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麻利地把今天的收穫收拾收拾,開開心心地捧着戰利品往二房的院子走去。
回到院子裏,雙菡主動接過邱茉手上的篩子,幫她把浮萍曬乾。邱茉自己也沒閒着,把雙菡豁出臉皮子問皰屋孫大娘討的新梨皮子果核心洗淨,晾曬。
這些看似無用,只能棄之的垃圾,對於邱茉來說,卻是她在唐朝、在邱家立穩腳跟、找尋真相的第一步。
其實在穿越過來沒多久,邱茉就發現了自己原來是來到了大名鼎鼎的初唐武德年間,隋朝滅亡唐朝初興。
唐朝啊,中國上下五千年最輝煌最鼎盛的時代,也是最包容最開放的時代。
這個時代的女性相對於其他時期來說,是自由的,甚至可以說是幸運的。她們可以經商,可以社交,可以參政,可以不減肥,可以騎馬,可以着男裝,享有穿衣和婚姻自由,更不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甚至還有女性成為了一國之君!
邱茉覺得,這老天爺可能在這處關了你的門,但會在別處給你開上一扇窗。
既然她有婚姻的自主權,也就是說明如果她不願意,她阿耶和田娘子也逼不了她。她現在還不能離開邱家,更不能就這樣嫁到田家去。她要查清楚自己孃孃病逝背後到底有沒有貓膩。
邱家醫館傳了五代,因着適逢亂世,多有戰亂兵戈,所以致力研學的方向多是跌打損傷、正骨止血之症。在調理內腑,理氣養生的香療香藥方面,一直落後於同行。
隨着戰事的逐漸平息,整個大唐進入了休養生息的階段。如果醫館還不思變,沒落也不是不可能的。邱茉覺得,這恰恰是自己的機會。
夏日炎炎,正是晾曬好時節。不僅曬香料,晾閒人也是。
邱家老二邱乾湛,今日正無所事事,拿了卷《藝文類聚》,躺在自屋前院外搭着的竹躺椅上,看着看着正要睡將過去。這時,突然聽見門外傳來自己的小僕的高呼。
「主子,大郎君來了!」
只見一位長身玉立、身姿修挺的青衫男子,正邁步跨過門欄,快步走到已經坐起身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的邱家老二面前。他左手握右手大拇指,彎身前鞠,雙手往前一推,行禮道:
「大郎見過仲父!」來人正是長房長子邱仕容。
邱家大房長子長孫都出息,自隋建太醫署起,長子邱乾清便跟隨在醫博士身邊學習醫術。長子邱仕容,自小跟着父親學習醫術,現在也即將跟隨父親的步伐,進太醫署學習。
還沒等邱乾湛有所反應,在內院裏搗弄着她的寶貝的邱茉,已經一個箭步衝到前院來了。
「大兄!你來啦!」
邱茉撲身上前拉住邱仕容的手,然後四下張望着,好像要在他身上找出什麼東西來。
邱仕容看着自家三妹這幅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茉兒,勿急。」
邱乾湛也反應了過來,隨手就操起了捲軸,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邱茉的頭。
「胡鬧!見過你大兄沒?」
阿耶這人,連責備自己時,都是輕言輕語的。邱茉對着這位父親,真是生不起脾氣來。
他不夠強大,不能帶給她躺平苟且的生活,甚至是為了讓她有機會能帶一筆豐厚的嫁妝出嫁,糊塗到對田娘子的提議動心。但邱茉明白,自己的阿耶始終還是愛自己的。
這種愛與肖娘子的不同,如果說肖娘子給予邱茉的是一種無畏的守護,是如陽光般耀眼且灼熱的母愛,那邱乾湛給予她的,便是這種如涓涓細流般的父愛。但無論哪種,都是她前世所未曾有過的。
