了塊石頭,沉甸甸的,卻又找不出原因。
等他回到住所,發現項燁和蒙蘇也不知去了哪裏,倆人的房間全都空着,問了衛兵,衛兵也只是說他們一同出去了,卻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在石磊出門後,項燁和蒙蘇面對面坐着,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蒙蘇先抬起頭對項燁說道:「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我想去吹吹風。」
屋內的沉悶氣氛讓項燁也感到有些受不了,當蒙蘇提出要出去走走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走出房間,項燁和蒙蘇又感到有些茫然了。軍營建在城西,除了一片民宅外,幾乎沒有其他可去的地方。
二人默默的在軍營里走着,不時的有一兩對巡邏兵從他們身旁經過。當他們來到軍營最西面的拐角時,蒙蘇停下了腳步。
項燁見她停下腳步,回過頭看着她問道:「怎麼不走了?」
蒙蘇低着頭,嘴唇抿了抿,過了好半天才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說道:「你真的會離開我嗎?」
項燁笑了笑,轉過身面對着蒙蘇,嘆了口氣對她說道:「蒙蘇,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帶你來這裏,是因為我希望你將來能夠平平安安,如今正逢亂世,若你總是在外飄蕩,早晚有一天會被趙高派出的爪牙謀害。只有留在這裏,你才是安全的。而我,卻根本不喜歡這個地方,也不想做任何人奪取江山的武器,我這麼說你懂嗎?」
蒙蘇低着頭,牙齒緊緊的咬着嘴唇,過了好一會才拼命的搖了搖頭對項燁說道:「不!我不懂!這些日子,若不是有你,我已經被人害了,你不在,我不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你不在,我一定會死的。你不要走,或是要走的時候帶着我,好不好?」
項燁伸手輕輕拍了拍蒙蘇的肩膀,嘴角微微朝上牽了牽,露出一抹為難的笑容說道:「我都不知道將來自己要去什麼地方,怎麼能帶着你呢?」
「我不管!」蒙蘇突然伸手把項燁的手打到一旁,當她仰起臉的時候,項燁看到她的眼角掛着一顆晶瑩的淚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你做將軍,我就給你做副將;你做劍客,我便做你的隨從;你若是只做個農夫,我願成為你的農婦!」
蒙蘇的話讓項燁驚訝的半天沒有合攏嘴巴,一路上他都是以兌現承諾的態度來照顧着她,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蒙蘇竟然會如此大膽的對他說出他若為農夫,她便做他的農婦的話來。
「這些天來,你真的只是為了兌現承諾才保護我的嗎?」項燁沉默着,蒙蘇卻沒打算放過他,淚水已經糊滿了她的臉,她聲音裏帶着哽咽的說道:「承諾真的那麼重要?讓你寧願自己受李楓的那一劍,也要保護我?讓你為了安全的把我送到這裏,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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