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陪盛夏至去寄快遞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他想和盛夏至多呆一會。
盛夏至總是很忙,兩人雖然住同一個院子,相距不過五十米,相處的時間卻很少。
盛夏至對方立冬不滿許久,平日無人傾訴,如今找到機會,絮叨着兩人間的不合拍。
江寒覺得自己腦子可能真的有病,竟然覺得她的嘮叨的樣子很可愛。
快到村志石頭時,盛夏至突然停車。
江寒問:「怎麼了?」
「好像有人喊我。」盛夏至看向後視鏡,果然,太奶奶帶着一位阿婆向他們招手。
兩人趕緊下車,迎了過去。
「是去鎮上嗎。」太奶奶問盛夏至說:「你香枝婆婆身體不舒服,你順便送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江寒認得香枝婆婆,性格很開朗的老人家,經常開玩笑,說給他介紹姑娘相親。就是她曝光周立冬爺爺嫌雞舍擋風水的。
香枝婆婆有些風濕,腿腳不太利索。盛夏至扶她上車後,她不住對兩人說謝謝。
盛夏至做慣了這種事,並不覺得麻煩。她給香枝奶奶繫上安全帶,然後沖太奶奶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香枝奶奶是閒不住的性格,她怕打擾盛夏至開車,便側着頭,和挪去後面的江寒聊天。
她說兒子在鎮上『小碼頭』工作,最近客流量多,很忙,沒時間回來接她,兩人在醫院碰面。
盛夏至忙着開車,隨口問道:「這麼忙嗎?從『小碼頭』到村里,不用十分鐘的。」
香枝奶奶一噎,不知怎麼回答,臉上訕訕的。
江寒總算知道大家為什麼怕盛夏至了。這人可能真不懂人情世故為何物,直接地不管自己死活,也不管別人的。
江寒趕緊挽救:「夏天是這樣的,遊客都往海邊跑。人多點好,對咱們當地經濟發展好。」
香枝婆婆找到台階,趕緊下來,順勢和江寒聊起本地風土人情。
鎮子就這麼點大,三人很快到了醫院。
盛夏至把香枝婆婆送進醫院大堂,叮囑她,檢查結束給她打電話。
村民群里有她的聯繫方式,盛夏至擔心香枝婆婆不會用微信,特意去問診處要了紙和筆,把自己的號碼寫給她。
香枝婆婆說不用,她兒子會送她回去的。
盛夏至認真說:「耽誤叔叔工作就不好了。反正我也順路。」
香枝婆婆又感動又尷尬,臉上表情十分奇怪。江寒看見了,忍不住偷笑。
盛夏至好奇:「你笑什麼?」
江寒收起笑容,「我天生微笑唇。」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閒聊,很快來到五菱未成年旁。盛夏至站在車邊,不住回頭看醫院等候廳。
江寒走到她身邊,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問:「看什麼?」
「不放心香枝奶奶。」盛夏至說:「不知為什麼,他們這些老人家,對醫院很牴觸,好像來了就回不去似的。」
她很快做出決定,對江寒說:「我留下陪香枝奶奶等一會,你——」
「我和你一起。」
江寒今天唯一的日程就是陪盛夏至,呆在哪裏都無所謂。
盛夏至也鬆了口氣,「待會你多和婆婆聊天,我少說話。
剛才,香枝婆婆說叔叔沒時間接她的時候,我不該說那句話。」
江寒動作誇張:「你竟然知道。」
盛夏至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傻的。我只是,當局者迷,人情世故上總慢半拍。回頭復盤還是能發現問題的,就是不知道怎麼解決。」
江寒毫不客氣地揭穿她,「我怎麼覺得,你也沒想解決。」
江寒見過盛夏至處理問題的樣子。她常為找出解決某種病蟲害的方法熬夜查資料,很有種『今天我和害蟲必須死一個』的狠勁。
如果她想解決一件事,就算不能百分之百成功,也不是這種社交百草枯的狀態。
「你真不會聊天。」見他知道真相,盛夏至乾脆不裝了,假裝傲慢:「我們讀書人,就是要有風骨,才不做老油條。」
「懶得改就說懶得改。」江寒逗她:「沒想到,你這個讀書人也會給自己找藉口。」
「讀書人的事,哪能叫藉口。」盛夏至向他求助:「非要改嗎。」
她仰着頭,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江寒心跳立即快了一拍。他很沒立場地說:
「改什麼改,你那是直率。這個世界太多了圓滑的人了,有話直說的人很珍貴,要被好好保護。」
盛夏至很有種用完就丟的渣男氣質。得到他的肯定,她立即換了副嘴臉,催促道:「快進去,香枝婆婆一個人會害怕的。」
香枝婆婆很瘦,海邊的風把她皮膚吹得偏深。
平日裏,她是個很健康的老人,但場景換到醫院時,她獨自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單薄的有些過分。
她侷促地坐在那裏,椅子顯得很大。旁邊有人坐下,她臉上堆起不安和討好的笑,等看清坐在身邊的是盛夏至和江寒,她好像找到了依靠,重重鬆了口氣。
「怎麼回來了?」她問:「你們忙自己的。」
盛夏至提前和江寒商量好藉口,回答道:「小江那個腦袋,也該複查了。您帶醫保卡和身份證了嗎,我先給您掛上號。等叔叔來了,直接帶您去檢查。」
今天醫院人很多,三人在走廊等了好一會。
香枝婆婆小聲問盛夏至:「你想不想去廁所?」
盛夏至以前也陪老人家來過醫院,知道她們經常跑衛生間。她同樣小聲說:「我要去。您要不要去,咱們一起。」
江寒見兩人起身,問:「你們去哪,還沒到我們。」
「美女的事,你少管。」盛夏至扶起香枝婆婆,「我們走。」
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江寒給盛夏至發信息:去衛生間為什麼瞞我。
盛夏至等在衛生間隔間門口,回復道:香枝婆婆會害羞。
江寒一開始並不明白這這個『害羞』是什麼意思,但他很快懂了。之後二十分鐘,香枝婆婆去了六次衛生間。
盛夏至每次都陪着她,沒任何不耐煩。
等到第二十五分鐘,香枝婆婆的兒子終於到了。
他是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有着和香枝婆婆同樣的膚色。他誠懇地對盛夏至表示感謝,說自己會把香枝婆婆送回去。
交接結束,盛夏至和江寒要離開。
兩人沒走多遠,聽見香枝婆婆對她兒子說,自己想上廁所。
「等會吧。馬上輪到您了,不去要往後延,又得等很久。我工作挺忙的。」
香枝婆婆的兒子拿起她的掛號單和醫保卡,催促道:「媽,您快點,到您了。——誒,醫生,馬上,我們馬上。媽,你倒是快點!」
香枝婆婆有些費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跟在她身後。
江寒見盛夏至皺起眉頭,忙拉住她:「他們母子間的事,我們不要插嘴。」
盛夏至輕輕嘆了口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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