邱茉這樣想着,一邊嬉皮笑臉縮着脖頸退了一步,正正經經地向邱仕容行了個叉手禮。
「三娘見過大兄!」
眼前的大兄,是邱家對她阿耶和她最好的人了。
阿姆年紀大了,神識都有點糊塗了。邱茉也就晨昏定省的時候得一見,平時也不常喚家裏孩子作陪。大房媳婦的盧娘子,倒也是關心她的。她孃孃尚在時,兩位妯娌關係就好,盧娘子身體不好,肖娘子常帶着邱茉上門去看望。
邱茉的孃孃去世後,盧娘子還時不時要嬤嬤叫邱茉過去,塞點蜜餞,拿點桃酥。然後摸着小邱茉的臉,兩眼含淚地哀悼她的孃孃。這一來二往的,邱茉也怕害得盧娘子的病情加重,便也不太敢常去了。
其他人嘛,不提也罷。
「茉兒,你要的東西,大兄給你帶來了。」
剛進內室坐定,看着邱茉一臉的興奮期待的模樣,邱仕容就不忍心再憋着她了。連雙菡給他煎好的茶都沒喝,就呼喚了自己的貼身小僕白芍進來。
只見白芍提了三個大布包進來,分兩個放在了桌案上,另一個則直接擱在了榻前的小几上。看樣子,分量都不輕。
「茉兒,善春堂現由你叔父掌着,你二兄管着帳。大兄也只能幫你弄出這些來了」
「大兄,夠了,謝謝你!」邱茉沒想到邱仕容將自己的請求看待得那麼重要。那麼大的三包,按照三叔父和二兄邱仕名的調性,估計已經把大兄口袋裏那點銀錢都掏空了吧。更何況大兄還得自己編說法,瞞住他們這些藥材是他買來給她的。
邱仕容看着邱茉不好意思撇過臉抹眼淚的模樣,不禁失笑搖頭。他伸手摸了摸邱茉的腦瓜,又捏了捏她圓嘟嘟的嬰兒肥臉蛋,笑道:「茉兒不必客氣。」
邱仕容小的時候,他的阿耶邱乾清在隋太醫署跟着醫博士求學,時常需要跟隨着老師去各地施醫送藥。他的孃孃盧氏,當時身體還算康健,也隨着他阿耶,家裏醫署來回奔走。所以邱仕容小時候大半的時間,是窩在他仲父邱乾湛的屋裏度過的。
肖娘子在外雖然潑辣,但對邱仕容是極好的。初時邱茉還沒出生,邱家老大夫婦倆又老不在家,肖娘子是將邱仕容當自個孩子在養。
她怕孩子自己呆在老大院裏害怕,便在二房院裏辟出一間房,給邱仕容留宿,後來是阿翁阿姆將孩子領去了才作罷。
後來邱茉和盧氏次子邱仕華出生,他與邱茉同年,只是月份小了點,所以家族裏排行老四。他是盧氏高齡早產所生,自娘胎里出來便氣虛孱弱。而盧氏高齡產子後,身體也一直調養不好。肖娘子更是全當自己生了兩個娃,一直幫着哺育邱仕華,這些恩情,邱仕容永記於心。
如今,聖上宣佈成立唐太醫署,在秉承隋朝太醫署架構的基礎上,將醫學部和藥學部進行了明確的劃分。自己阿耶自然是被聘了去教授學生。連帶着他,也有了致仕入朝為醫官的機會。
雖說這是件讓人高興的事,但相對來說,他也變跟他阿耶一樣,鮮少能在家裏幫忙照看弱弟和幼妹了。
最近宮中又是一股不尋常的詭異氣息,自從秦王殿下虎牢關大戰立下不世奇功後,朝廷里的氣氛就總是怪怪的。他跟阿耶便更不敢輕舉妄動了,回家的機會變得更加珍貴。
邱仕容緩緩地端起了茶盞,杯中裊裊升騰的熱氣,夾帶着淡淡的茶香,讓他感受到了久違了的小時候的溫暖與安逸。
他微笑地看着邱茉和雙菡兩人分站桌前,七嘴八舌地討論着拿在手上的藥材的屬性和用法;邱乾湛躺在竹躺椅上,捲軸蓋着臉,已然睡着;白芍和邱乾湛的小僕倚在門框,好像在聊着些什麼趣事這難得的閒暇時光,足以讓他忘卻在宮中和太醫署里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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